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而降的大山稳稳地驻扎在了安第斯山脉以东的大平原上。
这里草盛树茂,大片的苹果园里是长满了果实的苹果树。仿佛是把富饶的法国诺曼底搬来了一块儿。
旅人们由高山一下来到平原,由严冬一下来到炎夏,由雪山一下来到草地,由沙漠一下来到绿洲,倘若搁在平时,大家一定会惊喜万分的。
地震停止了,大地寂静了。更确切地说其实是地下的热火又去别处寻找突破口儿去了——因为在安第斯山脉上总会有一个地方发生着强烈的震撼!
这次强烈的地震彻底改变了周围峰峦的模样,任何一位向导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旧路了。
这时太阳从大西洋里升起来,光芒照射到了阿根廷大平原上。
早晨8点,在少校极力的呼唤和抢救下,格里那凡爵士和他的伙伴们陆续都清醒过来。
他们都是被震晕了,但身体上并无损伤。不费吹灰之力就到达了大平原上,倘若不是少了小罗伯尔,大家全都要拍手称快了。
罗伯尔啊,这个集体是多么热爱你啊!巴加内尔离不开他、冷漠的少校喜欢他,而格里那凡爵士更是爱他视子啊!格里那凡清醒后,一知道罗伯尔失踪了,就急得眼前直冒金星!
他想,罗伯尔肯定是被甩到另外一个深坑里去了,现在正拼命地呼喊着他这“第二慈父”的名字呢!
“朋友们,朋友们!”
“快,快,快去找他!”
“不能把他扔下不管啊!”
“要找,所有的石坑、山涧、悬崖,都要找个遍!”
“要找,所有的石坑、山涧、悬崖,都要找个遍!”
“要找,所有的石坑、山涧、悬崖,都要找个遍!”
“要找,所有的石坑、山涧、悬崖,都要找个遍!”
“要找,所有的石坑、山涧、悬崖,都要找个遍!”
“用绳子把我缒下去,缒下去,你们懂吗?一定要找到他!”
“要找,所有的石坑、山涧、悬崖,都要找个遍!”
“我的罗伯尔啊!我亲爱的罗伯尔啊!你一定还活着吧!”
“要找,所有的石坑、山涧、悬崖,都要找个遍!”
“你一定还活着!要找,所有的石坑、山涧、悬崖,都要找个遍!”
“否则,否则让我怎么有脸见格兰特船长呢?为了救自己的父亲而丢掉儿子的性命,这又算什么!算什么?”格里那凡声泪俱下地叫喊着。
此时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他们不敢看格里那凡那双悲伤的眼睛。
“听见没有?快说话!你说,有没有希望?你说,你说,你说……”大家还都沉默着。终于,麦克那布斯少校先开了口。“朋友们,你们谁知道罗伯尔是在何时不见的?”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那么,谁离那孩子最近?”
“我。”威尔逊回答。
“好。请你回忆一下,直到什么时候他还在你身边?”“……我们大家都随着大山往下滑,最后猛地一撞就停住了……就在那一撞之前的两分钟,罗伯尔他还在,我看见他还紧紧地抓着苔藓!”
“两分钟!两分钟……威尔逊,在滑行时,每分钟都感觉要比平常长啊!”
“这我知道,反正……在两分钟之内吧!”“很好,威尔逊!”麦克那布斯说,“当时罗伯尔在你左边还是右边?”“左边。我记得他的斗篷还笼罩住了我的脸呢。”“那么,你在我们的……”
“也是左边!”“这样推断的话,罗伯尔失踪的方向也只能是这边了。”少校面向山,用手指着右侧说。“根据时间上推断,他该落在两英里以内的地域之内。我们大家就在这个范围之内分头去寻找吧!”
大家谁也没再说话,都赶紧分头去寻找了。他们搜索着深坑浅涧,甚至是每条石缝,每个石洞都不轻易放过,探看寻觅着。衣服撕破了,胳膊、腿被划得出了血,但谁也没有吭一声。
很快,他们就把附近这一带所有能搜索的地方全都搜索了一遍有几个高高的平台,无论如何人是上不去的,大家只好放弃。
大家一秒钟也没做停留,一鼓作气搜遍了能搜到的任何地方,结果依然还是空的。难道说罗伯尔是被山石埋起来了?
下午1点钟时,大家筋疲力尽地回到了上午出发时的地方。
格里那凡现在心情是非常悲痛,他叹着气说:“不走了,我不走了!”
大家以为他的神经受了某种强烈的刺激,所以并没有人吭声。
“原地休息吧!”巴加内尔对少校和奥斯汀说。“我们不管是继续寻找还是上路,现在都得歇歇了!”
“好吧,就这样吧。好像爵士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呢!唉,哪里还有希望啊!”
