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受困于高海拔的理想
文/吴志翔
今天的人们习惯于把“精英”称为“精神病苍蝇”,把“天才”叫做“天生残废”,其中有戏谑的成分,可是内心燃烧着理想主义火焰的人容易走火人魔,恐怕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屈原是“强迫症患者”,贝多芬是“回避型人格障碍”,尼采被判定为“自大狂”和“自恋狂”,而卡夫卡则是抑郁症患者……再美好的理想以及追求理想之举,在一些心理指标面前便成了异于庸常而具有解剖价值的标本,理想主义者的身心就这样躺在心理学的病案上,变成了冰冷手术刀下的病理切片。
多年前我曾采访过一桩教师自杀的事件,那位老师教了26年书,矢志“在自己的天空和领地挥洒无悔的青春”。她勤奋地工作,也获得了很多荣誉。她一直没有成家,借以安身立命的全部就是她的教学。熟悉她的人都说,她非常热心,见人就笑,如果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把世界看得太理想化。
也因此,她拒绝差生插班从而得罪了校长,她在感觉自己不受重用以后极度失落……渐渐地,身边的人开始说她“有病”,后来,她被诊断出患了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再后来,在一个普通的清晨,她跳楼自杀了。记得当时我面对那位老师留下的一厚沓亲手抄录的格言,心底生出无限的感慨,那里有歌德、席勒、莎士比亚、泰戈尔、普罗丁、雨果。这是一簇本该令她守着取暖的精神火花,可是我发现,一心只愿亲近美好的品质恰恰可能是更脆弱的,认真和执著会构成精神上的负担,而理想主义的火苗也会灼伤自己甚至反噬自身。
“守住理想”——类似的话语听起来不错,但如果不懂得妥协和放弃,过于旺盛的理想主义激情也会给自身造成伤害。事实就是这样。不但对天才如此,对普通人也一样有“杀伤力”。不要受困于高海拔的理想主义,那片孤寒之境的空气实在太稀薄了。对大多数人来说,更值得好好把握的是现在,是日常。这大概是我们从自己的生存经验中得出的“世故”吧。尤其要不得的是某一类得了理想主义、完美主义幼稚病的人。比如,我知道一个人,从医学院毕业后好不容易在某大医院找到工作,仅仅因为无法忍受院里的过于刻板的纪律就选择辞职,结果一直要让他那位收入低微的姐姐养着他。
但话说回来,除了这类不食人间烟火、钻牛角尖的幼稚病患者以及少数喜欢以“理想”的名义摆45度角仰视Pose的表演者外,理想主义者其实都是令人尊敬的。在世俗的泥淖里打滚的我们,没有丝毫看轻他们的理由,即便是对大战风车的堂·吉诃德和抱着街上马匹哭泣的尼采,我们也没有资格感到可笑。
理想主义者只是很难与这个泥沙俱下的世界好好相处罢了,他们天生高贵,无法容忍污浊,不愿意丢失自我,可现实却是如海子诗句所言“我们不得不与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条道路上”,他们的煎熬和挣扎都是无比真诚的。
所谓“皎皎者易污”、“水至清则无鱼”,我们为了好好地“活着”,可以不要“洁癖”,可以把宽容度放到最大,让自己心安理得地躺在世俗的温暖被窝里睡懒觉,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乐陶陶地当无是无非、你好我好的乡愿。韩少功曾经写过,理想是个“完美的假定”,像一个“数学中的虚数”,你不必握在手中,但应该存在心里。
我相信,理想仍然是一个美好的词语,从某种意义上说,它甚至能对过度沉溺于物质的当代人实施救赎。如果说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里理想可以给生命营养,那么在耽于享乐的年代里理想恰能给心灵去脂。不要以为只有理想过度才是不健康的,理想欠缺同样是精神上的残疾,别忘了,发烧是病,冷血也是病。
从温丝莱特到剃头匠
文/优游
今天,那些热烈讴歌温丝莱特的人也许忘了,在第81届奥斯卡之前,他们如何“淡漠”她。
