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善背向者。乃协四海、包诸侯,忤合之地而化转之。然后以之求合。故伊尹五就汤、五就桀。然后合于汤。吕尚三就文王、三入殷。而不能有所明,然后合于文王。此知天命之箝。故归之不疑也。非至圣人达奥,不能御世;非劳心苦思,不能原事;不悉,心见情,不能成名;材质不惠。不能用兵;忠实无真,不能知人。故忤合之道,己必自度材能知睿,量长短、远近孰不知。乃可以进、乃可以退。乃可以纵、乃可以横】出自《鬼谷子·忤合第六》。意思是:古代擅长反对和支持之术的人,可以协和四海,包容诸侯,可以到众叛亲离的境地,然后设法变化,转移形势,开创新王朝。所以伊尹五次投奔于商汤,五次归顺于夏桀,之后才决定辅佐商汤。吕尚三次归顺文王,三次投奔殷商王朝,因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之后才决定辅佐文王。这是关系到天命的所在,因此,最后找到归宿而不容置疑。如果不是达到高深的圣人境界,就不能治理天下;如果不是劳费心思殚精竭虑,就不能弄清事物的本来面目;如果不是全神贯注发现真实情况,就不能功成名就;如果才干素质不聪慧,就不能进行军事运筹;如果不是忠厚朴实不能真切了解,就不能识人。因而忤合之术的法则是,必须要自己把握才能智力,把握自己的长处短处,远近之处哪些不如人,才能够纵横进退,运用自如。
【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而揣诸侯之情。量权不审。不知强弱轻重之称;揣情不审。不知隐匿变化之动静。何谓量权。曰:度于大小,谋于众寡。称财货之有无。料人民多少、饶乏,有余不足几何?辨地形之险易。孰利、孰害?谋虑孰长、孰短?君臣之亲疏,孰贤、孰不肖?与宾客之知睿孰少、孰多?观天时之祸福孰吉、孰凶?诸侯之亲孰用、孰不用?百姓之心去就变化。孰安、孰危?孰好、孰憎?反侧孰便?能知如此者,是谓权量。揣情者,必以其甚喜之时,往而极其欲也,其有欲也。不能隐其情。必以其甚惧之时,往而极其恶也,其有恶也,不能隐其情,情欲必失其变。感动而不知其变者,乃且错其人,勿与语,而更问其所亲,知其所安。夫情变于内者。形见于外。故常必以其见者。而知其隐者。此所谓测深揣情】出自《鬼谷子·揣术第七》。意思是:古代善于统治天下的人,必然会衡量天下形势,掌握诸侯实情。衡量天下形势不周密,就不知道诸侯强弱轻重虚实;掌握实情不翔实,就不清楚隐瞒藏匿事实及变化的情况。什么是权衡形势?答案是:权衡大小,谋划多少。衡量钱财的有无,预测百姓的富足与贫乏,有余或不足的程度如何?分析地形的险峻平坦及哪里重要,哪里危险?谋划思考哪里有优势,哪里是劣势?君臣之间亲密和疏远的关系,哪个贤明,哪个奸诈?宾客之间谁更聪明智慧一些?观察天时运行何时降祸,何时降福?与诸侯之间的关系谁能任用谁不可使用?老百姓聚散离合的民心所向怎样,哪里安定,哪里有危机?喜好什么,憎恶什么?百姓的反叛如何了解?能够掌握以上这些情况的,就是善于衡量形势。揣摩实情,必须要在对方春风得意时,使对方情感达到极点,他们得意忘形时,就不能隐瞒实情;必须要在他极为恐惧时,使其情感达到极其恶劣的程度,因为情感达到极其恶劣的程度,就不能隐瞒实情。其情感因为极喜极惧而会出现变化。情感受到了触动却不能体现好恶喜惧的变化,就暂且搁置不与他深谈,而另外接触他所亲密的人,弄清他情感所依托的原因。那些情感在内心发生变化的,就会有外在的表现,因而一定可以从他经常表现出来的情感中,洞察他的内心世界。这就是揣测灵魂深处实情的方法,也就是所谓的“测探揣情”。
