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胸内揣着一颗脆弱心脏的短命鬼,每天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的喘着那口气,颓败的象是秋末的枯草,我又有什么资格去争取那片阳光呢?看着他幸福吧,这对于我来说,也许是另一种安慰。
再次见那个叫森宇的高大男人时,是在一片狼藉的状况下,我推门而入的时候正有一个漂亮的马克杯从高处掼落到地上,一瞬间便粉身碎骨,四分五裂的变成了一地的瓷片儿。
岳梓涵看到我进来,眼睛只在我身上停留不过二秒就又转向了森宇,一只手指着他,骂道:“滚,你给我滚,你有种就永远别再踏进我这个门!”
显然男人的自尊战胜了爱情,他只与岳梓涵对视了一眼之后,扭头走了出去。
门上的铃铛被用力过猛的撞击了一下,本来叮铛脆响的东西,反倒哑了声音,只是闷闷铛了一下子,好象也被这冲突惊着了似的。
“怎么回事?”我站在原地望着那一地的狼藉和那破碎的玻璃墙壁,看样子打斗是从小屋子里开始的,那粉色的水晶门帘已经被拽的七零八落的了,只剩几根完整和一些细细的绳子的还挂在上面,地面四处滚落漂亮的粉色珠子。
“没事。”岳梓涵说完向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脸有一部分肿了,原本漂亮高挺鼻梁好象也有点歪,一侧青虚虚泛着紫。
“你们还动了手呀!”这让我很吃惊,也很气愤。
“啐。”可能是牙齿把嘴里面咯破了,他又往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然后用手摸了摸鼻子说道:“他也没占着什么便宜。”
我尴尬,你这样的在我面前逞强,让我说什么好呢?
小叶淡定的走了过来,拿着笤帚和撮子哗啦哗啦的扫着地上的碎片。
我的注意力却从他的脸又转移到了手上,手指的关节处血痕般般,全都破了,但很明显并不是因为打到了那个人的脸上,才造成的伤,这手应该是打破那墙壁上玻璃的原凶。
看样子这个阳光似的男孩,还是一个暴燥的家伙,愤怒的时候有自残的倾向。
“让小叶收拾一下,关门吧。你跟我去我家,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我绝对没有趁虚而入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关心着他的伤口。
可是他对我却还是要保持那商与客之间的合理间距,摇头拒绝到:“不用,我这有药。”
我轻笑了一下:“那也不会有我那里多,久病成医,走吧。”
不容分说的把他拉到了家中,按在沙发上,让他伸出手来,给他一点一点的涂上了消毒的药水。
他一直的沉默,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屋子里就是一片静默。
在给他上好药将手包扎好,我站身来,长时间的蹲着让我有些气喘吁吁。
“这两天别沾水,我明天再给你换药。”
他嘿然一笑,举起那只伤手,在眼前摆了摆。
“包的很象样嘛。”
他灿烂的笑容,把屋子里所有阴沉的气氛都一挥散去。
我从茶几下面拿出了烟,自己点了一根,然后扔给了他。
他也没客气直接抽出来一根点上,烟雾在我们两个人之间萦绕起来,尼古丁进入到大脑皮层很快让人的神经都松懈了下来。
他懒散的窝在了沙发的角里,我也是在他对面的小沙发里跷起了二郎腿。
“你上次说你家是外地的,什么地方?”我完全没有再提今天发生的事情,主要是不想让他觉得我象一个好奇的八婆,挖空心思的想要窥探他的秘密,就是为了满足那点幸灾乐祸的低极趣味。
“小地方,在黑龙江东面的一个小城市,估计你都没听说过。”他边说着还边向上方吹着烟圈,玩的怡然自得。
“他也是那的吗?”
他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才说:“是。我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个胡同里的光腚娃娃。”
“真好,然后一起到这面上学,一起打拼事业?”