从前的报刊、网络可以作证:1998年轰轰烈烈的头版,然后慢慢流向边缘。纵使报道也是鸡毛蒜皮的事儿:“河水暴涨,凯特母女被困于泰晤士河上的小岛”、“新片无脱戏,凯特松了一口气”、“影后突然宣布离婚,现男友为英国著名导演”……性感、美艳、花瓶,他们只把这类标签贴在她身上。
《泰坦尼克号》中的露丝仿佛为她定了性——风情万种的女神。
这样的女子,用浅浅的笔调带过就可以了。不必操心,她们会轻而易举地赢得想要的一切:名声、豪宅、有钱的老公。可剥开时间的茧细细地看,你会发现,这朵英格兰玫瑰走得格外“曲折”、格外“温吞”:
择偶的目光一般般。第一任丈夫是个平庸无奇的导演,但“没办法,我就是被他迷住了”。三年后,这段婚姻不出人意料地以仳离告终。
选片的眼光也“一般”。1999年出演的《圣烟》票房惨淡。描写萨德的《鹅毛笔》,虽然剧本构思奇特,演员表演可圈可点,但因部分情节过于惊世骇俗,许多国家未准公映。
作品数量也不多,以一年一部的慢节奏推出,绝大多数偏艺术路线,和商业大片的轰动不可同日而语。
速食时代,人人担心被遗忘,琢磨着“混个脸熟”。用11年的光阴来做一件事,用常人想象不到的代价爱一个人,将生命视作艺术品,而不是商品批量生产……这是影后凯特·温丝莱特沉寂11年、大美于天下的秘密。
这个颁奖台上终于加冕的女子,让我想起一个老人。从身份、年龄乃至国籍上,都与她不搭界的人。他叫靖奎,是个剃头匠,住在北京后海的老胡同里。
这么多年来主要忙活的一件事就是:给别人剃头。北京街头不乏这样的剃头匠,一袭白大褂,布帘子一围就撑起一个摊点,时尚小青年是不会问津的。
靖奎的剃头事业更简单。通常小布帘也不围,老主顾一来电话,蹬上三轮车就出发。理发工具都是有年头的,最起码有三四十年的工龄,有的泛着黑,有的则磨得泛了白,市面上压根儿买不着。老主顾们更是“化石”级,年过80、90的都有。饱经沧桑的脸,在靖奎的手下,重新展现勃勃生机。
这让人有些微的心疼。因为理发师傅靖奎,今年已96岁了,一把剃刀,从民国到今天。96岁的老人为生活而奔波,本身是令人酸楚的,但靖奎过得很快乐。他乐呵呵地走过经年不变的后海、银锭桥,跟别的老人打招呼,夸人家:“呵,才七十多啊,年轻着呢!”应邀拍摄电影《剃头匠》,有一个镜头要求角色坐在地上不动,老人就真一声不吭地偎依在墙角,直到被寒风吹得发起高烧……
这是疲于奔命的年轻的我们所久违的姿态,用四个中国字可以概括:静默、安详。
与温斯莱特相比,靖奎的安详别有一番力量。前者静默之后犹有“黄袍加身”,而靖大爷自始至终只是个小人物,主演过电影《剃头匠》,获得过2006年上海国际电影节的特别奖,也没怎么增加他的收入、改变他的生活境况。仍然住平房,喝棒子面粥,吃馒头,接到理发的电话得赶过去。今年二月二,四百多位老主顾都已经过世,连收的8个徒弟也早都离开了人世,古老的城墙下、冬日的暖阳里,一个质朴清贫的身影在踽踽独行。
什么成全了她与他?一个天后,一个长寿?是沉静的力量。“蕴伟力而静持,遇强阻而必摧。”喧嚣未必久远,静默往往长生。而西方超现实主义绘画大师萨尔瓦多·达利则用一幅画讲述了相同的主题:时间永恒,柔软的力量永远不会被折断。
对于那些追求完美的人来说,生活有时会过得很痛苦。怎样给自己放松与按摩?怎样减压?
完美不等于100%
文/晓燕
完美主义者的苦恼
朋友们常劝我:你工作应该更努力一些。如今这世界,是赢家通吃的社会。第一名制定规则,挣得盆满钵满。第二名什么都不是,只能跟在后面喝西北风。
每次听到这些,我只是笑笑。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走在路上常常会因为风里传来小鸟的叫声而莫名感动,然后放下手边的工作站在窗前看太阳。或者把音响的声音开得很大,在歌声中装小鸟飞翔,全然不顾桌上还摆着未完的卷宗。
直到有一天,一位来访者皱着眉头对我说:你这样不行。
其实我并没有耽误与他的对谈。他只是在此之前听我另外一个朋友谈起过我。那个朋友很不地道地把我所有的隐私,包括我喜欢在房间里装小鸟飞都竹筒倒豆子般地讲了出来。我想,我给那个来访者的第一印象简直糟透了:
一个不负责任的咨询师,还有什么比这种开场更糟的吗?
