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玛仪派根据其教义主张和思想观点,对《古兰经》的注释令穆斯林学界瞠目结舌。例如,关于命令穆斯林礼拜前必须净礼的经文,该派做了与经文本义截然不同的解释。他们将经文“信道的人们啊!当你们起身去礼拜的时候,你们当洗脸和手,洗至于两肘,当摩头,当洗脚,洗至两踝。如果你们是不洁的,你们就当洗周身。如果你们害病或旅行,或从厕所来,或与妇女交接,而得不到水,你们就当趋向清洁的地面,而用一部分土摩脸和手”(5:6)中的“小净”(Al-wuū’),解释为“喜爱伊玛目”;将“土净”(Al-tayanmim)解释为“伊玛目隐遁时的许可”;将“洗涤”(Al-ghasl)解释为“凡无目的地泄露本派秘密者需重新信教”。此外,他们将“礼拜”(Al-alāh)解释为“发言人即先知”;将“天课”(Al-zakāh)解释为“以本派的思想观念净化心灵”;将“天房”(Al-ka‘bah)解释为“先知穆罕默德”;将“天房的门”解释为“伊玛目阿里”;将“萨法山”解释为“先知穆罕默德”;将“麦尔维山”解释为“伊玛目阿里”。
关于《古兰经》提及的历代先知的“奇迹”(Al-mu‘jizāt),他们一概不予承认[25],并以本派的教义思想和“否定表义与肯定隐义”的隐义观注释了有关经文。例如,他们将先知努哈时期的“洪水”(11:40)注释为“知识的洪水淹没了坚守圣道即伊斯玛仪派思想的人们”;将“努哈船”注释为保护该派信徒的避难所;将“火烧易卜拉欣”(21:68-69)解释为易卜拉欣时期的国王“奈姆鲁德(Namrūd)的愤怒”,而不是真正的火;将先知穆萨时期的天灾“洪水、蝗虫、虱子、青蛙”(7:133)解释为穆萨质问法老的问题;将先知尔萨令死人生还(3:49)解释为“凭借知识的生命复活愚昧的死亡”。该派甚至肆无忌惮地认为,众先知都是喜欢领导民众的人,他们以先知和伊玛目的身份出现,凭借法律和计策治理普通民众。
关于《古兰经》言及的“天使”、“恶魔”、“大骗子旦扎里”(Al-dajjāl)与“雅朱者和马朱者”(18:94),他们也一概予以否定。他们认为,天上没有天使,因此否定天使带着真主的启示降至大地。在他们看来,《古兰经》提及的“天使”是他们的“传道者”;地上没有“恶魔”,《古兰经》提及的“恶魔”是“反对他们的人”。他们将“伊布里斯(恶魔)与阿丹”分别注释为艾布·伯克尔与阿里,因为真主命令艾布·伯克尔给阿里叩头并顺从阿里,但艾布·伯克尔拒绝叩头并骄傲自大。他们将“大骗子旦扎里”解释为艾布·伯克尔,认为他是个独眼人,仅看到外表而不知内里。他们将“雅朱者和马朱者”解释为仅仅注释《古兰经》表义的人们。
关于宗教功修义务,他们凭借经文“你应当崇拜你的主,直到那无疑的消息来临”(15:99)认为,但凡认识功修意义的人,就可免去宗教功修如礼拜、封斋、朝觐等。这是因为,他们将经文中的“无疑的消息”与“认知注释”相提并论,认为知晓了关于宗教功修的经文的意义,就等同于身体力行地完成了各项宗教义务。[26]此外,他们即使礼拜,也是为了隐遁的伊玛目伊斯玛仪,并且不在他派穆斯林修建的清真寺里举行礼拜。同样,他们虽然朝觐,但认为“天房”是伊玛目的标志。[27]
穆罕默德·侯赛因·扎哈卜等学者在研究诸如以上不胜枚举的、与经义经旨大相径庭的注释后总结到,“伊斯玛仪派对《古兰经》的注释是破坏性注释,是没有任何基础和证据的注释,只是一些荒诞的谬论。他们借此使那些理智薄弱的人陷入泥淖而脱离伊斯兰教,加入叛教者的行列而与恶魔为伍。”[28]艾哈迈德·爱敏教授在《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史》中指出,伊斯玛仪派对《古兰经》的注释是颠覆性的、破坏性的注释。这是因为,他们“根据精诚兄弟社所传述的、关于新柏拉图派的著作,创制自己的理论,其论点分为九个步骤,首先掀起非难的问话,对伊斯兰教加以怀疑。如问‘朝天房中的‘投石’是什么意思?’‘在索法与麦尔瓦两山中疾走,是什么意思?’最后破坏伊斯兰教,并由伊斯兰教的各种束缚中解脱出去。他们任意注解,认为默示不过是‘内心的澄清’而已。一切宗教的仪式是为大众而设的,特殊的人不必遵行。历代先知跟普通大众相等。只有‘圣贤’才是特殊的人物。读《古兰经》的人不必拘泥它的字面。《古兰经》不过是有识者所知道的事物的一些符号,应该用注解、比喻的方式去了解它。《古兰经》含着表面的和内容的两种意思,应该揭开物质的帷幕,以达到最纯洁的精神境界”[29]。
