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晋的家庭里,母亲真正爱的并不是女儿,而是自己的面子,她爱的是能让她有面子的女儿,这种爱是有条件的。而且她很强势,很有控制欲,她只懂得命令,却不懂得怎样真正去理解、支持孩子,在这种家庭环境中,魏晋是压抑的。再说父亲,父亲表面上是弱者,事实上他是利用弱者的身份来逃避自己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也是利用这个弱者的身份来控制母亲——你不能惹我生气,你不能让我负责任,因为我是病人啊!他以弱者的身份来保护自己,他真正在意的人是他自己。
于是在这个家庭里,父亲不像父亲,母亲不像母亲,又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心理健康的孩子?难怪魏晋会觉得自己不可爱、不被需要,心灵上没有归宿感了!
在每一次的交流过程中,我用心阅读着魏晋的每一个动作。我深信一个人的动作会反映出一个人真实的心态。比如魏晋,她和人交流的时候,眼神游移不定,小动作特别多,这说明她不够自信;她坐着的时候,整个人是缩着的,脖子和腰不够挺拔,这说明她压抑;而且她身体发紧,这说明她心里胆怯,但又想接触、掌控外界,所以心里在较着劲,连带着身体也僵硬起来……我让魏晋通过动作去体验一下自己的状态——让她伸出手,她说自己的手是“有气无力的”;让她闭上眼睛,伸出手感受一下周围的空间,她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心里发慌”,并且这个空间是“不友善的”……这一切都表明自幼那个没有关爱、肯定和支持的家庭环境对魏晋所产生的不良影响。
同样,动作也具有影响和改变心态的能力。针对魏晋的压抑,我教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伸出、张开双臂,张开得越大越好,在这过程中,徐徐往外吐气,用心体验那种放下、放松的感觉。
针对她身体发紧的情况,我让她坐在沙发上,转脸分别向左右两边看,将脖子和身体尽可能伸长,目光看得越远越好,看到天边去——这个动作有助于身体的打开、舒展。
针对她的自卑、缺乏自我认同感的问题,我着重锻炼她脚部的力量感,我让她跟着我一起踏着音乐的节拍,将身体的重心往下、往下,让脚部的力量出来,再越来越用力,让她好好体验这种“生根”的、“脚踏大地”的感觉。一个脚部有力量的人内心才会有力量——很难想象一个走路打飘的人还可以自信地昂首挺胸。
最后要解决的是魏晋人际关系紧张的问题。要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最重要的是沟通和表达,而魏晋的家庭里,没有沟通,也没有表达的机会,久而久之,她就丧失了沟通和表达的能力——要么不说话,要么言不达意,要么一句话把人说恼了。
我建议她去参加“一日游”的旅游团。第一次,我给她的任务是和团里的每一个人都要说过话,不管说什么;第二次,要求她打听到每一个人的个人资料,越全面越好;第三次,让她想办法让每一个人都喜欢自己;第四次,让她在让每一个人都高兴的同时,自己也不觉得委屈——很多人都觉得在人际交往中,让别人高兴自己就一定委屈,让别人赢自己就一定会输,事实上一个真正和谐、健康的人际关系,应该是双方都得益并感到舒服的。
这样一次一次逐步练习,慢慢地,魏晋就会摸索出一套适合自己的与人沟通、相处的技巧出来。当她掌握了这种技巧,她就能够游刃有余地与人相处,并且在这种相处中获得快乐、温暖和安全感。
经过了大约四个月的心理治疗以后,魏晋迎来了自己27岁的生日,她为此举办了一个盛大的生日PARTY,邀请了她公司里的所有同事,那个晚上她穿着一袭喜气洋洋的红裙子,与每一位同事碰杯寒暄、笑意盎然,很有些“重新做人”的意思。只是,在一位同事拿着麦克风当众对自己的女友表白“你是我的天使”时,我看见魏晋的脸上有一丝淡淡的黯然掠过。
那天魏晋还特地准备了一个漂亮的小本子,让每一个人在上面写上想对她说的话。我想了想,写的是:“当爱情再次经过的时候,别让它擦肩而过,别忘了——你也是天使。”
美丽为何与我无缘
文/嫒漓
那天阴雨绵绵,虽然有灯光,咨询室里依然显得有些阴暗。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推门进来,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大大的墨镜,直直的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落座以后,她局促地搓着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在我的引导下,她娓娓道出她的忧虑:
