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侥幸脱险后,已察觉到父王的险恶用心,于是就着手准备先发制人,夺取单于的位子。他先是制造了一种骨箭,上面穿孔,发射时呜呜响,号为鸣镝。然后训练部下:“你们看我射出鸣镝,就要一齐射箭,否则斩杀勿论。”手下不知他的用意,但也只好应允。从此以后,冒顿每次率部下出猎,只要鸣镝一发,则万矢齐射,稍有迟疑,立即惨死刀下。冒顿还不放心,竟把鸣镝射向自己的坐骑,手下有几个人不敢射,冒顿当众亲手将他们一一击杀,以儆后者。没过多久,冒顿射猎回来,他宠爱的妻子率领左右侍女出迎,正当她快步跑向冒顿时,冒顿突然拉弓射出鸣镝,有的亲兵一时恐惑,不敢射箭,冒顿便毫不留情地把他们杀了。就这样,冒顿拿自己最心爱的坐骑和妻子做靶子,把部下训练得忠心耿耿,唯鸣镝是从。
有一次,冒顿率众跟随头曼单于出猎,休息时,他暗中指使两个亲信去惊扰单于的坐骑,佯装有猛兽来袭,搭上鸣镝拉弓就射,部下哪敢怠慢,纷纷取箭劲射,好端端一匹马被射得如刺猬一般。冒顿虽然免不了受到头曼的一顿奚落,但心中大喜。过了些日子,冒顿又请求头曼出猎,自己率众尾随其后。走到一个坡洼地时,冒顿乘头曼不备,突然把鸣镝向头曼射去,左右亲兵听到鸣镝声,应声齐射,可怜那头曼单于,听到身后有响动,还没等做出反应,就死在儿子的乱箭之下了。头曼的随身亲兵有欲反抗的,也一一乱箭穿心,其余的纷纷下马投降。然后,冒顿率众驰回住地,将后母少弟和不听令的大臣全部诛杀,自立为单于。
冒顿单于统治时期,正是刘邦和项羽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冒顿遂东破东胡(活动在今辽宁西北部的游牧部落),西攻月氏,北征丁零、坚昆等部(约在今内蒙北部至西伯利亚一带),南灭楼烦、白羊(约在今内蒙古南部),并重新占领了河套地区,拥有“挖弦之士”30万,对刚刚诞生的西汉政权构成了严重威胁。
就在刘邦称帝的次年,冒顿单于出兵围攻马邑(今山西朔县)。早就跟匈奴关系暖昧的韩王信放弃抵抗,并向匈奴求和。冒顿收降韩王信以后,令他做向导,南逾句(g6u)注山(在今山西代县西北。以山形勾转、水势注流得名。又称西陉山、陉岭、雁门山,为古代北方军事重地),直攻晋阳(今山西太原西南)。
高祖七年(前200年),刘邦得到告急文书后,当即决定御驾亲征,率马步军32万迎击匈奴。行至铜鞮(今山西沁县南),恰巧与韩王信所率军队相遇。刘邦怒从心头起,挥军猛攻,阵斩韩王信的大将王喜,韩王信逃归匈奴。冒顿单于听说汉发大兵来攻,势不可挡,遂采取迂回战术,避免同汉军正面交锋,派左、右贤王各率万余骑在广武(今山西代县西北)、晋阳~带与汉军周旋,自己则在句注山以北以逸待劳,布下口袋阵,耐心等待刘邦来钻。当时正值天寒大雪,气温骤降,汉兵出征前准备仓促,这时多被冻伤,有十分之二三的将士连手指头都被冻掉了,因此战斗力大打折扣。
刘邦住在晋阳,听说胃顿单于驻扎在代谷(今地解释不一,或说在今山西代县西北,或说在今山西大同附近),就想继续北进,一举消灭匈奴,于是就派人前去侦察。目顿为迷惑刘邦,引鱼上钩,故意把精兵隐匿起来,把一些老弱士卒置在明处。刘邦派出的十几拨侦察员回来都说匈奴可击,不足为虑,于是率领全军翻过句注山,准备长驱直入。这时,奉春君刘敬回来劝阻刘邦说:“臣以为陛下当停止前进,不宜轻敌冒进。”
刘邦有些不悦,作色道:“我军一路顺风,匈奴兵吓得不敢争锋,为什么不宜轻进。”
刘敬回答说:“臣以为两国相争,理应耀武扬威,显示实力,可臣前去侦察,只见到一些老弱瘦损的士兵,毫无士气,这一定是匈奴有意佯示其虚弱,而把精兵埋伏起来,引诱我军深入。臣恳请陛下慎重考虑,不可贸然轻进。”
刘邦听了大怒,心想那雄悍的项羽都被我制服,何况一个狄人冒顿,于是破口大骂:“齐虏(刘敬为齐人)!你靠着一张嘴得个官做,今天竟敢妄言惑众,扰乱军心,阻我军锋。来人,将他拿下,打入广武狱中,待我凯旋回来再行发落。”
刘敬还想争辩,可哪里容他说话,早被戴上器械,推了出去。
刘邦急欲追上冒顿,亲率骑兵部队快马兼程,步兵追赶不上,被远远地甩在后面。当刘邦好不容易追到平城(今山西大同西北)东南的白登山时,蓦然听到一声呼哨,刹那问杀声四起,匈奴兵从四面八方蜂拥杀来。刘邦心头一惊,忙令将士四面迎敌。怎奈汉军长途跋涉,人疲马乏,没战上几个回合,就纷纷败下阵来。刘邦见汉军抵挡不住匈奴骑兵的进攻,急令大军抢占山门,排成纵队,轮番向冲上来的匈奴兵发射箭弩,这才暂时稳住了阵脚。
冒顿指挥大军不断发起攻击,汉兵则把不断增加的尸体堆垒起来,构筑成环形工事,一次次旮效地将匈奴兵击退。胃顿见久攻不下,便令部下将白登山团团围住,想要困死刘邦。
次日,刘邦登上白登山,俯视山下动静,但见四面八方都有胡骑守着,里三层,外三层,西方清一色的白马,东方清一色的青马,北方清一色的黑马,南方清一色的赤马,人呼马啸,煞是雄壮。刘邦感叹道:“寡人南征北战十几年,想不到今天竟中了胡人的圈套,悔不该不听刘敬之言哪!”