(三)栽德派注释
作为什叶派的三大支派之一,栽德派的教义思想和法学主张由于接近逊尼派,被认为是什叶派中的温和派。
就栽德派的教义思想和法学主张而言,“该派在教义上吸取穆尔太齐赖派的‘意志自由说’和理性主义原则,在教法上有选择地接受哈乃斐学派的主张和教律,对什叶派的伊玛目教义阐发了与十二伊玛目派及伊斯玛仪派不同的观点。”[30]据此,细究栽德派和逊尼派,两者之间很大程度上没有甚大分歧,甚至从原则来讲,两者之间存在的分歧较之十二伊玛目派和逊尼派之间的分歧,几乎不值一提。[31]
鉴于栽德派的教义思想和法学主张接近逊尼派,因此栽德派的注释,较之十二伊玛目派和伊斯玛仪派的注释,亦接近逊尼派注释。换言之,栽德派的教义主张决定了该派注释的思想和内容,大体上没有逾越逊尼派遵循的注释原则范畴。诚然,尽管该派的思想因奠基者栽德·本·阿里师从穆尔太齐赖派奠基者瓦绥勒·本·阿塔(Wāil ben ‘aā’,699-749),受到穆尔太齐赖派思想的影响,但该派注释总体上是在注释学理和注释法理的框架内,其注释如逊尼派注释——正统。最为显著的例证莫过于该派的经典之作、注释家穆罕默德·本·阿里·本·阿卜杜拉·邵卡尼(Muhammad ben Ali ben ‘abd Allah al-shawkāniyy,伊历1173-1250)的综合性注释典籍《全能主的胜利》(Fat al-qadīr)。从该部注释典籍受到逊尼派注释学界的认可和学术定性,就不难看出该派注释的严谨性,以及注释内容中折射的学理性。
穆罕默德·侯赛因·扎哈卜教授在查阅大量资料和访谈相关学者后得出结论,栽德派的《古兰经》注释典籍,除邵卡尼的《全能主的胜利》外,还有数部注释典籍,主要是:穆加提勒·本·苏莱曼的《大注释》(Kitāb al-tafsir al-kabīr)和《注释珍闻》(Kitāb nawādir al-tafsir)。艾布·贾法尔·穆罕默德·本·曼苏尔(Abu ja ‘far Muhammad ben manūr)的《大注释》(Kitāb al-tafsir al-kabīr)与《小注释》(Kitāb al-tafsir al-aghīr)。栽德·本·阿里的《注释古兰经的生僻词汇》(Tafsir gharīb al-qur’ān)。伊斯玛仪·栽德(’Ismīl al-zaydiyy,伊历?-420)的《伊斯玛仪注释》(Tafsir’Ismīl al-zaydiyy)。穆赫辛·本·穆罕默德·本·卡拉迈(Musin ben Muhammad ben karāmah,伊历?-494)的《训导》(Al-tahdhīb),该书注释了整部经文,注释的方式依次为:经文的诵读规则→词法剖析→句法分析→修辞解析→经义经旨→各家之注→降示背景→经文律法。阿廷耶·纳季瓦(‘Aiyyah al-najwāniyy,伊历?-665)的《阿廷耶注释》(Tafsir ‘Aiyyah),该书汇集了栽德派的各种知识。哈桑·本·穆罕默德·纳赫瓦(asan ben Muhammad naawiyy,伊历?-791)的《简明注释》(Al-taysīr fi al-tafsir)。伊本·艾格代姆(Ibn al-’aqam)的《伊本·艾格代姆注释》(Tafsir Ibn al-’aqam)。伊历8世纪学者侯赛因·艾哈迈德·纳吉尔(usayn ’amad al-najry)的《注释五百节经文》(Sharal-khamsahmi’ah ’āyah)。舍姆斯丁·本·优素福·本·艾哈迈德的《成熟的果实明确的律例》(Al-thamarāt al-yāni‘ah wal-’akām al-wāiah al-qāi‘ah)。伊历11世纪学者穆罕默德·加希姆(Muhammad al-qāsim)的《终极经旨——注释律法经文》(Muntahāal-marām,shar ’āyāt al-’akām)。伊历13世纪学者加迪·本·阿布杜·拉哈曼·穆扎希德(Al-qāīben ‘abd al-ramān al-mujāhid)的《加迪·本·阿布杜·拉哈曼·穆扎希德注释》(Tafsir Al-qāīben ‘abd al-ramān al-mujāhid)。
以上这些注释典籍,除邵卡尼的《全能主的胜利》,以及舍姆斯丁·本·优素福·本·艾哈迈德的《成熟的果实明确的律例》出版发行外,其余典籍有的传世至今但没有出版,有的典籍是否流传于世,尚待学界进一步考证和研究。笔者将在下章概要介绍《全能主的胜利》。
