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虚在编辑部看到姚亦安的时候,发现姚亦安对他的态度改变了。他板着一张脸,火气冲天地对几个手下人发了一阵火。等他们走了,他才冷冷地对陈子虚说:“你来干什么?”
陈子虚本来是想问一问那把纸扇鉴定得如何,看他的脸色,话语出口就变成了另外的一句。他告诉亦安,他决定不再在报社打工了,今天就是来收拾抽屉的。
他这句话把姚亦安的脸色又说回去了。姚亦安口气缓了下来,说:“你那么着急干什么,要走也不用今天就走,找到工作再走也不迟。我找老板说一说,再留你一个月还是没有问题的。”
陈子虚说:“我不想留了,我对报社工作实在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那你想干什么,你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姚亦安口气终于完全回复过来了。
陈子虚笑笑说:“你可帮:不上忙。我准备步朱静的后尘,考博士了。专业我也想好了,还是老行当,古汉语。”
姚亦安愣了片刻才说:“那也好,迟走不如早走。”
“那你把扇子还我吧。”
一提纸扇姚亦安就生气:“老板正为这扇子生你的气。他说你为了找工作也犯不着造假古董取悦上司。我说陈子虚不是这种人,跟他争了几句,还被老板骂了一顿,说是不是这种人你怎么知道,你看他是不是一个务正业的人,他半年来做了什么业绩,发了几篇稿?……”姚亦安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也搞不清是传达老板的愤怒还是发泄自己的愤怒。
陈子虚无话可说,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只要和绿衣人在一起,他就才思敏捷,口若悬河,其余的时候就笨嘴笨舌,说不出话来。他想了半天,才冒出一句:“那你把它还我就是。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姚亦安拉开抽屉,把那纸扇拿出来,一把塞给他,说:“拿去做你的梦吧,你这事情也真让我烦了。”
陈子虚既然拿到扇子,就不想和这些似是而非的人再对话了,他说:“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在报社呆了,你也不要觉得有什么过意不去。你们爱怎么想我就怎么想我,我对你们,一句话,忽略不计了。”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他觉得这句话很好,总算出了一口闷气。
可能是这句话真的让姚亦安过意不去了,他拍拍子虚的肩膀:“你等等,我今天要请你吃顿饭。我们去张生记吃老鸭煲吧。”
陈子虚说他不去了,他还有事。姚亦安就叫了起来:“你有事?
我还有事呢。我还没对你兴师问罪呢,我们边吃边审。”
陈子虚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师哥了。得罪女人已经够他受的了,再得罪男人,还让不让他活。姚亦安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说:“你他妈的到底和朱静胡说了一些什么,我怎么在她眼里就成了花花公子了呢?这两天她跟我吵得天翻地覆。”
陈子虚觉得很奇怪,大家都知道姚亦安是个花花公子,怎么就朱静一个人不知道?难为她还一天到晚考据实证残垣废墟里转,她只要长个眼睛,就知道卧榻之侧躺的是何许人也。她怎么现在才开始跟他发难呢?
陈子虚说:“我怎么可能跟她说什么呢,我又搞不清你的那些破事情?那些女的,谁是谁我都分不清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高度近视眼。”
“别装蒜了,不是你告诉她的,什么绿衣人什么八姨太。我冤不冤啊我!我什么时候和你天马行空胡编乱造出来的这些女人打过交道了?”
陈子虚惊愕得看着他,站住了,问:“这么说你们都当真了?”
“我拷!我能不当真吗?”姚亦安生气地盯着他,“我今天被老板叫去上了一堂公民基本道德课。老板让我背康德的语录,什么这个世界上惟有两样东西深深地震撼着我们的心灵,什么一是我们头顶上的灿烂星空,一是我们内心的崇高道德……”
陈子虚听着就笑了起来:让姚亦安背康德,的确令人发笑。
姚亦安却不笑:“你笑个屁!你知道什么?朱静的老爸是我们老板的堂舅!”
这话真让陈子虚笑不出来了。他默默地跟在姚亦安身后,走着走着,悲从中来,说:“姚亦安,今天我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