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像梁启超那样做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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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备受推崇的教育理念

理念上的引导与方法上的指导

教育是教人学做智仁勇兼备的人

在梁启超的教育思想和教育实践中,包括其家教理念家教实践,他的一个重要思想就是主张把教人学做人放在核心地位,指出教育的目的是要求学生、要求孩子做一个智仁勇兼备的人,教学生、教孩子做一个现代人。他在《教育与政治》一文中说:“教育是什么?教育是教人学做人——学做现代人。”人不是孤立的,既是自然人,又是社会人,因此,“教育家教人做人,不是教他学会做单独一个人便了,还要教他学会做父母、做儿子、做丈夫、做妻子、做伙伴……乃至做国民”。他认为智仁勇“三达德”是做人的基本要求。

培养智仁勇兼备的君子,这是儒家的教育思想。儒家经典《中庸》第二十章阐明道:“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智、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困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也就是说君臣、父子、夫妻、兄弟以及朋友间这五种关系是“五达道”,要处理好这五种关系,要依靠人们内心的智慧与品德,要依靠智仁勇“三达德”。“三达德”成为儒学所追求的修养的最高境界,是至诚或至德。

梁启超认为儒家的“三达德”,是“天下之达德”,不论在何时何国何派都是适用的。在现代,教育的宗旨就是要培养智仁勇兼备的现代人,据此他提出“养足你的根本智慧,体验出你的人格人生观,保护好你的自由意志”。

1922年12月27日,梁启超在苏州学生联合会发表了《为学与做人》的演讲,对培养“三达德”兼备的现代人这一教育思想作了全面阐释。

他在讲演中指出:“问诸君‘为什么进学校?’我想人人都会众口一词的答道:‘为的是求学问。’再问:‘你为什么要求学问?’‘你想学些什么?’恐怕各人的答案就很不相同,或者竟自答不出来了。诸君啊!我替你们回答一句罢:‘为的是学做人。’你在学校里头学的什么?数学……不过是做人所需的一种手段,不能说专靠这些便达到做人的目的,任凭你把这些件件学的精通,你能够成个人不成个人还是个问题。”“人类心理,有知、情、意三部分。这三部分圆满发达的状态,我们先哲名为三达德——智、仁、勇。为什么叫做‘达德’呢?因为这三件事是人类普通道德的标准,总要三个具备,才能成一个人。三件的完成状态怎么样呢?孔子说:‘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为了培养三达德兼备的人格,梁启超提出“教育应分为智育、情育、意育三方面,——现在讲的智育、德育、体育不对,德育范围太笼统,体育范围太狭隘——智育要教到人不惑,情育要教到人不忧,意育到教到人不惧”。要做到不惑,最要紧的是养成我们的判断力,“想要养成判断力,第一步,最少须有相当的常识,进一步,对于自己要做的事须有专门智识,再进一步,还要有遇事能断的智慧”;“第二件,要把我们向来浑浊的脑筋,着实将养他,叫他变成清明”。要做到不忧,“大凡忧之所从来,不外两端,一曰忧成败,二曰忧得失。我们得着‘仁’的人生观,就不会忧成败。”“再者,我们得着‘仁’的人生观,便不会忧得失。”要做到不惧,就要有坚强的意志力,意志力要坚强,“头一件须要心地光明”,“一个人要保持勇气,须要从一切行为可以公开做起”;“第二件要不为劣等欲望之所牵制”。

他对学校教育偏于智育的现状提出了批评。“讲到学校里的教育吗,第二层的情育,第三层的意育,可以说完全没有,剩下的只有第一层的智育。就算智育罢,又只有所谓常识和学识,至于我所讲的总体智慧靠来养成根本判断力的,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我老实不客气告诉你罢;你如果做成一个人,知识自然是越多越好;你如果做不成一个人,知识却是越多越坏。”

梁启超在对子女的教育中,坚持了智情意全面发展,首要任务是教会做人的理念。这对孩子的成长产生了重要影响。他认为,在三达德中,应尤为注重仁的教育,注重品德教育。他把诚信教育放在很重要的位置,要求子女待人真诚、不要说谎。他常告诫子女,一个不诚实的人是难以在社会上立足的。重视做人的教育尤其是品德教育、诚信教育,是其家教成功的重要因素。

