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文学里的经典名篇,无疑应是语文教材中的重点。这些现代经典名篇所提供的精粹的现代白话文,无疑应成为中小学生学习语言的最重要的范本。而所有的现代文学研究者都公认,现代作家中白话文写得最好,堪称典范的,有三大家,即鲁迅、胡适和周作人。
所以过去的中小学语文课本里,他们三位的文章从来都是入选最多的,可以说,一代一代的中国年轻学子都是在他们的作品熏陶下登堂入室,进入中国现代思想与文学、语言的殿堂的。遗憾的是,由于意识形态的原因,1949年以后,胡适和周作人的文章都从中小学教材中消失了,更奇怪的是,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禁令居然没有取消,连松动的迹象都没有,这实在让我百思而不得其解。更让我惊诧莫名的是,这些年不断有人鼓噪,要在中小学语文教材中削减鲁迅作品的分量。现代白话文的三大经典作家,或被拒之于语文教学课堂之外,或面临被淡化的危险,这真不知如何说是好!这里且作一呼,但愿这一次不要再落入无人理会的寂寞境地!
关于鲁迅的选文问题,我还要多说几句。在一些人眼里,似乎鲁迅作品不适合青少年阅读。鲁迅有些作品确实要有更多的阅历以后才能懂;但适合孩子阅读,或者加以适当引导,就能够为中学生所接受的作品,其实并不少,只是被一些成见所遮蔽了。这里还有一个视野的问题。如果不只局限于少数作品,放开眼量,鲁迅还有许多未被注意,却很适合于青少年阅读的佳作。比如,《我的第一个师傅》,我在给中学生讲鲁迅时,没有作任何分析,只在课堂上朗读了一遍,学生或哄堂大笑,或会心一笑,就喜欢上了。后来有一个学生还专门写了一篇读后感,说他从文章里看到了鲁迅“自由的、无拘无束的、本真的心”,这说明他真读懂了,比我们许多学者的分析,要到位得多。类似的作品,还有《我的种痘》,这都是和《朝花夕拾》一类的作品。小说里的《示众》、《鸭的喜剧》,《野草》里的《秋夜》、《腊叶》、《立论》、《狗的驳诘》、《聪明人和奴才和傻子》,都是过去语文教材中经常选的篇目。其实,《死火》、《死后》这样的奇文也是会给孩子打开另一番天地的。还有鲁迅的杂文,像《夏三虫》、《战士和苍蝇》、《从孩子的照相说起》、《推》、《观斗》、《电的利弊》、《这个与那个》、《小杂感》,等等,都是意味深长、孩子又能够懂的。我这里特别要提出的,是我发现,现在的中学生对具有调侃意味的文章特别有兴趣,其实韩寒就是从他们中间出来的;我就想起,鲁迅也有一批这样的用夸张、幽默、调侃的笔调写的“滑稽文”,如《论辩的魂灵》(《华盖集》)、《牺牲谟》(《华盖集》)、《知识即罪恶》(《热风》)、《由中国女人的脚,推定中国人之非中庸,又由此推定孔夫子有胃病》(《南腔北调集》),估计做适当的引导,中学生是会喜欢的。——当然,这只是我的设想,还没有经过教学实践,我想,至少可以先选做学生的阅读教材,或选修教材,作一点实验。
关于周作人的文章,我写有《读周作人》一书,有详尽的文本分析,其中分析到的不少文章都是可以选入中学语文教材的,这里就不多说了。
2011年4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