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像梁启超那样做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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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行之有效的育人方法

家庭、学校与社会教育三位一体

孟德斯鸠曾经说过,一个人一生要受三种教育的影响:家庭教育、学校教育与社会教育。三者就像一条链子,需要实现有效的对接、衔接,任何一方脱节,都会影响到整条链子的完整性、连续性。家庭教育是基础,学校教育是主导,社会教育是延续,三者必须互相配合,和谐发展,才能取得理想的教育效果。

梁启超在家里对九个孩子进行家庭教育,同时主持过时务学堂等学校、担任了清华大学导师等教职,也就是没少从事学校教育。他还大力倡导以“新民”为目标的社会教育,创办《新民丛报》等报刊,向国民宣传新思想、新观念。他认为社会教育的目的是教民众做现代人,教他们学做共和国的国民。他对家庭教育、学校教育与社会教育都亲身做过,因此,可以说他对三种教育的特点与规律都是掌握的,既注重家教氛围的营造,也注意借重社会教化与学校体系。

他注意打通家庭教育与学校教育、社会教育,形成一个开放的、互相影响、互相渗透的教育系统,为孩子成长提供好的大环境。从其家教的实践看,梁启超很好地处理了三者关系:

一是家庭教育与学校教育的关系。梁启超及其家人对孩子的家庭教育,既是相对独立于学校教育的一个系统,又成为学校教育的准备、补充与弥补。在梁启超所处的年代,面向全社会的学前教育体系还没有建立起来,对孩子的早期教育、启蒙教育主要是由家庭来承担的,梁启超亲身参加了对思顺、思成、思礼的“幼教”、“早教”,家里甚至建立了理化实验室,因此,家教是学校教育的必要准备。学校教育不可能面面俱到,不同的学校有着不同的特点、特色,也就有其特色所不能覆盖、不会重视的薄弱环节。在这种情况下,要保证孩子得到全面发展,就需要家庭教育的必要补充。思成、思永、思忠赴美留学前所上的清华学校是一所留学预备学校,其特色在学习西方文化,其薄弱环节是国学。有鉴于此,梁启超在家庭教育中加大了国学的分量和比重。还有,学校教育的各个阶段不可能实现完全的无缝对接,也就是有两个阶段之间的空档期。加上当时兵荒马乱,学校教育有时不能正常举办,这样就需要家庭教育作为弥补。在1927年的动荡岁月,梁启超就请了家庭教师在家里教授孩子。

二是家庭教育与社会教育的关系。社会教育是多方面的,社会教育无处不在,随时发生,对孩子的成长具有重要的意义。梁启超注意家庭教育与社会教育的密切配合,充分发挥家庭教育在培养现代国民、现代公民中的作用,有意识地把大量的民情、社情、国情、世情纳入家庭教育的范围,教育孩子热爱国家、奉献社会。他鼓励孩子走出家庭,走出校园,注意广交朋友,同时慎重择友,避免把自己弄得过于孤僻,也避免受不良习气的侵染。

三是学校教育与社会教育的关系。在梁启超看来,社会教育是学校教育的延伸和延续,学校教育通过社会教育实现深化和升华,并最终要由社会实践、社会生活来检验。他强调既要从课堂、从书本中学习,也要从生活、从实践中学习,指出“学问是生活,生活是学问”,这与陶行知先生所主张的“生活教育”、“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的思想有相通之处。他强调学校教育是社会教育的基础,同时指出在学校所接受的教育还远远不够,有待在离校后走向更广阔的天地。他指出:“凡学校所教所学不外规矩方面的事,若巧则要离了学校方能发现”,“今在学校中只有把应学的规矩,尽量学足”,“将来你学成之后,常常找机会转变自己的环境,扩大自己的眼界和胸怀,至那时候或者天才会爆发出来”。这是对学校教育与社会教育关系的一种解读。

营造温馨、和谐的寒门家风

家庭是孩子一生中最早参与也最长居于其间的社会群体,它给予孩子生活能力的培养、情感的慰藉、知识的传承与社会规范的熏陶,是孩子成长的重要环境。梁启超极其重视这一环境的营造,努力创造有利于孩子成长的温馨、和谐的家庭氛围,倡导有利于培养孩子自立自强能力的寒门家风。

