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万马,遮天蔽日。
纯白色的净光之下,万物都被沁染成一片纯白色,联军也不例外。
只见上万的以骑兵为主的俗世军队在后,厉兵秣马,排列整齐;数千名来自天下门派的修行者们在前,目光坚毅,蓄势待发。
一万多名联军成员被净光渲染的如同天兵降世,铺展开来极有威势。
但是巫山却也是一座极为壮丽的山脉,元宗居高临下,亘于山上不言不语,面对联军的气势却是无动于衷,毫无动静。
“攻!”
白起横戟立马,身后大纛飞扬。令旗一指,千名黑龙铁骑训练有素,自后军两翼流水般冲出,沉默着在短时间内排列成阵型向巫山而去。
“秦国这次倒是挺积极,居然派出黑龙重甲作为先锋探路。”
袁重铭被分为后军领军大将押阵,在队伍后方凑到暮夕身边,说起悄悄话来。
暮夕一笑:“可能兵临城下,白起将军终于要为天下正道考虑了吧?”
袁重铭嗤笑一声。
刘典率领的两千蜀军被放在靠后的位置,袁重铭领军的许国军队的前面,也就是倒数第二序列上——前后左右都是联军,不让他们冲锋陷阵,也不会让他们趁机逃跑,更不会使其有机可趁,从中作梗。
刘典远远地看着前军的黑龙重甲开始进山,全军井井有序,进退有据,不由得轻叹一声,目光转到这满山的净光奇景上,对身侧的副将说道:“你觉得这次元宗的命运如何?”
副将闻言踌躇,瞥了一眼周围的联军,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察觉到副将的神色,刘典的语气更添无奈和积郁。
副将想了想:“虽以宗主之智谋,但面对天下精英,胜率依然为零数。逃出的可能性多少,又会有多少能够逃出,末将便不敢擅言了。”
刘典沉默良久,轻声说道:“正邪不两立,自古如是。最可恨者,莫过秦国。我巴蜀赔款割地之耻,身在邻友之侧而无能为力之辱,举国臣民不敢言说之怒,数万死伤将士埋骨之恨,当生刻心骨!”
副将没有答话,只是过了一会儿才静静的说道:“必有此日,反击雪耻。”
这时,漫天的耀眼白光渐渐黯淡下来,那纯粹的白色在空中缓缓消散,一切归于正常。
刘典静静的看着净光的消失,许久后发出一声不知是疑问还是叹息的轻语:“那么元宗呢?”
兵临城下之势,你死我亡之时,元宗在之前战术尽出,如今到了死拼的时候,只怕再无奇招了。
这时,数以千计的黑龙骑兵已经组成松散的队形进入巫山地界。
巫山的范围,也是很大的。在沧海之畔,巫山是一座由十数座雄奇陡峭的险峰组成的山脉,方圆数百里。其中最高的山峰名为渡云峰,是巴蜀第一高峰。
如此广阔的地界,陡峭复杂的地势,让联军最怕的就是元宗依照当初在蜀山的战术,分散作战。即便联军如今有了防备,但是依然还是没有能够克制此战术的主意。
但是事实证明,联军多虑了。
当黑龙重甲们谨慎小心的在第一座山峰上扫荡而过,他们的长枪没有遇到过一个敌人。胯下的战马沉默着在平坦的山路上走到顶峰,再走下去,一路只有细密茂盛的草丛树木,带着沙沙作响的风声。
“这里的生机,不同寻常的旺盛,甚至就连天地灵气似乎也比其他地方要浓郁。”
暮夕有些好奇:“这巫山实在是开宗立派、潜修悟道的宝地。”
“那是自然。巫山沧海之八景,绝世无双,能够蕴育此八景的地方,岂是凡俗之地?巴蜀万年传承,无数百姓繁衍生息,其源头便是巫山沧海。”
袁重铭叹了一句:“我家王爷对其推崇备至,似乎还带着些别的意味。可惜今日,如此仙地难免染血。”
暮夕心里一动:“将军,允城王会来吗?”
袁重铭一愣,面色古怪起来:“自打王爷娶了王妃之后就很少出城了,恐怕这次也不会来——不过也难说。”
暮夕无语。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嘛。
就在暮夕和袁重铭在后军轻语交谈之时,这时前锋部队的黑龙重甲已经翻过了第一座山,开始向第二座山进发了。
第一座山峰是巫山的边缘山峰,低矮平坦,而且并无人迹。可第二座就陡然变得险峻起来,黑龙重甲在竭力攀爬了许久之后,更是找到了一条道路。
曲折蜿蜒,直通山顶。
这是元宗弟子开辟的道路!
联军顿时兴奋起来,无数的修行者们面色沉静,一马当先的黑龙重甲更是严肃起来,缓缓的列成军阵向山上进发。
而白起则是跑到了最前面,看着脚下的山路,陡然冷笑起来。
又走了许久,忽然一道飘渺而洪亮的声音从山顶上传了下来,只是周围密林遍布,却不知出声之声距离自己还有多远。
“来人止步!”
这声音带着不断地回声,在山上回响,像是带着不可抑制的威压,让许多军士生出溃逃之心。
“继续前进!”
白起却是冷冷的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将如同惊雷的回声消弭于无形,身后的黑龙重甲们顿时安定下来,随着白起继续向前。
树木渐渐稀少起来,直到周围陡然变得宽阔,联军的先锋部队却是在白起的带领下,到了山顶了。
山顶上,有十几个身影林立,默然相待。
白起打量着这十几人,画戟一招,黑龙重甲呈半圆形围出一块巨大的场地,无数的修行者则是冲出队列。
几位修行者首领和将军们也来到了山顶。
那山巅上的十几个人,竟然清一色的尽是些须发皆白,驼背弯腰的老头子。一个个在山巅之上,看起来就像会被山风吹落悬崖一样,但是事实上,这十几个老头子却稳如泰山。
白起等人相视一眼。
他们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些老人有三个是致知境,其余的都是鸿微境的修为,并无特殊之处。
这时,白起却是扫视对方,冷笑着当先开口道:“元宗无人了吗?居然让你们这些老家伙来当马前卒送死?”
元宗十数位老人中,一个身穿青褂,身材高大,隐隐有首领模样的老人看了看白起:“我让你们止步的。”联军能感觉到,他就是三个致知境高手之一,而且修为是最高的,已有致知境巅峰。
“可我们凭什么止步?”虞牟冷笑一声。
那老人一脸淡漠:“这山路是我开的,挡路的树木是我砍伐的。此山既是我开,便由我定!”
“好嚣张!”
苏骥闻言冷然说道:“你们十几个老不死的站在这里,面带死志,看样子是想螳臂当车,舍身阻我数万联军?”
那老人闻言默然,身后的十几名老者也同样面色沉静。过了许久,老人才叹道:“我们这些老家伙本来就已大限将至,况且年纪大了,再无精进之希望,就是死又能有什么关系?”说着,老人的眼中流露出一股狠厉来,一道凶狠的气势更是瞬间爆发:“可这山乃是当初我亲自所开,尔等今日铁蹄踏境,意欲毁我驻地,灭我宗门,我等身为元宗门人,必然宁死不屈!”
“看样子,不杀了你们,这路是过不去了。”
白起闭着眼,缓缓的说道:“既然如此,手底下见真章吧!”
这时,元宗一方一个性格暴躁的老头子已经大步迈出,目光冷厉的扫视着面前的上万军队,却毫无惧色,声音沙哑却杀气十足:“谁人先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