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繁的争吵取代了风花雪月的浪漫,大三下学期还没结束,两人只得忍痛分手。
虚妄的满足
和刘婷分手后,谭光又追求一位本班的女生,却被对方以“条件太差”拒绝。
连续两次失恋让谭光意志消沉。
室友劝他不如到“Game now”网站登记“虚拟同居”,“既然真的不行,找个假的安慰安慰也不错。”据室友介绍,有的同学在网上已过了三个月的“同居”生活了。
谭光依计而行,上网一看果然五花八门,在“MuD”里,每个房间都有生动的说明,在“Sensu~Respites”里能令人产生各种性幻想,在“Soho”屋里会让人怀旧,在放松的“起居室”,则令人感受到温馨的家庭气息,想在网上登记的人竟踊跃到排队的地步。
在众多登记者的资料中,谭光选择了一位叫“孤帆倩影”的“MM”,他给对方留言:“千万别担心,我只想在虚拟的空间和你共度时光,并不想和你确立任何关系。…‘孤帆倩影”和他一拍即合,马上发来约法三章:“不见面,不通话,只限周末网上交流。”
据“她”介绍,自己在美院学油画。
第一天“同居”,在“三室一厅的住房”里为了把高更的“向日葵”挂在卧室还是挂在起居室里,两人兴致盎然地争了“半天”。分手时,她在荧屏上打出99朵鲜艳欲滴的玫瑰结束了这次“探亲”。
因为是同居密友,不管是委屈、压力甚至是性,都可以尽情倾诉。这使谭光感到满足。兴致所来,谭光又以不同的名字和身份在虚拟杜区结识了几个同居密友,并按照“择优”的原则时时进行淘汰更新,还不用担心承担任何现实后果,感觉轻松、惬意。细想起来,对自己的行为谭光也感到画饼充饥的虚妄,可是“就业压力这么大,又找不到女朋友”,既然目前一无所有,这种省时、省力、省钱的心灵同居,或许是最适合自己现状的感情方式。
“心灵同居”的思索
大学生的生理发育已成熟,但心理发育尚未成熟,突出的表现是偏激、冲动,特别是性心理方面,如不自律很容易失控。而未婚女性发生性行为后心理上会产生“归属感”和耻辱感,男性则大多会沉溺在性满足的愉悦中,这种两性心理的差异,导致了刘婷在和谭光相处时,对男友的反应极端敏感,分手之前又大加谴责。
爱情是人类感情社会化的结果,不可避免地受着社会思潮的影响。谭光对爱情的态度不但带有“只要一朝拥有,不要长相厮守”的痕迹,还体现了他在生存压力面前缺乏自信的心理。正是这种心态使他和女友分手后,将感情寄托于虚妄的“心灵同居”。
从心理上剖析,“心灵同居”既是心理防御机制“表同作用”的体现,也是“后现代”情感的流露。
表同:也称自居和认同。因某种需要难以满足和达到,就把自己比拟成幻想中的成功者,或比拟成与其他成功者有关联的人,减少自身遭受挫折的痛苦和焦虑。以维护心理平衡。
18—24岁的年龄段是年轻人自我意识不断深刻,迫切希望得到社会认同的阶段,青少年性格发展心理学家戴维·艾金德指出:青少年更容易沉浸于自我想象,在生命的这个阶段,许多人都高估了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和关注,因此对自己的形象有过度的自我意识。
在现实和情感困惑面前自卑和气馁的谭光,之所以选择“心灵同居”,正是自我认同在现实中不能满足的心理平衡。它不但满足了谭光的性幻想,在网上不同成功人士的角色扮演也给了他成就感。
虚拟的网上同居还带着鲜明的e时代特色。
在虚拟的网络中,平等的交流方式,匿名的表达形式,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隐蔽性,都让互联网的魅力大大提升。在网络中,人们可以不必介意来自学业和社会的生存压力,在这里,没有约束,没有监督,人与人之间变得简单而直白,不需要遮掩,更不必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以上种种特点契合了大学生对理想生活方式的追求。
社会心理学认为,同一性的实验是生命发展中的重要部分。
同一性:即,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会什么,不会什么?接受所属的社会群体的理想和价值。
在高速发展的今天,人们不断审问自己的价值和人生观,以求做出最适宜自己的选择。