重视早期教育与女子教育

梁启超对早期教育也就是他所说的“幼学”非常重视,认为它关系到每个人一生的成败,是安身立命的基础工程,同时也与国家的兴亡、民族的兴亡有着密切的关系。他于1897年初发表了《论幼学》一文,指出“春秋万法托于始,几何万象始于点,人生百年,立于幼学”。他认为儿童教育尤其要注重趣味教育,批评传统蒙学“未尝识字,而即授之以经;未尝辩训,未尝造句,而强之为文。开学未及一月,而‘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之语,腾跃于口,洋溢于耳”,主张要循序渐进、寓教于娱乐,“为道矣,先识字,次辩训,次造句,次成文,不躐等也。识字之始,必从眼前名物指点,不好难也;必教以天文地学,浅理,如演戏法,童子所乐知也;必教以古今杂事,如说鼓词,童子所乐闻也;必教以数国语言,童子舌本未强,易于学也;必教以算,百业所必用也;多为歌谣,易于上口也,多为俗语,易于索解也;必习音乐,使无厌苦,且和其血气也;必习体操,强其筋骨,且使人人可为兵也。日授学不过三时,使无太劳,致畏难也;不妄施扑教,使无伤脑气,且养其廉耻也;父母不得溺爱荒学,使无弃材也。”

梁启超还重视与关注女子教育,是中国近代呼唤女子教育、创办女子学校的倡导者与实践者。他在1896年发表了《论女学》一文,提出了关于女子教育的系统思想,是我国较早倡导女子教育的重要文章。他认为中国积弱的重要原因在于妇女的“不学”,指出“推及天下积弱之本,则必自妇女不学始”。在封建社会,女性的地位低下,妇女没有参与社会政治生活的权利,也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机会,妇女因缺乏教育而缺乏知识,这样带来许多危害。他从“相夫教子”、“强国保种”、“伸张女权”的角度论述了女子教育的重要性。妇女是儿童教育以至胎教的关键,创办女学,使接受过教育的女子“上可相夫,下可教子,近可宜家,远可善种”。女子教育又关系到民族盛衰、国家强弱。他提出了“欲强国必由女学”的思想。他提出“凡一国之人,必当使人人各有职业,各能自养,则国大治”,而“学也者,业之母也”。因此,教育越发达,就业者越众,则国越强盛;反之,生利人少,分利人众,则国贫弱。这样,通过教育使妇女实现就业就成为实现国家富强的重要途径。他列举了世界诸国之女学状况,指出,女学最盛者,其国也最强,美国是也;女学次盛者,其国也次强,英、法、德、日诸国是也;女学衰微者,则其国得存已为幸事,印度、波斯、土耳其是也。女子教育还关系到提高妇女权利,实现男女平等。妇女无知识,无法实现就业,使妇女只能依附男子,造成了社会上的男女不平等。他把妇女教育当作女权运动的制造场,提出十几个女子师范学校“就是女权运动的基本军队”。

梁启超于1897年协助当时上海电报局局长经元善创办了经正女学,这是中国人自办的第一所女子学校。梁启超撰写了《倡设女学堂启》《上海新设中国女学堂章程》,呼吁解放妇女,提倡培养有知识、有新思想的女青年。同年,梁启超与麦孟华、汪康年等人在上海成立“不缠足会”,发表了《试办不缠足会简明章程》及《戒缠足会叙》等文,严厉谴责妇女缠足的恶习,国内许多爱国人士踊跃加入该会,各地也纷纷设立分会,在全国掀起声势浩大的妇女不缠足运动。梁启超为妇女解放事业作出了杰出的贡献。

梁启超不仅在社会上大声疾呼进行女子教育,还在家庭教育中精心培育思顺、思庄、思懿、思宁四个女儿,身体力行地否定“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不可教论”等陈腐观念,为世人树立了楷模。他在四个女儿的教育上所付出的精力、情感与各方面的投入,没有逊色于思成、思永等人,教育方法与特色上也是以智情意全面发展为目标,突出爱国教育、品德教育、趣味教育,严慈并济,宽厚为主,严格约束,四个女儿个个事业有成,人人成为对社会、对国家有所贡献的爱国知识分子。