他微笑着点头,眼睛好象看回到了他们的过去。
“噢,对了,他是干什么的?看起来很成功的样子。”我的妒嫉又在心里偷偷的探头,鬼祟的思量着不可告人的计谋。
唐梓涵嗤笑:“他是**医院的外科医生,而且已经升主任了。”
但是那神情看着很有些古怪,很骄傲很自豪,却好象很苦涩很无奈。
是我看错了吗?这是两种完全相反的情绪呀?人的感情就是复杂难辨,尤其是与自己最亲密的人,有时希望他好,飞黄腾达,甚至都希望他能当皇帝,成为万人之上,全天下所有人都得仰视他,但又不希望他好,怕这个飞黄腾达了的爱人,变成了一个自己配不上的人,变成一个不再爱自己的人。
唉,爱上一个人呀,就纠结吧。
“那你是上学是学什么的?”沉默了一会,我又找出了一个话题,主要也是不想再看他那为他而骄傲而困惑的神情。
没想到,我问完他却突然的哈哈一阵狂笑,不过笑的很痛苦,他好象笑的肚子痛似的,一只胳膊捂着肚子说道:“我当然是学烤面包的,要不怎么会开点心房呢。”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那天晚上唐梓涵住在我这,因为他喝酒喝多了。不是我灌醉的,而是他自己灌醉了自己,酒醉了的他蜷着身体睡在了我的小床上,眉心微微的皱着。
他不快乐。可是他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而不快乐?还是因为跟他在一起而不快乐?
那个叫森宇的家伙,终是个没种的,没过两天他就又踏进了梓涵的小屋。
而且他也是个有手段的,轻轻松松的就哄好了梓涵。
对了从那天一起喝过酒之后,我就叫他梓涵了。他说,我们是朋友。说我,是个有义气的人。
有吗?只因为我在他跟男朋友打架的时候给他包了手?
他有时真是单纯的象个孩子。
他们还是不断的吵架,甚至大打出手,我就信了梓涵原来说的话,他的家里真的有药,因为他需要经常的处理这样的伤口。
我不明白什么原因会让一对情侣总是这样,打的鸡飞狗跳的,问他,也从来都问不出个答案。
在他口中那个森宇永远都是好的,他从没有说过他的一点坏处。
但是我却是看着他一天天一点点的伤害这个象阳光一样的男孩,直到将他脸上的笑脸全部抹光。
在那一天之前,我从未将我心中的爱幕说出口,我一直站在他身边,却总是将那分寸拿捏的刚刚好,十足十的象个朋友,而不是一个暗恋者。
半年一次复检的日子又到了,只是比原计划的提前了几天。
因为负责给我治疗的柯教授,过两天要举家出游,据说是为了庆祝他的女儿怀上了宝宝。这样的喜事,我当然要配合。
检查那天,由于路上堵车,我比原定的时间晚到了一会。我那个心急的老妈一再的打电话来催我,可是路上堵车,水泄不通,我又能如何?!
我到时,我妈已经先到了。
我推门进到柯教授的办公室时,我妈正跟他聊的热火朝天。
办公桌的另一边坐着一对年轻男女,他们背对着门,听见门响,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我。
我的目光却只注视着一个人。
森宇?!
“这是我的女婿,也是外科医生,在心外科方面也算小有成就。”柯教授不无自毫的向我介绍道。
我们两个人,眼睛看着眼睛,表情与感受,只怕只有我们俩个人清楚。
我觉得我应该高兴,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却充满了愤怒。
终究没有拆穿他,只是鼓着一胸膛的气冲进了那个童话似的小屋。
“梓涵!”
唐梓涵被我愤怒到扭曲的面容吓了一跳。
吃惊问着我,“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什么事?你是白痴吗?他已经跟别的女人结婚了,你都毫无察觉吗?已经要生宝宝了,你都不知道吗?
我象个蛤蟆似的站在那里,鼓啊,鼓啊。
唐梓涵不得其解,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我突然抓起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看着他。
我能感受到他现在有多么的困惑不解,他不明白我到底是在干什么?
我喘的厉害,心脏跳到了无法承受。但是,感情压抑的太久了,已经不可遏制要喷发出来。
“你到底怎么了?心脏不舒服吗?”唐梓涵已经急不可耐了,性格急躁如他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心脏不好,只怕已经咆哮了吧。
“跟我在一起吧,我会给你幸福。”
一切多余的话都不重要了,一路上在我心里面上下翻涌的那些词语,都没有必要告诉他了。
我想他会懂的。
“和我在一起,虽然我的生命有限,但是我会为了你,努力去延长他。我要用我一生的命,周全你的幸福。”
唐梓涵只与我对视了一下,就明白了,他知道我知道了那件事情。
“梓涵。”
我以为我会感动他。
但他只是冰冷的推开了我的手,转身向柜台里面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住了,回头对我说:“如果时间能倒流,我会选择一辈子不爱上任何人。只是现在无可选择。”
“你可以的,你可以选择,就算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你也可以选择离开他。”我急切的想留住哪怕一丝机会。
唐梓涵又回头,那一丝苦笑,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心字已经成灰。”
我终于明白了他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曾经有过的一点点希翼也就此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