营帐里一片沉默。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让我很不安。”暮夕忽然说了一句。
“这些时间元宗做的应对,让我心里有些憋火。”虞牟忽然说道:“我大军数万整戈而来,邪道元宗本应灰飞烟灭,但我却觉得步步掣肘。”他的脸色有些现出恼火。
毋什忽然点着桌案说道:“元宗看似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因为他们做的隐蔽而已。事实上,自从讨伐檄文发出后,元宗已经开始布置了。刘典识趣不在场,我就明说了,巴蜀和元宗是否有染就算大家没有事实证明,但是心里也是清楚地。只是元宗抹得干净,巴蜀做的决绝,让我们难以挑刺。虽然说狠狠的宰了巴蜀一笔,但是元宗依然逍遥自在。”
“的确如此。”应龙面色沉静,接口道:“现在想来,元宗虽然做的隐晦,但是层层递进,深合兵法蚕食之道。”
“益州条约对于元宗根本就是不着边际的,反而转移了我军主力的注意力。等到大军开拔,虽然灭了蜀山,却是惨胜,是我军心生忌惮。元宗还能够借那一战消磨我军的锐气。再到如今巫山沧海,元宗主动出击却又点到为止,沾之即退;而掠海狼鹫的凶悍和敌军的威势则是恰到好处的在我军心上捅开了一道裂隙。而我军出击却好像早在他们意料之内,这一桩桩一件件,一直在不断增加我们的压力,但是对于元宗准确的情报我们却还是一无所得。我们在被牵着鼻子走。”
“若是如应将军所言,元宗早在我军入境巴蜀之时就已经筹谋好了计划,至今为止,一直都是他们占据主动,行以攻心之道,不断消耗我军的锐气,增加我军的压力。”繁嗔若有所思的说道:“本来我军入境之时气冲霄汉,但是经过蜀山一役和沧海两战之后,折损颇多,无论是俗世军队还是修行者都已经不是刚开始的轩昂情绪了。”
“谋攻者,攻心为上,攻战为下。元宗此举深得兵法之道。而且他们的布置环环相扣,好比猎人借助环境布置的陷阱,不动声色,悄无声息的让我们陷入被动。两军交战,最重要的不是别的,唯士气而已。如今我们的士气已经受到影响了。”
陈锦奇冷冷的说了一句,同时瞟了一眼白起。
自来到巫山沧海之后,白起作为主帅却已经很少做出决定,对于军队的维持也明显懈怠。联军士气被打击,白起的不作为也是负有责任的。
戒吝却是感叹了一句:“元宗设下这道攻心计的人实在是深谙人心,城府深沉。贫僧倒是想知道是何人的杰作。”
“想来能有如此心机且不择手段的,也只有那神秘的元宗宗主,元靖了。”
白起忽然开口,说道:“但是这不是重点,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该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如何了。俗世军队无用,修行者对战元宗弟子又不占优势,论起高手的数量,我们更是不如,岂不是远道千里只为了徒惹元宗耻笑?”