【故计国事者,则当审权量;说人主,则当审揣情;谋虑情欲必出于此。乃可贵,乃可贱,乃可重。乃可轻,乃可利。乃可害,乃可成,乃可败,其数一也。故虽有先王之道、圣智之谋。非揣情,隐匿无所索之。此谋之大本也,而说之法也。常有事于人,人莫能先。先事而至,此最难为。故曰“揣情最难守司”。言必时其谋虑。故观蛹飞蠕动,无不有利害,可以生事变。生事者,几之势也。此揣情饰言成文章,而后论之也】出自《鬼谷子·揣术第七》。意思是:因此谋划国家政务的人,就应当衡量形势变化;向君王献计献策,就应当详细揣测实情;谋略计策、考察情欲一定要用这种策略。懂得揣术的道理并加以运用,就可以达到“贵”、“贱”、“重”、“轻”、“利”、“害”、“成”、“败”各种程度,这都是运用揣术的结果。因此,尽管有古圣君王的章程,高明的智慧谋略,不采用揣情的方法,那些隐藏的实情就无法显露。这是谋略中的根本,进行游说的基本法则。常有事件发生在人的心中,人却不能预知。在事情发生前就能洞察,是最难的。所以说揣情最难掌握,就是说的最难把握时机。所以观察昆虫的飞动,都有其利害关系存在,因此可以发生事变。事情发生变化,都会有细微变化预示将来的发展。这些揣情的方法要经过修饰整理成华彩辞章,进行讨论使其升华。
【摩者,符也。内符者,揣之主也。用之有道。其道必隐。微摩之以其所欲,测而探之,内符必应。其应。必有为之。故微而去之,是谓塞窌、匿端、隐貌、逃情,而人不知,故能成其事而无患。摩之在此,符之在彼,从而应之,事无不可】出自《鬼谷子·揣摩第八》。意思是:摩是揣测情感的方法。内心的情感变化及其外在表现是揣测的主要对象。运用摩术有一定法则,而且这个法则是在隐秘中实施。根据其目的进行揣摩,估测并探究其中奥妙,内外必然呼应。内外呼应,必然有一定的外在表现。因此,将其排除,就是所说的堵塞漏洞、隐匿踪迹、藏匿形貌,而别人不知道,所以能够使事情成功而无后顾之忧。揣摩此处,符应在彼处显现,互相呼应,没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做成的。
【古之善摩者,如操钩而临深渊,饵而投之,必得鱼焉,故曰主事日成而人不知。主兵日胜而人不畏也。圣人谋之于阴,故曰神,成之于阳,故曰明。所谓主事日成者,积德也,而民安之,不知其所以利;积善也,而民道之,不知其所以然;而天下比之神明也。主兵日胜者,常战于不争、不费,而民不知所以服。不知所以畏。而天下比之神明】出自《鬼谷子·揣摩第八》。意思是:古代善于揣摩之术的人,就像拿着钓竿坐在深潭旁,只要投下饵肯定会钓得鱼。因此说所进行的事情日渐成功还没人知道,领兵打仗逐渐胜利而不使人恐惧。圣人深谋远虑于隐秘之中进行,像神道玄妙,故称做“神”,事情成功于光天化日之下,故称做“明”。所进行的事情逐渐成功,是积聚德行,而百姓安宁却不知原因所在;百姓顺应圣人之道,却不明白他们之所以这样的原因;天下的人把他奉若神明。领兵打仗逐渐胜利,能战胜于无形之中。不发生激烈冲突,不耗费,而百姓却不明白为什么能服从,不知道有所畏惧,但天下人仍把他比作神明。
【其摩者,有以平,有以正,有以喜,有以怒,有以名,有以行,有以廉,有以信,有以利,有以卑。平者,静也:正者,直也;喜者,悦也;怒者。动也;名者,发也;行者,成也;廉者,洁也;信者,明也;利者,求也;卑者,谄也。故圣人所独用者,众人皆有之,然无成功者,其用之非也。故谋莫难于周密。说莫难于悉听,事莫难于必成,此三者。唯圣人然后能之】出自《鬼谷子·揣摩第八》。意思是:在进行揣摩之术时,有用以进攻的,有用正义谴责的,有用愤怒激励的,有用名声威吓的,有用行动逼迫的,有用廉洁感化的,有用信义说服的,有用利害诱惑的,有用谦卑套取的,等等。揣摩的方法,可以运用平、正、喜、怒、名、行、廉、信、利、卑等方法。平就是平静;正,就是正直;喜,就是喜悦;怒,就是鼓动;名,就是发扬;行,就是成功;廉,就是简洁;信,就是明了;利,就是求取;卑,是为了谄媚。因此,圣人所能独自使用的揣摩之术,众人也都能运用,如果不能成功,是方法不当。因此,谋划最难于缜密,游说最难于对方全盘接受,事情最难于必定成功。这三条只有圣人才能做到。