互联网上不同角色的转换,实际上也是一种同一性实验:实验自己在生活里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另一种生活。这种自我同一性确实使人兴奋,相信也是“心灵同居”为一些同学趋之若鹜的原因。
美国社会学家罗宾科恩·保罗·肯尼迪将这种“在隐匿的身份下流露自己在现实中不敢表达的真情实感”归纳为“后现代情感”。
正因为是“后现代”,所以和现实有着相当的距离,倘若长期沉溺于虚拟的“e网情深”,必将形成人格的扭曲。
美国网络心理专家史密斯在网络成瘾的试验中发现,越是自卑感强的人,其归属感和受人尊重的潜在意识越强,而网上的社交状态正好成为他们逃避现实的“世外桃源”。在那个虚拟的世界中他们体验到无与伦比的轻松、自在,控制欲得到极大满足。
这和国内心理工作者对痴迷于“心灵同居”大学生的现状剖析不谋而合:现实中交友面越窄,对周围的人越不信任,越容易寄托于“心灵同居”。久而久之,则会对现实生活难以适应,出现情绪低落、能力下降,甚至社交障碍、行为异常等心理障碍。
社会心理学认为,性别角色的社会化只有在与异性交往互动的过程中才能卓有成效地完成。谭光必须扩大自己在生活中的交友面,在现实中磨砺自己的竞争意识,培养自信和责任,才能从“后现代”同居中回归现实,找到真正的感情归宿。
停不住的爱人
我一直认为,寻找伴侣是双方的事。你会看到她的一切都同你那样契合,你们可以相互容忍和支持。这通常被称为“缘分”。
冯凯是被他的朋友们硬拉到咨询中心的。
他们七手八脚地把冯凯按在椅子上。我的助手过来告诉他们:“咨询时只能有来访者和咨询师在场。”于是他们鱼贯而出。临出门时,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人还回头喊:“冯凯,有什么就直说!”
看到朋友们离开,不停挣扎的冯凯渐渐停了下来,坐在那里喘着粗气。
“不着急,先落落汗。”我递给他一张纸巾,他冲我笑了笑。
“冯凯你好啊,欢迎你来这里聊聊。”看冯凯不说话,我对他说,“刚才那些是你的朋友?”
“嗯,”他点点头,“都是铁哥们儿。”
“他们劝你来的,是吗?我看你有点不是很想来呢。”
“倒不是我不想来,”冯凯很随意地说,“咳,其实没什么大事。他们觉得比较严重,非逼着我来。其实……就点儿感情上的小事。”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冯凯也沉默地看着我,没说话。我们之间出现了一段短暂的空白。
作为咨询师,我应该对冯凯进行适当引导,引导他谈出困惑,从而寻找问题的症结。但我奇怪的是,通常来说感情问题对当事人影响最大,因此当事人是有发言欲望的。而冯凯很奇怪,他由朋友送来,又表现出很大的抗拒;而当朋友离开时,他却好像轻松了很多。若说他没有要倾诉的欲望,他此刻完全可以起身离开,但是他没有。
空白了一段时间后,他避开我的眼神,嘴角抽动了两下,说:“嗯,算是有事吧,小麻烦。这个,你知道的,最近有个女孩子一直在追我,可是我又找不出方法来拒绝她。我不想让她伤心,可是不管我怎么暗示,她就是不明白。嗯恩,所以啦,我的哥们儿想让我到您这里来讨个方子,看看怎么着才能和她拜拜。”
“哦?那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嗯,我们是在舞会上认识的。当时我特忙,哥们儿的舞会,我只想去喝点儿水吃点东西,没想到她就看上我了。她倒是挺漂亮的,身材好,舞跳得也棒,长头发、大眼睛,出手也挺大方。”说着,他举起腕子上的手表,“这是前一阵子我过生日她送的。我当时一戴,甭提多合适了。当时我就知道,她特细心。我手腕子多粗我可没告诉过她,都是她自己猜的。”然后他又掏出钱包,翻出一张照片,对我说:“看看,长得还不错吧!”
照片上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正在甜甜地笑。
“可你不喜欢她。尽管外在条件不错,可你还是想分手,是吗?”我顺着问。
“她再好那是她的事,我就是不喜欢。做朋友还行。再说了,我有女朋友,我女朋友对我也不错,哥们儿都羡慕着呢。”
我有些奇怪了,问:“她知道你有女朋友,还是要和你在一起吗?她一开始就知道,还是你没告诉她?”