“将军想说什么?”袁重铭目视白起,平静的开口说道。
白起扫视众人一眼,说道:“众位自中原各地远道而来,而且尽皆底蕴深厚,应该多多少少有一些后手吧?若是只靠着我们在场的这些人却对付元宗的几十名致知境以上的高手,倒不如现在就散了,各回各家。”
众人一愣,转而面色各异。却不料苏骥当先开口:“阴阳阁在巫山沧海附近已经到了五位长老。后面还可能会有援兵,最近的已经到了距离巫山最近的城池,牟宜。”
大家面面相觑,而后袁重铭说了一句:“牟宜城里应该也有我们的人,允城王在我来之前说过。”
“我们剑宗可能会来三两位长老吧。”李若缺慢慢的拍着手中的碧瞳刀,说道:“宗主潜修,事务由长老们决策。以他们的风格,应该会派出接应的人。”
“流澜派也在牟宜秘密安排了几位长老以备应急。”虞牟淡淡的说了一句。
袁重铭哈哈一笑:“看样子,众位的眼光都是一样的。巫山沧海附近只有牟宜最适合安排人马了。”
“我们佛门三寺倒是没有人来。”
繁嗔和戒吝、毋什相视一眼,摇了摇头。
佛门的僧人们僧衣光头,打扮太过显眼,只要是个人看见就知道必然是这三座寺庙出来的,根本不适合隐匿。
暮夕也摇摇头:“我寂清观并无后手。不过据我所知,各国的密探倒是有不少也都汇集在牟宜及其周边,还有不少的散修和一些黑暗的势力进入了牟宜境内。这座巴蜀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如今却是一座要地。”
众人面色凛然。
这次正道联合讨伐元宗,应该算是近百年来乃至数百年来修行界最大的一件事了,甚至其中的利益牵扯到俗世皇权。这一次讨逆诛邪的行动,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和兴趣。
诸多道门、散修、各国密探和便衣、加上一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势力、还有本土的巴蜀力量的潜藏,乃至伪装的元宗人马。各方势力盘踞潜伏在这么一座靠近巫山沧海的小城里,想来,如今的牟宜恐怕形势错综复杂,暗流汹涌。
白起闻言却是点了点头,说道:“诸位为征讨元宗费尽心思,我大秦也不甘落后。我朝陛下已经再次派出七万黑龙重甲军团,分两路分别进驻天水至汉中一线,以及我国之前所探索的可以行进的西域路线,这两路大军将会包抄巴蜀边境的各个要道,最后奔袭千里,直到巴蜀西方边界的荒山大脉会合。”
暮夕闻言一惊,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想。而白起却是继续说道:“最近我们刚得到情报,巴蜀的御林军出现在西部,因此我们怀疑他们是要通过西部的荒山丛林为元宗留下一个缺口,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看着白起声色俱厉,暮夕狐疑的皱了皱眉,扫视了众人一眼,终于还是没有多想。
到了晚上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联军大营中,站在瞭望塔和箭塔上的士兵们目瞪口呆,或者如同僵硬一般低头看着绵延到大营边缘的海面,或者使劲的揉眼,一会看看天空,一会看着大海,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几位修行者首领也都出来了。
虽然苏骥等七位首领要么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要么是天赋绝伦的奇才,但是从未来过巫山沧海的他们也同样面对眼前的景色,情不自禁的呆住了。
“好漂亮,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作为女孩子的暮夕首先不由自主的低语了一声。
戒吝抬眼看看天空,许久后又看看眼前的大海,同样难以自抑的说道:“八景,果真,天下无双啊!”
毋什也是赞叹道:“若论雄壮厚重,巫山沧海不足为道。若论怪异绮丽,匪夷奇秀,无有出其右者。”
苏骥、繁嗔、李若缺,乃至一直心心念念只想剿灭元宗的虞牟也都是瞪大了眼,像是沉醉,又像是沦陷。
在巫山沧海的上空,是一片浩瀚无边的夜空。
这片夜空,此时光华璀璨,星辰密布,交错纵横,神秘瑰丽。
它与其他任何地方的星空都是不同的。那些星辰不同寻常的多,不同寻常的亮,不同寻常的密,不同寻常的灿烂。如同放大在眼前,闪烁着绚烂明亮的光华,铺展开来。
而没有风浪波澜、海面平滑如镜的沧海,如同一面无边无际的巨大的镜子,将正片星空倒映在海面上。
两片望不到边际的璀璨星空分别在头顶脚下,若是置身其中,或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就像是悬空置身在浩瀚的宇宙中,四周遍布星辰,仿佛可以抬手摘星。其中玄奇绚丽,不可言说,几可让人沉沦迷醉。
这就是和仙界、蜃楼齐名的八景之一,名为踏星。
海面倒映星空,人若行走其上,如同脚踏星辰,因此命名。
不由自主的,几个人都缓缓走去,凌空飘渡在海面之上,感受着这种奇特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苏骥和繁嗔突然睁开眼,紧接着其他五人也相继睁眼,都有着一抹惊色。
一道如同闷雷般的破空声炸响。
那是急速飞行的巨大物体产生的音爆。
一柄巨大的八角铜锤陡然从夜色中冲撞而出,带着呼啸撕裂的气爆声轰然砸进了联军大营。
轰!