【故谋必欲周密,必择其所与通者说也。故曰或结而无隙也。夫事成必合于数。故曰道数与时相偶者也。说者听必合于情,故曰情合者听。故物归类,抱薪趋火,燥者先燃,平地注水,湿者先濡。此物类相应,于势譬犹是也。此言内符之应外摩也如是,故曰摩之以其类。焉有不相应者?乃摩之以其欲,焉有不听者?故曰独行之道。夫几者不晚,成而不抱,久而化成】出自《鬼谷子·揣摩第八》。意思是:所以谋划一定要周密,而且要选择意趣相投的人进行游说,因此说交结要亲密无间。事情成功,非得要合乎术数,因此道理、术数、天时三者合一才能功业可成。进献游说要能让人听进去,内容必须合情合理才会被采纳。事物都各归其类,抱着柴去救火,干燥的地方先燃着,平地上倒水,低洼之处先湿,这就是事物相互呼应的结果,对于情势而言,也是这个道理。这里说的内心反应与外面揣测相适应也是这样,所以说揣测时抓住各类事物的共性。哪里有不呼应的?根据其情欲意向揣摩,哪里有不被听从采纳的?所以说这是善于揣摩的人才能掌握的智谋。通晓揣摩之术的人不会坐失良机,功成不居,历久就能行之天下,化育万物。
【说之者,说之也;说之者,资之也;饰言者,假之也;假之者,益损也。应对者,利辞也;利辞者,轻论也。成义者,明之也;明之者,符验也;难言者,却论也;却论者,钓几也。佞言者,谄而干忠;谀言者,博而干智;平言者,决而干勇;戚言者,权而干信;静言者,反而干胜;先意承欲者,谄也;繁称文辞者,博也;策选进谋者,权也;纵舍不疑者,决也;先分不足而窒非者,反也】出自《鬼谷子·权篇第九》。意思是:游说,就是说服别人;说服人,就是资助人,修饰言辞,就是假借以说服人;假借,就是有所增减。应辩对答是巧辩之辞;巧辩之辞,是轻视论说。具有义理的言论,是阐明真伪;阐明真伪,是为了验证。指责之辞,是反对的言论;反对的言论,是诱导对方隐藏的细微之处。花言巧语,是以谄言求取信任;以不实之词阿谀人,是以貌似广博的虚浮之辞求取智慧之名;平实的言语,是以果决求取勇的名声;忧愁之言,运用计算求得信任;巧饰之言,身不足而指责他人求取胜利。曲意阿谀奉承,就是谄媚;繁复虚饰之辞,就是博;筹划运用谋略,就是权变;果决不犹豫。就是自身不足而责备他人,就是反。
【故口者,几关也,所以关闭情意也。耳目者,心之佐助也,所以窥间奸邪。故目参调而应。利道而动。故繁言而不乱,翱翔而不迷。变易而不睹,睹要得理。故无目者,不可示以五色;无耳者,不可告以五音。故不可以往者,无所开之也;不可以来者,无所受之也。物有不通者,故不事也。古人有言曰:“口可以食,不可以言。”言者有讳忌也;“众口铄金”,言有曲故也】出自《鬼谷子·权篇第九》。意思是:口,是言语发出之所在,是用来宣布或闭锁情感的机关。耳朵和眼睛,是思想的辅助,是可以观察和发现奸诈邪恶的器官。所以说口、目、耳三者协调和呼应,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因而烦琐的言辞不能使之紊乱,言辞左右逢源而不迷乱,言辞形式或内容的改变而不受其惑,重要的在于把握事理。所以对色彩感觉不敏锐的人,不能让他欣赏斑斓色彩;对听觉不敏锐的人,不能跟他谈论燕语莺声。所以不能前去游说他,是因为他冥顽不灵不值得开启;不能前来游说他,是因为他肤浅没有接受的能力。事物不通达,就不值得去做。古人说:“口能吃东西,不能用来说话。”是因为言语有忌讳。众人的言论能熔化金属,是形容言语容易偏邪不正。
【人之情,出言则欲听,举事则欲成。是故智者不用其所短,而用愚人之所长;不用其所拙,而用愚人之所工;故不困也。言其有利者,从其所长也;言其有害者,避其所短也。故介虫之捍也,必以坚厚。螯虫之动也,必以毒螫。故禽兽知用其长,而谈者亦知用其用也】出自《鬼谷子·权篇第九》。意思是:根据人的心理,进行游说希望能被采纳,办事就容易获得成功。不能用智慧之人的短处,而可以用愚笨之人的长处;不能用智慧之人的缺陷,而要用愚笨之人的精粹。游说对方的长处时,就要发挥其长处;陈述对方的短处时,就要回避其不足。所以甲虫保护自己,就充分利用它坚硬的甲壳。有毒刺的虫采取行动,一定要用它的毒刺。禽兽都知道用其所长,人在言谈时也应该使用其该用的游说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