“不是不是。一开始我就说了,可她就是不听,非说就是喜欢我,这我也没办法啊。要不我忙着来找你呢,就是想让你给我支个招儿。”他往前挪了下椅子。
“可我看你好像并不愿意来。”我提醒他这个他刚告诉我的事实。
“那个,哦,对,是哥们儿看我着急,带我来的。”他明显一愣。我没再多说,只是记下了这个前后矛盾之处。
“那你女朋友呢?她有什么表示?”我决定转移一下话题。看得出,指出他的前后矛盾,稍微有些刺激了他。我不想在那个问题上过多地纠缠,即使是要谈,也应该是在我们相互信任关系建立以后。
“她?她没说什么。她们两个也见过。呵呵,我以为会打起来呢,”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说,“结果没有打。我女朋友觉得她没什么威胁。”
“为什么没威胁呢?是你在其中有过表态吗?”
“我当然表态了。”他露出理所当然的态度,“我一开始就告诉过她了,我和我女朋友关系好得很,而且我也不会和她结婚,可她就是缠着我。”
我觉得他渐惭有些兴奋,果然,没等我说话,他就接着说:“上次我陪人吃饭,她不停地给我打电话,说是想我。我把手机关成无声。结果饭吃完一看,一百多个未接来电!而且她还在不停地打!我一接起电话,她就不停地哭,说是一点也不想她老公,晚上吃不下饭,就是想我……”
“稍微打断一下……”我准备打断他的话,却发现他早已停下来等着我,“你说她有老公?”
“是啊。”他瞪大眼睛看着我,很惊奇,“我没说过她结婚了吗?”
“没有。”我很肯定地告诉他。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不停地向我讲他是如何平衡两个女人的。快结束时,他忽然停下来问:“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拒绝她?她对我挺好,我不想伤害她。”
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点东西,但是我没多说,只是不动声色地说:“嗯,我知道了你现在的困境。这么说,她们都挺一往情深啊。”
“是啊是啊,”他显得很高兴,“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想不好怎么拒绝她,还能不伤害到她。”
“那我们约个时间吧。下次你再来的时候,给我讲讲你和她之间的新进展,好吗?我很想听到你们之间的事情。”
“好啊。”说完,他很快活地到外面去和助手约下次的时间。他的那群朋友都围在外面,七嘴八舌地问他。
一周后,他第二次来。这次没有朋友陪着。同第一次一样,一坐下来他就不停地讲。
“她对你有好感,而你始终没接受,是吧。”我问。
“是。”
“那你们有性关系吗?”
“那可没有。”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话,他笑了起来,“好多次她都提过,可我没答应。上次夜里两点她打电话,说是刚出差回来,没地方去,要住我家。我可怜她,就让她来了。结果她夜里脱光了诱惑我,我都没干……”
“你女朋友知道吗?”
“知道,”他点点头,“我说了。那天晚上她脱光了摸到我床上,我好言相劝,可她就是不听,还一个劲地纠缠我。后来我没办法,抱着被子睡沙发。结果她没睡,就坐在沙发边上看了我一夜。”
第二次咨询结束的时候,他很满意地又约了下次的时间。只是这次我告诉他,我很喜欢听他讲,但我希望他把最新的动态首先告诉我,所以我希望他能先不要对其他人说。他答应了我。
到了约好的时间,他没来。
又过了几天,他忽然急匆匆地跑来。这次他显得很不好。前两次他给我的感觉是很干净、开朗,善于交际,而这次显得面色灰败。
“我前几天有事,没来成。”他先道歉。我摇摇头,表示不介意,然后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他吞吞吐吐,说话不像前两次畅快,“我很矛盾。”
“为什么?你们进展怎样了呢?”
我问。
“进展?没进展。”他很烦躁地说,“还那样子。她打电话给我,我不理她。还能怎样?”
“和以前一样?那你矛盾什么呢?”
“这个,我答应过的,可还是忍不住对哥们儿说了。您不会怪我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这在我意料之中。上次约定时,我就猜到了。
“哥们儿问我,我开始还忍得住,后来就……而且挺奇怪,我忍着时,我们的关系我觉得挺好,可是和哥们儿一讲,她就又纠缠过来,甩也甩不掉,停也停不下来!难道我哥们儿里有叛徒?”他若有所思地说。
“具体呢?你都说了哪些?”
“上上个星期,我和女朋友出去玩了一周。我的哥们儿没去,我也没说。她打过两次电话,我说我陪女朋友在外面玩,后来她也没再打来。回来以后,我实在受不了就和哥们儿去喝酒。再后来,我觉得朋友老不联系也不好,就把在黄金海岸买的贝壳手机链给她快递过去了。然后……她的骚扰电话就又来了。”
“也就是说,你去黄金海岸的时候,并没有和她联系。对吧。”
“没有。”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