十几个士兵营帐被这柄巨锤掀翻,百余名士兵更是被砸的肢体破碎,当场死亡的甚至过半,哀嚎惨呼不绝,整个大营瞬间混乱起来。
“可恶,昨夜来了,今夜居然还敢来!”虞牟大怒。
“这柄铜锤真够大的,看样子至少要有一千六百多斤重,而且飞来的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对方有高手带队,比洪雷强多了。”苏骥远远地看着那柄终于停下的巨锤说道。
“有不少人,看样子元宗是想要打一场硬仗了。不过他们做的对,我军战力强大,数倍于彼。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暮夕说道。
“人虽然多,却是从四面八方而来,而且脚步细碎,步履急躁,恐怕并不是拼死之战。多有猫腻。”李若缺拍着手中的碧瞳刀,说道。
“走吧。”
毋什笑了笑。
这一夜的战斗和昨晚完全不同。
之前是元宗的人突袭劫营,气势汹汹,左冲右突。而现在只听大营的周围都是响动和脚步声,就连靠海的一面都响起了水声。联军大营之中一时只听四面八方都是响动,联军士兵们更是被急躁的脚步声催促的慌乱不已,就连修行者们都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不过一会,忽然营帐之外响起了重重呐喊声,齐声如雷。随着呐喊声而来的,是四周投掷来的标枪。
在这一阵枪雨中,联军的士兵们在大片死伤后终于想起来集结成一个个防御阵型。而修行者们因为自保能力好一些,死伤轻一些。
“东面有敌军攻击!”
“西面发现敌军踪迹!”
“南面有大批敌军靠近!”
“北面也有。”
“怎么会有什么多人?”季黎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语气中满是惶急和怯弱:“不是说元宗只有几千弟子吗?他们怎么敢四面包围我们数万大军?”
言晟德连忙说道:“别慌。他们若是敢行此兵法大忌,只是自寻死路。”
“传令!”
白起在那柄大锤来到之时就已经第一时间冲出营帐,内力外放,仔细停了一会四面的脚步声,大声喝道:“集结三千步兵与修行者们合作攻击北方的敌人;在集结三千步兵与修行者合作攻击西面来犯之敌;牧定带领六千骑兵与修行者攻击东面的敌人;其余所有大军向北前进迎敌!”
陈锦奇和袁重铭也暗暗点头,说道:“听脚步声,西北两面的敌人的确少许多,但是四面相加,敌人起码有上万人。若是我们的情报没错,那么这次元宗的进攻就是有真有假了。”
“他们为何要这样行虚实之计呢?”繁嗔问了一句。在修行上,他是绝对的前辈大宗,但是对于行军打仗,就并非其所长了。
陈锦奇耐心的解释道:“我联军的人马太多,实力太强,元宗此举是要分散我军兵力,利用疑兵之计调虎离山,防止大军对其形成合围之势!”
应龙悠悠的接口道:“元宗势弱,对于他们而言,时间上比我们更加紧迫。拖得越久,他们的胜算就更小,唯有出其不意,速战速决,携破釜沉舟之势一往无前,才能博得一线生机。否则,以我军之力,不断围困,就算不战也足以将其士气和军心僵持到崩溃!今夜元宗大费精力分散我军力量,恐怕最晚到明天,就要进行决战了!”