我一定要去整容,我觉得自己太丑了,哪里都丑,整个脸就不能看。我不敢出门,更不敢去上班。,每个人都在看我,都笑话我丑。那天,我在街头碰见以前关系挺好的同事,她们老远就指着我,笑话我,当我走近时她们笑得更厉害了。
那时我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扭头就跑。回家后,我撕掉了我所有的照片,看到镜子中的丑陋的自己,我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梦中的我更是可怕,我根本不敢睡觉,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变成一个魔鬼,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别人。我有半年没上班了,这半年里我尽可能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没有人喜欢我,连最宠爱我的哥哥也不喜欢我了。我太痛苦了,不整容我就没办法再活下去了。
谈话中间我曾要求她摘下墨镜,这仿佛触犯了她的禁地,她反应十分激烈,说话的过程中她一直低着头,掩面抽泣。说到别人不喜欢她时,使劲摇头,似乎这样能将她的痛苦甩出去。
等她断断续续、杂乱无章的叙述结束之后,在舒缓的音乐中,我利用一些催眠放松的技术让她慢慢平静下来。
小的时候,我很快乐,爸妈的疼爱,哥哥的呵护让我幸福无比。可是5岁那年夏天,母亲收拾起她所有的东西,坐上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轿车。我的哭喊声并没有留住她,哥哥拉着我看着那辆车绝尘而去。此后,我看到爸爸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他拼命赚钱养活我们兄妹俩。一直是哥哥在照顾我的衣食起居。哥哥很疼爱我,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可是现在,我丑陋得连哥哥都不喜欢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第一次咨询很快结束了,淋漓的倾诉放松了她的戒备,最终她表示愿意积极配合治疗,但始终没有摘下她的墨镜。
一周以后,她如约而至。在我的疏导下,她犹豫着答应摘下了墨镜。目光对视的那一刹那,她很惊恐地赶紧把墨镜又戴了上去。我很震惊。从一般人的标准来看,她绝对是个美女。柳叶眉,大眼睛,高鼻梁。但我也注意到她的眼睛旁边有一颗痣,颜色不深却很显眼,那时我就意识到,这个故事背后一定有潜在的秘密。母亲和哥哥可能是问题的关键人物。所有的线索绝非偶然,而直接从她身上挖掘,她必然有不配合的地方。起初她坚决拒绝其他人知道她的处境,但犹豫再三她还是答应让她哥哥介入。
整形医生哥哥的情结
得知妹妹的病情,这个相貌俊朗的男子满脸的惊诧和内疚。他是省城小有名气的外科整形医生,在广告和媒体报道中经常能看见他。
小时候的妹妹特别开朗、活泼,对妈妈特别依恋。就是她亲眼见到妈妈的离开以后,她也是乐观的,她总是认为妈妈只是出差了,很快会回来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信心慢慢被磨灭了,与此同时,她也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孤僻。妈妈走的那一年,我12岁,我能够理解母亲为什么这样做。可是,她太小了,根本无法去理解什么。也许就是这种母爱的缺失导致了怨恨,她开始极力回避与母亲有关的任何事物。我想自己的爱能渐渐抚平她内心的伤痛,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没想到她会有什么心理问题。
我们兄妹的关系很好,也很亲密。要说疏远也是在一年以前,一方面是我成了家,另一方面因为业务成绩好,我做了整形科的主任,工作也就忙了起来。最近一年我对她也无暇照顾,没想到…… 后来见到她的时候,我看到了她以前的照片以及他们全家的照片。看到照片时我才恍然大悟。全家福照片中,现在的她和母亲年轻时非常相像,而且,她母亲的眼角也有颗明显的痣。她发现自己很丑是在半年前,而一年前她眼角的痣几乎还看不清楚。所以,问题也许就与这颗痣有关。
这种观点得到了她哥哥的认同,也就是在这几年,妹妹变得越来越像年轻时的母亲,无论是容貌还是体态。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黯淡下来。
丑由心生
