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良玉穿着制服,顺着街道慢慢走,却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个人。他回了几次头,发现背后有个女人的身影在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他走快,女人也快;他走慢,女人也慢。
坏人?鬼?时至今日,朱良玉也说不好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他只是停下脚,问那个女人:“你是做什么的?”
女人说:“我是刚才那个厂子的工人。下夜班,我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家。
跟着你走,我觉得挺踏实。”
一个“踏实”二字,似乎给了朱良玉力量。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身上的制服居然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平时的委屈、无助,好像忽然就化成青烟消散了。
那个女人后来再没有出现过,朱良玉也因为需要保卫的会议结束,再没去过那条街上执勤。不过那“踏实”二字,给了他新的坚持。
于是无论再苦再累,为了实现自己当初对父母的承诺,为了能体现自己的价值,朱良玉都咬着牙,把保安这个职业做了下去。
这一做,就是16年。
努力的价值
有人说过,人如何看待自己,其实就像看镜子,其实反映的都是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如果别人都对自己有很高的期望和评价,那么自己的自尊、自信和自爱水平自然也会比较高。但如果别人都对自己持一种贬低的态度,那自我就会毫无理由地看轻自己,从而看不到自己努力的价值之所在。
成就感、荣誉感和自豪感,看似是一个人内心的体验,但实际上却是自身内心对外部环境的反应。它的评价标准并非是挣钱的多少、奖状的大小,也不是身处多高的位置,相反,它的满足与否完全依赖自身。如果一个人可以实现自己的既定目标,又同时可以得到外部对自己努力的认可,那他就会得到无比的幸福感和喜悦感。而伴着社会的认同和认可,归属感也随之产生。
做保安16年了,朱良玉已经不再是当年每个月挣120块钱、每天吃茶水就馒头的小伙子了。他渐渐走上管理岗位,尝试着用魅力、用文化去管理。
2005年他被提拔为大队长,2007年成为项目经理,2009年更成为了北京市保安公司海淀分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荣誉,更是随之而来,“五一劳动奖章”、“劳模奖状”等等,荣誉证书摆了一书柜。劳动人民文化宫的劳模墙上,他的照片摆在最前排……
那又怎么样呢?
他依旧和当年一样,住在一个普通的地下室里;他没事的时候仍然会和那些刚来北京当保安的小伙子扯闲天,打扑克;逢年过节,人心思归的时候,他仍然和十多年前一样,站岗守夜;他觉得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回家和老婆孩子在一起……
不管走多远,他还是一个农民的孩子。他快乐,他满足,因为他的价值得到了社会的肯定与认可。他,就是“保安状元”朱良玉:国家“五一劳动奖章”的获得者、高级保安师、全国杰出进城务工青年……他因被一部电影感动而走入导演的行业,却对自己执导的每一部戏都心存遗憾;他在作品中描绘着风起云涌的江湖人物,却在生活里更加向往着宁静安逸的田园人生;他是现实的悲观主义者,却仍在光影的世界里抱有最浪漫的梦想——愿用作品改变人心!
《上海王》导演潘文杰:愿用作品改变人心
文/白果
生活本来就没有圆满
《青年心理》:最新的作品《上海王》已经热播,颇受好评。之前也拍过很多旧上海的题材,是不是对此有所偏爱?
潘文杰:是的,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时代,很多故事都可以发生。可以说,旧上海是一个英雄地,在这里很多人成功,也有许多人失败。但是,无论是成功者还是失意人,他们的内心都有着与时代息息相关的复杂特色,他们处于中西方文化的交融点,恰逢世界变迁之时,所以人物内心的冲突也就更加强烈,成长变革的轨迹比较明显。所以,我很钟爱这样的题材,喜欢风起云涌的江湖感。
《青年心理》:你是怎样理解江湖的?
潘文杰:江湖就是生存。
有句话叫做“江湖弟子少年老,未尽三十故人稀”,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我心中的江湖人物讲究兄弟义气,懂得儿女情长,更加重礼义快恩仇,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怎样生存下来。
大家不是都喜欢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事实就是这个道理。比如我拍电影,那么对我来说,电影圈就是一个江湖,我必须在其中求得生存权利,这是最低级的需求,然后才能满足礼义、梦想、自我实现等更高级一些的心理需要。
《青年心理》:感觉你心中的江湖更现实一些,而不是意气风发的浪漫。
潘文杰:本来就是如此,有很多悲哀的地方。我们每个人都背负着社会规则,但同时,我们又有很多生存的本能,一旦规则与本能产生矛盾,那么内心必然起冲突。从这种意义上说,人心就是一个小小的江湖,我们得处理好内在的冲突关系,才能和谐地面对外在世界。
你比如《上海王》里阿其这个角色,我非常喜欢,就是因为他有很多内心世界展现给观众,而这些心态又是非常真实的。他是农村长大的孤儿,为了生存而拼搏,就好像我们每一个渴望活得更好的普通人一样。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内心世界经历了打击、痛苦、蜕变、成熟的过程,也是我们每个人成长中都要经历的。但是,这里我就想提出一个问题:经历了、成熟了,于是就解决一切问题了吗?答案也许会让你感到悲哀:不是。
《青年心理》:也就是说,未必事事都得圆满。
潘文杰:我是悲观主义者,“圆满”一词在我看来,于现实生活中很难找到。比如我拍戏,每一部在重看的时候都觉得有很多缺憾,当初为什么不采用另外一种感觉,为什么不尝试另一种拍法呢?总之没有办法十全十美的。
当然,这并不代表我就不向往、不追求圆满了,相反,我可以把这种心理诉求延伸到我的作品中去,把这份浪漫的精神体现在主人公的身上。
不做导演就去做农夫
《青年心理》:身边的人都是如何评价你的?