白起冷哼一声:“之前数战,元宗在心理和局势上都占了上风。而我们初到此地,又历经两战未得巩固,恰好是立足不稳的时候。元宗能够抓住这个破绽一鼓作气,也是很厉害了。”
“看样子,元宗的战略很成功。”暮夕看了白起一眼,说道:“元宗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能够将自己的人马猛增至一万之多,其中必然有诈。但是即便如此,我军为了稳妥起见,也为了全歼敌方,也必须要分兵迎敌,他们分散我军兵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暮夕其实还有句话没说。白起一向自视甚高,对敌人不屑一顾。可方才白起言语中的意思,显然是认了这场栽了。
“诸位,不要再闲聊了。”
白起冷冷的说道:“各路大军已经集结完毕,诸位将军都随军前行吧。各位首领也需要分派开来,随各路兵马行动,以防不测。另外巴蜀刘典那边,也需要一位高手随行,作为监视和威慑,防止他们浑水摸鱼。”
众人商议定,各自分开。
随着大营内诸路军马开拔迎敌,四面的元宗人马或者迎面而上,或者边打边退,但却全都不和联军过多纠缠。一旦战况激烈稍许,元宗弟子们就立即脱出战圈。
而随着联军正面迎敌,元宗的猫腻也已经显现出来。西北两面进攻联军的元宗弟子竟然加起来还不足两百人,但是就是这样的两百人,却是用空城计营造出上千人的声势吸引联军。这两个方向的元宗弟子也打的最为滑溜,利用本身的身体强度优势不断地冲入俗世军队中冲撞,一旦有正道修行者以小队包围过来就立即后退。一旦联军有意放弃追击,他们用不断地骚扰,利用手中弓弩之类的远程兵器杀伤联军,以至于联军人马不断折损,心中的怒火也被惹得越来越盛,不知不觉就追击过远。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加起来不足两百人的队伍,但却有三名致知境的长老级别元宗高手领队。这三名高手也不死战,只是不断牵制,利用自身的优势将随军的虞牟和戒吝骚扰的不胜其烦又不得脱身。
而东面的元宗弟子就要多很多,竟有四百余人。由洪雷及另外两个元宗高手领队,其中甚至还夹杂着致知境级别的元宗长老混杂在普通弟子中,和繁嗔游斗。繁嗔是此番七大名门领军人物中唯一一个和苏骥同级别的极堑境高手,但却被三名元宗长老合理袭扰,一时之间居然被牵着鼻子走!
这三面之中,还有战力极强的袁重铭、应龙、牧定、陈锦奇、李若缺也都有长老级别高手找上门来,防止他们对元宗弟子造成过大的杀伤。
真正的元宗主力,就是在南面。
换言之,元宗此番攻击,就是西北两面佯攻,东面副攻,南面主攻。一千名元宗弟子在数名长老的带领下与白起、暮夕、毋什、苏骥、戒吝带领的联军大部队激战,虽然不敌,却是且战且走,沿着沧海浅海海域不断向巫山方向败退,但却从未脱离战斗。
“看元宗弟子们的进攻,他们必然会在天明进行决战了!”
毋什落在部队后方,和同样在后面未曾出手的暮夕并肩而行,脸上带着笑容。
暮夕点点头,忽然说道:“毋什首座,联军入巴蜀境内以来,您好像还未真正出手过吧?之前即便都是小打小闹,入不得您这位佛子的法眼,可元宗此刻精锐尽出,仅仅这南面的致知境高手就不下七位,您还是不出手吗?”
毋什淡淡一笑:“罗生堂主杀伐刑戮,小僧身为罗生堂首座,一旦出手,必有死伤,还是慎重一点好。何况暮夕长老不是也没怎么出手吗?”
暮夕一怔,摇头否定道:“佛子首座说笑了,在蜀山我还是出手的。再说此时苏骥长老和戒吝长老都已经出手,他们的境界和辈分都比我高,我便不献丑了。”
毋什依然淡笑,却不再反驳,而是说到了别的:“暮夕长老方才说元宗精锐尽出,我看未必。元宗致知境高手已知便已不下二十,南面元宗弟子千人之多,长老却仅仅七位。想来其他三个方向的长老更是寥寥无几。这四方相加,必然不足二十。更莫要说,元宗真正的精锐了!何况,若是元宗真的倾尽全力,天明又该拿什么底牌与我军决战?而我们的白起将军,又为何也同样还不出手呢?”