迷雾渐渐拨开,有了清晰的脉络。她得的是丑陋恐怖症或者称为丑形恐怖症,这种对丑陋的担心和恐惧并非是外貌真实的丑陋所引起的,而是歪曲的认知观念所引起,也就是丑由心生。她的焦虑源于一种心理防御机制:压抑,从清醒的意识中把引起焦虑的欲望、意念排挤到潜意识当中,使个体意识不到它。但是潜意识总是在伺机用其他伪装的形式将这种压抑宣泄出来。恋母情结决定了我们每个人对母亲都应该是尊敬、爱戴的,但潜意识当中她恨母亲的无情和离弃。这种矛盾是问题的根源,她压抑了对母亲的恨,但当她发现自己的容貌接近母亲时,便把这种恨转嫁为对自己身体的恨。这样她就不用因恨母亲而自责了,这种恨有了合理的理由。
母亲在她年幼时弃她而去,在她心灵当中留下创伤。但她当时的经验根本无法理解母亲的做法,她恨母亲,她不能成为母亲这样的女人。随着她的成长,她的容貌变得越来越像她母亲,而这颗痣就是一个最佳的切合点。当她看到这颗痣时意识到她离母亲越来越近了。这种压抑的想法,由这颗痣引发,从而扩展到对整个容貌的不满。
听了这样的分析,她的意识也逐渐清晰起来,不断点头,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许多。潜意识曝于阳光之下,心结也就打开了。接下来的就是面对现实了,怎样一步步让她回归到正常的生活当中去。
认知改变是治疗的关键。童年的经验是根源,现在要她以一个成人的眼光去看待母亲的离去,站在母亲的角度上去理解选择离开的主客观原因,而不是简单地用好坏来评判。认识到这点后一切开始顺畅起来。她随即认识到人的魅力不是单由容貌而定。同事和路人的笑容并非就是不怀好意的嘲笑,也并非就指向她的容貌。哥哥对她的疏远是因为哥哥的工作和家庭,另外,哥哥过分强调容貌和整容除了工作需要也是有深层次的原因的。
接着就是行为矫正,用系统脱敏的方法,让她从亲人开始接触,慢慢过渡到在公众场合坦然面对众人,让她逐步投入到正常的工作和生活当中。
几个月后接到她打来的电话,从轻快的语气当中,听出了她已经在逐渐恢复。她告诉我,她还是让她哥哥帮她去掉了那颗痣,因为她想让自己更美一点儿。这时我已经不再担心她这种举动了。他的哥哥在做电视专访的时候,一再强调整容必须以健康的心态为前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健康心态下对美丽的适度追求无可厚非,但如果不驱逐由心而生的丑,那美丽从何而谈?
自恋的人是孤独的
口述/萧轲文/卡玛
“我发现,你真的是很自恋。”第一个对我这么说的人,是向咏。
向咏是我的初恋男友,认识他是因为读大一的时候我加入了学校的话剧社,而他是话剧社的社长。
我接受向咏,当然是因为他的优秀,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对我好,处处包容我。我妈很早以前就对我说过:“你这个脾气,也不知将来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当时我对我妈说:“你就放心吧,哪个男人能找到我,是他的福气。”
我真的是这么认为的,觉得自己虽然不是样样出类拔萃,但综合素质不错。
比如我虽然不是美女,但长得比较耐看;虽然不是才华横溢,但什么都会一点:
会弹钢琴、会下围棋、会跳芭蕾,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能做得一手好菜。
所以我常开玩笑说自己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向咏对我百依百顺,一切以我为中心。有一阵子我特别喜欢吃肯德基的“田园脆鸡堡”,他就每天起大早去买,然后小跑着趁热送到我的宿舍;我要考英语四级,他就帮我将需要背的生词抄在小卡片上,随时随地抽查我;他还帮我去听各种辅导课,将内容整理清楚打印出来供我复习;最令我感动的是有一次我们去朝阳公园玩,十月初的天气,我还穿着短裤,向咏劝我穿上长裤,我不听,结果到了朝阳公园,玩了没一会儿,我就感到有些凉了,这时候向咏像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掏出一条长裤——原来他担心我受凉,劝我又不听,便悄悄将长裤装在包里带了出来…… 我在向咏的爱里为所欲为,以为这份爱会一直包围着我,等到大学毕业,我就会和他结婚。没想到两年以后,向咏向我提出了分手,这让我的自尊心大大受挫——在这份爱情里我一直占据主动位置,我以为如果有人提出分手,那一定是我,而绝不会是他。“为什么?”我问向咏。“你太自恋了,萧轲,你觉得自己什么都好,真让人受不了。”我冷笑起来:“是你不爱我了,才这样说吧?当初你不也是天天夸我好吗?不爱就不爱了,不用找借口。”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心想:
你会后悔的,迟早有一天。
我以为向咏只是一时冲动,过了两天就会来找我,可是一天、两天、半个月,他还是没来,我这才意识到这个人是真的和我没关系了,这个念头让我心慌又让我心痛,但我是绝对不会去找他的,而且我相信,我一定会找到一个比向咏好的男人。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