少校说。“是啊。”奥斯汀也有同感。
“可怜的罗伯尔啊!”巴加内尔擦着眼泪说。
少校在山谷里的一棵大树旁搭起了帐篷。除了武器没丢外,身边就只剩下一点干肉、凉饭和几块盖布了。
附近虽然有条河,但受地震的影响,河水还是浑浊。穆拉地在草地点上了火,很快就给大家送来了热水。格里那凡坚决不喝,他只是躺在地上,拒绝与任何人说话。
夜里很平静,大家都睡下后,格里那凡又爬起来,一个人走上了山坡。
他边走,边侧耳倾听,时时把他的耳朵贴到地面上,屏住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希望能听见罗伯尔的呼救声。
他爬了很高,也走了很远,失望至极时,便扯开嗓子深深地呼唤罗伯尔的名字。
悲伤的格里那凡爵士在山上整整转了一夜,巴加内尔和少校依次轮流跟着他,怕不顾一切的他发生意外。
“罗伯尔,罗伯尔——”格里那凡痛彻心腑的呼唤始终没有任何回应。天亮后,大家从很远很远的山岭上把格里那凡爵士找了回来。
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了,他们该启程了,向东去寻找阿根廷向导,来准备过草原的马匹。
可大家谁也不敢向爵士提出“走”的问题。返回去?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不仅因为返回去比向前走更加难走,还因为邓肯号将来会如期在前面等他们;而不会在他们出发时的地方等他们。
从大局着眼,和所有人的根本利益出发!决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了。麦克那布斯苦口婆心地劝解着,格里那凡却只是不住地摇头。有时问得太急了,他也会自言自语般地说一句半句的:
“走?”
“走。”“再等—小时!”“好,再等一小时。”少校回答。
一个小时后,格里那凡又让再等一小时。那样子仿佛就像死刑犯在恳求将执行的时间再向后延。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时间已近中午。麦克那布斯征求了大家的意见后,坚决果断地告诉格里那凡爵士,现在必须走了!“是啊,是啊,走吧!走吧!”格里那凡嘴里喃喃地说。他虽然嘴上是说着,眼却还在另一边搜寻着少校背后的山岭。
突然,他的手抬起来,仿佛是中了风一般,一动不动地指向着天空。
“看,你们看!那儿,那儿!”大家都抬起头,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天空中有一个黑点!而且,那黑点越来越大!是一只大鸟,在空中自由地翱翔。“是兀鹰。”
巴加内尔说。
“是的,是兀鹰!”格里那凡也重复着。“它来了,来了,看!”
大家被格里那凡嘴里说的这几句话弄得有点糊涂了,感到他们自己的头似乎也有点神经质了。
巴加内尔远远地望着那只兀鹰,只见它飞得越来越近。
这是一种体格健硕、翼展庞大、威武有力的鸟儿,被视为山中之王。它可以毫不费力地把牛抓起来,再扔到山谷中摔死。
它主要是袭击平原上的羊、马和小牛。
飞上20000米的高空去盘旋对它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即使在那样的高度之上,它也可以洞悉地面上兔子和蛇那么大的小动物的一举一动。
现在飞过来的这只兀鹰在这一带究竟发现了什么?尸体?罗伯尔的尸体?
那大鸟越飞越近,不时地在上空盘旋几周,然后仿佛像做自由落体似地急剧下降飞行高度。
在离地仅200米左右的高度,它又开始盘旋起来了。
人们看到,它横着的翼展宽度至少要有15英尺,而且浮在空中时几乎不拍动,显得是那么地悠闲、自信。与那些每秒钟振翅无数次才不至被摔下来的小鸟、小虫们形成了一幅鲜明的对照。
这时的少校和威尔逊已动作敏捷地迅速抓起了枪。但格里那凡一挥手制止了他们。
在距人群1/4英里的地方,那大鸟绕着一个高高耸起的石头平台而盘旋,且盘旋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让人看着头晕眼花的地步。
“在那儿,就在那儿……”格里那凡叫了半句,突然又停住了。他简直是惊呼起来:
“倘若罗伯尔还活着的话……这兀鹰……快开枪!快开枪!”
说话间的功夫那兀鹰一个俯冲姿势,从平台上抓起一件东西,冉冉地向上升去。
大家一片惊呼。兀鹰的铁爪下抓着正是罗伯尔的尸体!那尸体左右摇摆着、晃动着……这时,兀鹰已飞到人群的正上方,也就是150英尺高的地方。
很明显,它是看到了下面的人群,所以赶紧鼓足双翅的升力,想快速抓着猎物立即飞走。
“啊,宁可摔下来,也决不能让兀鹰带走……”格里那凡大叫道。他夺过威尔逊手中的枪,瞄准。
但是,他的胳膊颤抖得厉害,而且连眼睛也花了。“我来!”
少校叫道。
少校瞄准方向后,那兀鹰离他们已有300英尺了。少校还未扣动扳机,山谷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顺时那兀鹰的头就耷拉了下来,双翅依然伸展着,仿佛降落伞一般落了下来。它的爪子还抓着罗伯尔,落到河岸上。“快,快!”
格里那凡喊着。他们都忘记了问那若有神助一枪的来由,不顾一切地奔向兀鹰。
兀鹰死了。它宽大的翅膀完全把罗伯尔盖住了。
他们迅速扑上去,扒开翅膀,掰开兀鹰的爪,把罗伯尔的尸体抬出来。
格里那凡不顾一切地扑到孩子身上!突然,格里那凡响亮地大叫了一声,顿时惊讶与欢欣交织在一起,透彻且毫无阻碍地洞穿了人的脊髓:“活着!他还活着!”大家迅速地脱掉罗伯尔的上衣,用凉水给他先洗了洗脸。
这时罗伯尔终于睁开了双眼,他以微弱的语气喃喃地说:
“啊!您……爵士……我的父亲……”格里那凡双腿跪在孩子身边,什么都不顾地放声大哭起来。
这可真是个奇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