他对我说:如今这世界上,只有制定规则的人才能捞大头。所谓“把蛋糕做大”,其实都是糊弄外行的。双赢虽然可能,不过绝大多数情况下总是某人赢得多,对方赢得少。付出同等心力,却取得比较少的收获,无疑就是一种挫败。控制股市的永远是大户,散户只是跟在后面喝汤而已。运气好,汤里会有根骨头;运气不好,就血本无归。而大户则想什么时候赚就什么时候赚,想什么时候休息就什么时候休息。
在他试图说服我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次的咨询已经开始了。
实际上,他的问题正是源自于他脑海中这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如果说到专业知识,他在投资、金融方面的知识比我强得太多,但困扰他的却是人际关系。他没什么朋友,除了酒肉朋友之外,真正能说得上心里话的一个也没有。
他是个好人,所有的人都这样评价他。一进公司,他就勤勤恳恳的。虽然称不上每天工作18小时,每周工作7天,但也能算兢兢业业。他就是个工作上的推土机,可以铲平遇到的一切麻烦。
但他的这种工作态度,却让他身边的人产生了压力。虽然他自愿不要加班费,但是经理却不得不苦笑着给他开薪水:因为他的贻误工作,让其他人都产生了一种危机感,每天办公室里都充满着一种只争朝夕的压力,看起来平静的工作问内,涌动着不安的暗流。
事实上,不止一个人曾经和他说过,让他“放轻松”。因为随着高强度的工作,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了某些不良症状,比如胃溃疡等等。
这次咨询的症结,其实就在于他自己所不承认的一点上:他其实是个完美主义者。
我很少给某个人贴标签,例如某人是悲观者、某人则有愤世嫉俗倾向等等。然而他的症状实在很符合“完美主义者”的定义,以至于大家一听这个词,立刻就能勾勒出他的样子。
“完美”是柄双刃剑
完美主义者自古以来就有,但在竞争越激烈的社会,就越容易出现。
凡事追求完美,不是什么坏事。那些能够坚持自己主张的人,自律性通常都很强。他们意志坚定,一旦预计到将来的结果,就会心无旁骛地全身心投入其中。他们能够构想人生的长远目标,也愿意为这个目标而奋斗。
他们不满足于只看到事情的表面。只要有可能,他们就会刨根问底。他们比一般人敏锐得多,能找到事情最根本的解决方法。“得过且过”、“听之任之”,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他们字典当中的词。
他们会是很好的医生、律师、会计……他们在生活上时刻追求完美的态度,会让他们成为最完美的下属,最得力的助手。
然而他很难做好朋友、好领导、好同事、好情人……他们绝不揉沙子的眼里,容不下别人的缺点,甚至也容不下自己的缺点。能做到100分的时候,他们绝不满足于99分。他们对人“狠”,对自己也“狠”。
他们常常摆出一副好为人师的派头,而且的确,他们可以说得一针见血,甚至有时候敏锐到“一刀见血”。做他们的学生,要有皮开肉绽的准备。有时候他们会摆出保姆的姿态,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别人的所作所为都充满缺憾。
他们永远在追求,永远对身边的事情不满意。内心的高标准,会让身边的人都自惭形秽。甚至他们自己,也绝不满足于自己的成绩。别人的赞扬,与其说是夸奖,倒不如说是对他们的鞭策,让他们发现自己还有什么样的不足。
但令人惊讶的是,完美主义者却未必能有大的成就。他们勤勤恳恳,每件事都喜欢有个预先的计划,然而正是因为凡事追求完美,才会让他们对那种有可能不完美的事嗤之以鼻,最后反而实际成就会比那些不管不顾做了再说的人小不少。
一个人生活在社会里,总要学会和各种人打交道,学会容忍各种与自己不同的观点和态度。那些完美主义者常常为了欠缺的1%而愿意多付出一倍的力量,这对于竞争激烈的工作是有益的,但对于自己的心态和人际关系则会产生不利影响。
快乐秘方
他听了我的话后,说:他知道自己是个完美主义者,也知道自己常常会对身边的人吹毛求疵。不过他最犯愁的,就是他常常陷于其中却无力自拔,就像最开始和我争辩该怎么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咨询师。他的本意是想和我拉近关系,但没想到,善意的举动却可能会被看作是一种指教和不信任。
我告诉他,如果真想让自己快乐一点,不妨把标准放低一些。我知道完美主义者追求完美的倾向近乎是天生的,但经过适当的心理调试,还是有可能把这种追求的不良影响减到最低。我和他说:
首先他可以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把自己对人对事的标准降低,尤其是不要把自己的意图强加给别人。要学会肯定别人工作的重要性,也要学会在别人没达到自己标准时有一份宽容。如果想对别人提出批评,那就让自己酝酿几分钟以后再说。如果到时候仍然想批评,再开口不迟。
其次,他要学会提高自己的办事效率。对那些可有可无的工作,不要大包大揽,要学会放手,交给别人去完成。这不单是对自己的一种减压,同时也是对其他工作伙伴的一种培养和支持。完美主义者常常给身边人压力,症结就在于他们会有意无意地包揽一些本属于同伴的工作,这在有些时候会让同伴觉得自己不被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