个性化教育理念

梁启超主张个性解放,体现在教育领域就是尊重个体、尊重每个孩子个性的个性化教育理念。他将西方的个性解放思想与传统文化中的人格修养思想结合起来,主张以体现个性意识与责任意识相统一的个性解放,来塑造现代国民。他在寄给北美的思顺等孩子的《欧游心影录》一书中说:“借鉴西方文化长处,第一要紧的是要谋个性的发展”,“国民树立的根本意义,在发展个性,《中庸》里头有句话说得最好:‘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我们就借来起一个名叫‘尽性主义’。这尽性主义是要把各人的天赋良能,发挥到十分圆满。就私人而论,必须如此,这才不至成为天地间一赘瘤,人人可以自立,不必累人,也不必仰人鼻息;就社会国家而论,必须如此,然后人人各用其所长,自动的创造进化,合起来便成强固的国家、进步的社会。”

梁启超的子女个个成才,但其学有所成是在不同的领域,所走的是不同的道路,这与其父亲注意孩子的独立人格、尊重孩子的个性的家庭教育理念是分不开的。他用心观察与掌握每一个孩子的特点,根据孩子的特性因材施教,对他们采取个性化教育方式,各因其性进行人生规划、教育规划与职业规划,进行智商(IQ)、情商(EQ)、逆商(AQ)等心理素质的陶冶,培养孩子的自立能力、创业能力与创新能力,积极鼓励孩子探索适合自己的发展方向与专业领域,对孩子学习与成长的各个方面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梁启超尊重孩子的个性与志趣,典型的例子有对思庄选择学校、专业的态度,及对思成、思忠选择学习领域的态度。他希望思庄在美国以外的大学上学,避免全家变成“美国风”;又希望学习生物学,觉得这门学科在当时中国还是空白、有发展前途。思庄尊重父亲的意愿,考取了加拿大著名的麦基尔大学,二年级时又选学了生物学。由于麦基尔大学的生物学教授课讲得不好,难以引起思庄对生物学的兴趣,她将这种苦恼告诉了思成。梁启超得知后,于1927年8月5日写信说:“庄庄,听见你二哥说你不大喜欢学生物学,既已如此,为什么不早对我说。凡学问最好是因自己性之所近,不必泥定爹爹的话。”最后,思庄去美国的哥伦比亚大学学了图书馆学。他希望思忠学工程,思成则学建筑美学,兄弟俩进行合作。思忠自己拿主意去学了军事、政治,父亲又从就业的角度希望思成学都市设计,思成坚持学了建筑史。孩子一旦打定主意,梁启超总是予以尊重和支持。

梁启超对孩子进行因材施教的典型例子,是他对思成、思永、思忠提出回国实习的不同态度。三个孩子在1926年底1927年初相继表达了回国的愿望,思永提出回国参加考古实习,思忠要求回国参加北伐,思成则想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转校之际回国先打一年工。梁启超从当时的国内情况、孩子特点及所学专业等方面进行考虑,没有同意思成、思忠在当时国内战乱的情况下回国。他对思成说“若欲做什么工程,怕不是时候,我也不愿意你如此速成”。对于思忠,则担心其“思想一天天趋到激进”、“血气未定”,“他所择的术——政治军事又最含危险性”。最后,只有思永在父亲的支持下回国实习了一年。