暮夕点点头,瞟了一眼远处正在慢慢随着部队的白起的身影说道:“元宗的精锐弟子还没有出现,按照数量应当至少在三百以上。还有元宗最强大的力量也未出现——我可不信自古以来就让正道头疼不已的邪道元宗,会没有极堑境高手,而且元靖、蚀风、重勿也还没有出现!白起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并不急着出手,反而在不断积聚气势,只等天明之时气势攀上顶峰,正好决战!”
毋什浅笑的看了暮夕一眼,不再多言。
因为元宗一直不愿集结军力正面决战,却又纠缠不已,导致联军被拖得怒火冲天,兵力分散,一夜未歇,却并无大的斩获。等到凌晨之时,各方的元宗弟子突然全部脱离战圈,分散突围,疯狂的向着巫山方向集结。联军为了不跟丢敌人,而且在窝囊了一晚上,一肚子火气的情况,赶着元宗的屁股就追。一时之间,巫山沧海周围,联军的修行者们阵型散乱的一通狂追,更是将速度极慢的俗世军队给落了下去。
若是将这时元宗与联军的位置图详细标出,就会发现联军的位置已经全部脱节,而且极为散乱,毫无章法。加上俗世军队和修行者脱离,可以说再难互相合作形成包围之势,元宗的作战目的已经达到。一旦元宗正面作战败北,只要以足够的后手,是很有希望利用联军阵型的裂隙逃之夭夭的。
将近天亮之时,各路元宗弟子已经全部依靠对于地理熟悉的优势避开了联军,集结到了巫山之上。而追击而来的修行者们却是稀稀落落,一茬接着一茬,已经完全没有了组织。只怕还有不少人可能会迷路在外,找回来到巫山的路都要一段时间。
好在修行者一路尾随元宗弟子,虽然差了不少,但是大部分也都到了巫山脚下。领头的修行者首领和俗世将军情急之下带着机动性强的部队也都赶到了。至于剩下的那些大部分俗世军队和小部分修行者也只能不管了。
当东面的天空出现第一抹亮光洒向巫山沧海的时候,联军大部队已经集结了修行者四千余,其中七大名门各部全部到齐;俗世军队则是只到了一万不到,其中包括刘典带着巴蜀的两千人——其余的据说是跑散了。
还有应龙带着两千骑兵,以及夏国全军三千骑兵。再加上两千黑龙重甲和一千名卫国骑兵。其余的人马都在凌晨追击时分散开跑丢了。
就在这些兵马在巫山脚下集结整军之时,忽然东面的天空像是炸裂开一样。无数的光芒从天上射下,瞬间笼罩了巫山。
那只是清晨早上的曦光,但却带着一些不同和震撼。
那光芒是那么纯粹洁白,那么闪耀明亮,那么突兀狂猛,像是静默的洪水汹涌而来,瞬间让整座巫山被淹没进天光的海洋。
这曦光太纯净了,在太阳还未越出海平面,天色却已明亮的时刻。纯白的光芒是那么纯净,似乎不带丝毫杂质,没有一点尘埃一样将整个巫山也净化了。
无论是泥土,树木,还是建筑,生灵,全都覆盖上了一层纯白色的耀光,闪亮而温和,遮掩了这座山原本的所有颜色。
联军士兵和修行者们目瞪口呆,暮夕震撼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纯白,呆呆说道:“这是八景,八景的净光……”
巫山八景之一,净光。
如果说仙界和蜃楼的奇妙和美丽,重在神秘和奇幻;踏星和净光就是一种纯粹的极端,使人震撼。
当平常早已经习惯和平常的星辰与晨曦演化到一种极致,便会让人对这种自然的风景有种望尘莫及的惊叹和敬畏。而沧海巫山之八景中的踏星和净光,便是这样的极致。
也只有这里,最寻常的自然景象才会如此极致。
“踏星、净光降世,先后出现在我等与元宗游击和决战的时刻,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戒吝感叹一句。
“正邪不两立,今日天象显现,命数注定,剿灭元宗,势在此时!”
白起看着面前万余已经列队的将士和修行者,目光凌厉,陡然厉喝,声如惊雷炸裂,响彻云霄,竟利用此时的天象鼓舞军心,趁势发动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