以家学涵养智育。“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在中国,书香门第是一个非常奇特的文化景观,这些家族依靠家学熏染、依靠自己家庭教育的力量,连续几代甚至几十代为社会培养出许多杰出的人才。梁家在梁启超以前还谈不上是诗书世家,但他注意营造浓浓的文化氛围,注重对孩子进行深厚的人文底蕴的熏陶。他督促思顺、思成等学习国学经典,有时亲自为他们买书、寄书。为了充实思达、思懿、思宁的国学、史学知识,梁启超聘请他在清华国学研究院的学生谢国桢来做家庭教师,在家中办起了补课学习组。他还给孩子题写诗词,赠送书画,带孩子看歌剧,要求孩子临摹隶书碑帖拓片,通过各种途径提升孩子的人文素养。

以亲情陶冶情育。梁启超注意营造有利于对孩子进行情感教育的温馨、和谐的家庭氛围,他感情浓烈,很爱孩子,和孩子之间互相关心,互相思念,全家上下也都有着很深厚的感情。每逢家人生日,梁家就会团聚庆贺,其乐融融。1913年4月21日,父亲致信思顺:“明日祖父寿辰,此间设薄宴遥祝。”1914年4月,梁启超回乡探亲,为父亲生日张罗了隆重的庆典。1922年12月25日,梁启超在南京讲学时致信思顺,提到“我于你妈生日以前,一定回到家”。1924年6月6日《致梁思顺》书中说,“今日是祖母忌日,你们都去南长街家里行个礼”。家里的亲子关系平等而宽松,吴荔明在《梁启超和他的子女》一书中写道:“当年在家吃饭时,除了梁家几个较小的孩子不上桌吃饭,每天都有一大桌人吃饭,大多是亲戚寄养在这里的孩子。天津家中吃饭也很自由,公公坐在中间,必等人都到齐后,由他先拿起筷子才能开始吃,他在饭桌上天南海北不停地讲。谁先吃完饭谁可以先走,有时公公和婆婆吃得慢,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也毫不介意,他仍和婆婆兴致勃勃地聊天。谁吃完了离开桌子,又过一会儿再回来吃些菜,都不会受到任何干涉,因此,全家把吃饭看作是每天团聚交流感情的好时光,既可饱餐一顿,又可聆听公公有趣的谈话,每到这时大家都无拘无束地围坐在一起,十分高兴。”

以寒士家风培养意育。梁启超要求子女继承“俭以养德”的传统文化精神,要求子女“养成节俭吃苦的习惯”,要求子女乐于在艰苦的环境中“磨练人格”,“使汝等常长育于寒士之家庭,即授汝等以自立之道也”。他在给思顺的信中说:“你和希哲都是寒士家风出身,总不要坏自己家门本色,才能给孩子们以磨练人格的机会。”不过,他并不认为守寒士家风就是要过得“寒酸”,他说:“你们既已都是很规矩的孩子,不会乱花钱,那么便不必太苦,反变成寒酸。”他在1926年6月11日给思顺的信中要求她,让“几个孙子叫他们尝尝寒素风味,实属有益”。因为传承了父亲倡导的“寒士家风”,当他去世、家境发生巨大变化时,孩子们的成长并没有受多大影响。思礼高中毕业后,带着母亲费很大劲凑起来的400美元赴美国留学,开始了独立的穷学生生活。他在美国什么活都干过,端盘子,洗碟子,干游泳救生员等等,经过八年苦读,学成回国。

梁启超教育子女的重要原则

作为父亲,梁启超努力探索适合自家子女特点的育人办法,注意掌握家庭教育中的带规律性的东西。从梁启超教育九个子女的成功家教实践中,我们可以品味他教育子女所遵循的一些重要原则。

