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几声犬吠,随之悲悲切切的哭声像是受到了影响,按端木判断是离开了这栋房子。
端木来到客厅,把赵永远叫醒,“你刚才听到女人的哭声了吗?”“什么?”赵永远睡眼惺忪,“别闹了,快睡吧!”在睡梦当中被人叫醒确实很烦。
“哪有鬼啊?你别老自己吓唬自己,拿个手电出去看看,朗朗乾坤,就算有鬼,也不敢把你怎样啊!”赵永远不耐烦地说。
家里有个人,端木的胆子大了一些,他决定去电梯里再看看。打开防盗门,端木一个寒战,他觉得有一股阴风从门缝涌了进来,回头看了一下沙发上的赵永远,又壮了壮胆子,还是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又折腾了一整夜,端木眼睛布满血丝,蔫头耷脑地去上班。一进办公室就遇见了王秀娥:“哟,端木这是撞鬼了啊?你看这小脸儿,蜡黄蜡黄的,啧啧啧!”
已婚妇女说话总是尖酸刻薄,好像大多数都家庭生活不和谐,在外面靠着讥讽别人来找平衡。端木懒得理他,他现在最大的愿望是让潇潇回来。
潇潇是端木的女朋友,两个人好了快一年了。人长得很漂亮,有胸有屁股,有身材有脸蛋儿,就是农村娃,家里又偏远又穷困。端木无所谓,但他家里却坚决不同意。
说端木家里不同意,其实就是说端木德亮不同意。端木德亮是端木的亲爹,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立过功受过奖,还得到过中央某首长接见,后来一直在部队系统,混得顺风顺水,现在是313军工厂党委书记兼厂长,军衔少将。
端木德亮脾气暴躁,按端木尼轲的理解是他爸有歇斯底里症,本来全家高高兴兴的一个桌子吃饭,大家有说有笑,突然谁说了一句他爸不爱听的话,立刻就发作。
这个发作不是一般的发作,那是不到雷霆之怒不罢休的发作。开始可能还是春风细雨的批评你哪里说的不对,几句话说着说着突然音调陡升,措辞越发激烈,然后嗓门再扩大,直到咆哮、摔杯子、掀翻桌子。
所以端木每次回家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爸要是在家,端木宁愿一句话也不说,看看他妈,看看韦陀,一般连饭都不吃,一转身,赶紧出来。
赵永远就说端木是惊弓之鸟,天天杯弓蛇影,他觉得端木总在夸大其词,家长哪有这样的?尤其对自己的子女,端木为了验证他爸是神经病,带着赵永远去过几次他家的将军楼,可每次端木德亮都是和颜悦色,笑逐颜开。
所以赵永远认为端木对他爸有成见,或者说是端木惹着他爸了,远没有端木说得那么严重。其实端木觉得他爸这两年病情愈发重了,因为临近退休,那些权力、尊严很可能随着退休一去不复返,发作的次数、频率、疯狂程度比以往还要猛烈。
潇潇不知道端木家里坚决反对,因为潇潇去的时候,端木德亮的表现跟赵永远看到的类似,端木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表面上还要许诺给潇潇一个未来。
潇潇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虽然是搬过来跟端木住了半年,但其实两个人最多就是牵牵手,连接吻都没有。端木每次酝酿好,潇潇总是坚决不从。
“你爱不爱我?”
“爱!”
“那你尊重我,我不赞成婚前性行为,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只能现在受点委屈。”
人家说的在情在理,端木也不好霸王硬上弓,两个人在家里一人一间屋,出门挽手结伴,谁也看不出来端木心里的憋屈。
潇潇是头两天回家看他老年痴呆的父亲去了,潇潇说她是单亲,母亲早年就去世了,那个年代很少有续弦,何况潇潇他爸没有本事,又穷,所以潇潇一直跟他爸相依为命。
潇潇文化程度低,但人很机灵,十七岁就出来参加工作,从服务员干起,后来进公司做前台,再后来去行政部,比端木小一岁,但手底下已经有三十多个员工,正经八百的行政部经理。
潇潇说是凭自己真本事干出来的,但端木总觉得他们总经理看潇潇的眼神儿色色的,提醒过潇潇几次,潇潇每次都一脸正气地骂他神经病。
端木正要给潇潇打电话,潇潇的电话先打过来了:“我下午三点到,你接还是我让公司接?”端木忙不迭得说:“我接,我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