趣味主义的教育观

趣味主义是梁启超最重要的教育理念之一,也是他的人生信仰。他多次说过自己是信仰和主张趣味主义的人,拿趣味主义作为人生的根底。1921年12月11日,他在北京高等师范学校作了《“知不可而为”主义与“为而不有”主义》的演讲,提到:“诸君读我的近二十年来的文章,便知道我自己的人生观是拿两样事情做基础:(一)‘责任心’,(二)‘兴味’。……我半生拿‘责任心’和‘兴味’这两样事情做我生活资粮,我觉得于我很是合宜。”谈到“兴味”或者“趣味”,他说“我觉得世上有趣的事多极了;烦闷,痛苦,懊恼,我全没有;人生是可赞美的,可讴歌的,有趣的”。1922年,他发表了《学问之趣味》的讲演,他谈到:“我是个主张趣味主义的人,倘若用化学划分‘梁启超’这件东西,把里头所含一种元素名叫‘趣味’的抽出来,只怕所剩下的仅有个零了。我以为凡人必常常生活于趣味之中,生活才有价值;若哭丧着脸挨过几十年,那么,生活便成沙漠,要他何用?”他认为趣味的主体有劳作、游戏、艺术、学问四项,学问最合于其趣味主义的条件。他把趣味主义贯彻到教育中,提出了趣味主义教育原则。他在《趣味教育与教育趣味》一文中认为:“趣味是生活的原动力,趣味丧掉,生活便成了无意义”,“既然如此,那么教育的方法,自然也跟着解决了”,“教育事业从积极方面说,全在唤起趣味。从消极方面说,要十分注意,不可以摧残趣味”。他还说:“假如有人问我:‘你信仰的什么主义。’我便答道:‘我信仰的是趣味主义。’有人问我:‘你的人生观拿什么做根柢。’我便答道:‘拿趣味做根柢。’我生平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总是做得津津有味而且兴味淋漓。什么悲观、厌世这种字面,我所用的字典里头,可以说完全没有。我所做的事,常常失败——严格的可以说没有一件不失败——然而我总是一面失败一面做。因为我不但在成功里头感觉趣味,就在失败里头也感觉趣味。我每天除了睡觉外,没有一分钟一秒钟不是积极的活动。”

因为主张以趣导学,因为实行趣味主义,梁启超在学校成为学生心中最受欢迎的老师之一,在家里也深受孩子们的喜爱。

梁启超在家庭教育中很注意引导孩子们追求知识的兴趣,享受生活的乐趣,注意把趣味主义体现于对孩子的培养目标、培养方案的设计中。他主张孩子选择专业、职业要因趣而学、因趣而去劳作,不要毫无兴趣而赶鸭子上架,不要把学问当敲门砖。思庄在选择专业时,梁启超考虑到生物学是现代最进步的自然科学,极有趣且相对轻松,于女孩子较为合宜,希望女儿学习生物学,以便成为中国现代生物学的“先登者”。思庄先是选择了生物学,但在后来的学习中,思庄发觉自己的兴趣并不在此且为此事苦恼。梁启超知悉后立即致信,指出“凡学问最好是因自己性之所近”,建议她根据自己的兴趣重选专业,“不必泥定爹爹的话”。他希望子女“各人自审其性之所近何如,人人发挥其个性之特长以贡献于社会”,“各人选择兴趣最浓的事项做职业”。他希望儿女不仅从所学专业中、从学业、从读书中获得趣味,也从人文、艺术、游戏、现实生活中多渠道增进自己的兴味,希望孩子有广泛的兴趣爱好。他让思顺多做游戏运动,让思成“多学些常识”尤其是“文学或人文学科中之某部分”,让思庄“多认识些朋友”并在专业外再学“一两样关于自己娱乐的学问”,让思忠参加社团活动,与“老白鼻”思礼戏耍等。总之,要寓教于乐,把学习变成了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

父亲所主张和信仰的趣味主义,对子女有很大的影响。梁思礼谈到自己的特点时说:“我跟我父亲一样。我父亲强调要以趣味主义,我也是趣味很广泛的。刚才谈到摔跤问题,实际上我在美国普渡大学上学的时候,是摔跤队的校队队员,为什么我选择摔跤队呢?因为要是比个头和比块头,我跟美国人没法比;可是摔跤是按级别来的,我是最轻的级别,所以跟我同样重量、同样个头的美国孩子,我也能跟他干一下,这是摔跤问题。我的兴趣更多的是游泳,我现在就爱游泳;要算泳龄的话,我可能有七十多年,我不到十岁就会游泳;现在我已经开始体会到毛泽东同志的‘闲庭信步’,能基本漂在水里,就像处于失重状态,像在太空舱行走。另外,对球类运动都很感兴趣,另外还爱下象棋。”思成在清华学校读书时,兴趣很广泛,是校铜管乐队队长、校运动会跳高冠军,还参加了五四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