潘文杰:淡泊、内向,不大爱讲话,这是很多人对我的评价。大家看到的我总是波澜不惊的,对很多事情不会表现出强烈的情绪反应。比如年轻时得金像奖最佳导演,很多人都特别兴奋,倒是我自己没什么感觉,也不想开party庆祝什么的。也许是我比较看得开,无论是快乐的事,还是难过的事,终究都会过去,不必太在意。
《青年心理》:当你情绪不好的时候,你会用什么办法调节呢?
潘文杰:一个人呆着冷静一下,想一想是什么事情让我心情不好,有什么办法能搞定这件事。我认为想办法解决问题,总比一味地陷在情绪中要好得多。
《青年心理》:在你心中,工作与家庭哪个更重要一些?
潘文杰:当然是家庭。如果能重新来过,我希望自己可以早一点结婚,早一点享受家庭的温暖。我非常喜欢居家生活,平常因为工作的关系不得不到处走,但是,每隔一两个星期我都必须回家一趟,这是一个心理惯性了。
家是让人放松的地方,我回家甚至有种充电的感觉,让我可以更快乐地面对一切。
另外,我觉得家庭生活对我的工作也有影响。做导演其实就是理解人物内心,并且把它展现出来。我如果能早一点体会家庭的感觉,那么就能加深对剧本的理解,在拍戏的整体把握上就能更加贴切一些。
其实我觉得,家庭对每个人都至关重要,因为我们的许多心理需求都必须在这里满足。比如工作中受了委屈,就希望从家人那里获得安慰和鼓励。
现在很多人为了工作而忽略了家庭,我并不赞赏这种精神。恰恰相反,我认为工作是为家庭服务的,我们工作的目的就是要有一个舒适幸福的家庭生活。
《青年心理》:如果有一天你不做导演了,会去做什么?
潘文杰:养猫养狗,栽花种草,到与世无争的田园过农夫一样的生活。
希望用作品改变人心
《青年心理》:说一部你最喜欢的电影吧。
潘文杰:日本电影《胡子》,是黑泽明执导的。故事的背景是日本经济衰退的时代,讲的是一个年轻医生的故事。这个年轻人家世很好,年纪轻轻就从日本最好的医学院毕业,所以非常高傲,整个世界都不在他的眼里。像他这样的高才生应该是给天皇、高官看病的,但他的父亲认为,他并不知道怎样做一个医生,或者说,他不懂得什么是医者所必需的“仁心”,于是就把他送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那里有一座非常简陋的医疗所,让他在那里跟一个老医生学习行医。一段时间之后,这个年轻人慢慢体悟了人生的真谛,不再想回到东京去,而是决定留在那里给穷人们看病。
《青年心理》:显然,这部电影打动了你。
潘文杰:应该说,不仅仅是“打动”,应该用“改变”来形容更加贴切。
确切地说,我就是看了这部电影,才决定走进导演这个行业的。
这是一部非常感人的电影,我大概看了不下六七次,就在两个月前我还买了原著来看。其中所体现的人道主义精神令人动容,让我觉得电影是一个能够改变人心的行业,很伟大。于是,我下定决心要从事它。
《青年心理》:在此之前,你还做过其他的什么行业呢?
潘文杰:我曾经做过很多古灵精怪的行业,比如在生产油漆的工厂里做工人,在航空公司做一些很底层的工作等等。这些工作让我更深刻地了解人情世故,了解普通人的生活和心态,为我日后做导演奠定了基础。
《青年心理》:入行二十多年,你拍了很多有影响力的作品,也得了很多奖。事实上,你最希望得到的肯定是怎样的?
潘文杰:我希望别人说起潘文杰的时候,评价不是“知名导演”,而是“一个好人”。我一直希望能做一个温暖人心的人,也希望自己能拍出《胡子》那样的电影,影响人。如果能够做到,这将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