言谈举止的“小道理”与安身立命的“大道理”兼顾,围绕“教人学做人”一个目标。梁启超在教育子女中,从看什么书、行什么礼、吃什么东西、走什么路线、写什么样的信、培养什么样的爱好等很具体的细节入手,于细微处见关怀,于细微处见引导,小处切入,但仍可见如何做人的大道理。不经意间的细节,或许会深深影响孩子的一生,如父亲给思成寄的《营造法式》一书,有很大的偶然性,但这件事决定了思成日后的专业方向。他也常和孩子们讲要爱国、要以天下为己任、“要在社会上常常尽力”这些安身立命的大道理,讲要“兴会淋漓”、“处忧患最是人生幸事”、“要吃得苦,才能站得住”、“莫问收获,但问耕耘”、“悲观是腐蚀人心的最大毒菌”等含意深刻的人生哲理。这些大道理深刻地影响了他的儿女们,其中爱国就是他留给子女的最大财富。抗日战争期间,精通日语的思顺居住在沦陷区北平,日本人软硬兼施拉她做事,她坚决予以拒绝,保持了高尚的爱国节操。也是在抗战期间,生活穷苦、疾病缠身的思成夫妇拒绝了美国大学的邀请,思成说:“我的祖国正在危难中,我不能离开她,哪怕仅仅是暂时的。”即使是在“文革”期间被批判,他仍怀爱国之心、报国之志,他说:“如果真是社会主义建设的需要,我情愿被批判,被揪斗,被‘踏上千万只脚’,只要因此我们的国家前进了,我就心甘情愿。到外国去?不!既然连祖国都不需要我了,还有什么生活的愿望?我情愿作为右派死在祖国的土地上,也不到外国。”

宽严相济,突出一个“爱”字。梁启超在家庭教育中对孩子宽严相济,慈爱与严格结合,他对孩子的宽和严都体现了一个“爱”字,宽中有爱,严中也有爱,因为爱不仅仅是无微不至的呵护,更不是随心所欲的娇惯、是非不分的放纵,而是梁启超所说的“爹爹虽然是挚爱你们,却从不肯姑息溺爱”。他对待子女平等慈爱,对孩子有深深的“舐犊之爱”,教育子女重在以情感化、以爱沟通,是一位耐心、细致、体贴、温和、亲切的好爸爸、好朋友、好玩伴、好老师。在梁启超写给子女的数百封家书中不难体会他对子女的浓浓爱意,亲切的称呼、细致的关怀、深情的思念、真诚的告白、娓娓的诉说、谆谆的教诲,无一不在充分展露深深的父爱。但他对子女的要求很严格。一次思永和一位小朋友打架,虽然是那位小朋友的错,但梁启超仍严厉批评了思永,让他好好想想三个问题:一是有没有必要打架?二是怎样与对方和好如初?三是再碰上这类事应该怎么处理?在思永给出了满意回答后,梁启超才让思永吃午饭。饭后,他亲自带着思永前往对方家中向那位小朋友道歉。

“润物无声”与“掷地有声”结合,争取达到一个好的效果。家庭教育具有潜移默化的性质,父母通过言传身教、口传心授、日常养成、亲情陶冶,在长时间里对孩子施加默默的影响。梁启超深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有意无意地影响着子女情感方式、行为方式与价值取向。他所营造的家庭氛围、他给孩子写的大量家书、他给孩子们讲的爱国故事、他身上贯穿一生的报国言行、他的乐观精神与独立人格,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激励着孩子的成长成才。梁启超对子女的教育既有“润物无声”的感化,也有“掷地有声”的点化。如他在书信中就有用与无用、规矩与“求巧”、专精与博学、读书与生活、“猛火熬”与“慢火炖”等关系,对思成的治学目标、治学方法、治学精神进行了全面的指导;他在书信中既肯定思忠“自己改造环境,吃苦冒险”的精神,又批评他不能太过孟浪,“冒险总不是这种冒法”,“这种教育方法,很是困难,一面不可以打断他的勇气,一面又不可以听他走错路”。在他的书信中,有的话题很轻松、很幽默、很风趣,但有的话题也很严肃、很沉重、很震撼,如他告诫思成夫妇“失望沮丧是我们生命上最可怖之敌”,他告诫思顺“我想有志气的孩子,总应该往吃苦路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