[1]伊本·赫勒敦:《历史绪论》,贝鲁特阿拉伯遗产复兴出版社1999年版,第196页。
[2]宛耀宾总主编:《中国伊斯兰百科全书》,四川辞书出版社1994年版,第510页。
[3]关于“基本原则”所产生的分歧是,部分什叶人过度崇敬伊玛目。在他们看来,但凡违背阿里及其党派者即为异教徒。同样,部分什叶人则对“什叶”持公允态度,相信伊玛目权威性的同时,认为凡违背伊玛目者为犯错者,但不致达到异教徒的程度。
关于“伊玛目传系”产生的分歧是,什叶人众口一词地认同阿里、哈桑、侯赛因的伊玛目地位,但在侯赛因被杀后出现了很多观点。其中,有些人认为侯赛因死后哈里发职位应归于侯赛因的叔叔穆罕默德·本·阿里(Muhammad ben Ali),故这些人效忠于穆罕默德·本·阿里。另一些人则认为哈里发职位应归阿里与先知穆罕默德之女法蒂玛的后裔,故因效忠于阿里与法蒂玛的后裔。
[4]宛耀宾总主编:《中国伊斯兰百科全书》,四川辞书出版社1994年版,第509页。
[5]艾哈迈德·爱敏:《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史》第4册,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92-193页。
[6]穆罕默德·本·雅古柏·库莱尼是什叶派著名学者和领袖之一,其地位相当于布哈里在逊尼派中的地位。《宗教学大全》是什叶派的四大圣训经之一。该书3卷,第1卷阐述原理,第2和第3卷阐述具体问题。
[7]艾哈迈德·爱敏:《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史》第4册,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94-195页。
[8]宛耀宾总主编:《中国伊斯兰百科全书》,四川辞书出版社1994年版,第507页。
[9]艾哈迈德·爱敏:《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史》第4册,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30页。
[10]艾哈迈德·爱敏:《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史》第4册,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04页。事实上,反对这种观点者认为,“伊玛目非保护者,而是执行者,教法的保护人是伊斯兰学者,因为至高无上的真主说过:‘一般明哲和博士,也依照他们所奉命护持的天经而判决,并为其见证。’(5:44)他还说:‘你们当做崇拜造物主的人,因为你们教授天经,诵习天经。’(3:79)假设受真主庇佑是必要的,则每个国家和地区都应有受庇佑的人,因为成年人遍布各地,靠一个人保护是不够的,指派代表也无济于事,因为代表是不受庇佑的。”——参见艾哈迈德·爱敏《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史》第4册,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04-205页。
[11]穆罕默德·侯赛因·扎哈卜:《古兰经注释与注释家》卷2,开罗知识出版社2001年版,第27页。
[12]穆罕默德·库莱尼的《宗教学大全》记载,哲卜拉伊勒天使传达给先知穆罕默德的《古兰经》是17000节,而现存于世的《古兰经》则是6263节,其余节文则由阿里整理后保藏在圣裔家族中。
[13]穆罕默德·侯赛因·扎哈卜:《古兰经注释与注释家》卷3,开罗知识出版社2001年版,第95页。
[14]宛耀宾总主编:《中国伊斯兰百科全书》,四川辞书出版社1994年版,第511页。
[15]穆罕默德·侯赛因·扎哈卜:《古兰经注释与注释家》卷3,开罗知识出版社2001年版,第96页。
[16]穆罕默德·侯赛因·扎哈卜:《古兰经注释与注释家》卷3,开罗知识出版社2001年版,第97页。
[17]王怀德、郭宝华:《伊斯兰教史》,宁夏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25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