夏侯婴在-一旁请求说:“陛下不必忧虑,请给我二万精骑,一定能杀出重围,保陛下平安。”刘邦此时已无计可施,只好嘱他小心行事,又命樊哙为第二梯队,准备策应夏侯婴。
一切准备就绪,夏侯婴一马当先,率汉军向山下冲去。奇怪的是匈奴兵并不拼命抵抗,汉军很快就突破防线,眼看就要冲乱匈奴兵的阵脚了。
刘邦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急令第二梯队下山策应,扩大战果。忽然,在汉军的屁股后面,从两侧杀来几万人马,很快就把汉军围住了。樊哙率领的骑兵正想冲上去解围,侧翼又冒出上万匈奴铁骑,拼命向夏侯婴的后路冲杀。
这下子可乱套了,汉军首尾挤在一起,回旋不开,而匈奴兵却有计划地一批批杀来,潮水般地冲到阵前,一阵乱箭,又潮水般地退下,每阵乱箭过后,汉军都死伤一片。樊哙见情势危机,遂兵分三路,以两路汉军抵挡匈奴兵的箭羽,自己亲率一路拼命厮杀,这才把夏侯婴救了出来。当他们向山上撤退时,匈奴兵也不追赶,只是把滞在后面的汉军团团围住,乱箭射死。在山上观战的汉军见了这阵势,无不心惊胆寒。从此,刘邦再也不敢组织突围了,一心盼着后面的步军早点跟进,再作打算。可他哪里知道,冒顿早已派兵将汉的步军远远地阻在后面,汉军根本无法突破。
就这样,堂堂汉朝开国皇帝在白登上一直被围困了七天七夜,弹尽粮绝,眼看就要坚持不下去了。最后,陈平想出一条妙计,派使者携带大量珍宝贿赂冒顿单于的阏氏,并献给她一幅美人图。这个阏氏是冒顿新近娶的一个美色女子,非常受冒顿的宠爱。阏氏见汉使送来这么多丝绸宝器,非常高兴,可当她展开那幅图画一看,脸上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嗔怪地问汉使,送给她这幅画是何用心。汉使请阏氏屏退左右,悄悄地对她说:“汉帝被单于所围,很想罢兵修好,如果阏氏能为求请,网开一面,汉帝答应每年都送给阏氏大量的丝绸、金银、珍宝等物;倘若单于还不应允,汉帝说就把图上的那位美女献给单于,以表诚意。”
阏氏一听,妒意大发,心中暗想,假如单于得到这个比自己漂亮的汉家美女,哪还会有自己的地位,于是说道:“汉帝的心意我已知道了,请使者把这幅图带回去,这里的事由我安排,就请汉帝做好退兵的准备吧。”
送走汉使,阏氏找到单于说:“单于,我看你还是把汉帝放走吧?,,单于忙问:“汉帝被围困六七日,想来一定饥渴交加,丧失了战斗力,我正想明日发动总攻,一举将汉贼消灭,你怎么反倒劝我放了他。,,阏氏娇声说:“单于有所不知,今汉帝被困于此,汉人怎能撒手不管,一定会倾全国之兵赶来救助,即使单于取胜,占领大片汉地,也恐水土不服,不能久居;何况汉帝被困这么久,军中并无惊扰,想来汉帝也有神助,单于何必违天行事呢?”
冒顿也觉得有些道理,就说:“那也不能白白地将他放走哇!”
阏氏说:“方才单于外出,巧有汉使前来,说只要两主讲和,汉帝每年送给单于丝绸宝器和酒米,我可是非常想得到那些精美的丝绸呀,想必大王也不希望天天看我穿这样厚重的衣服吧!”说着就搂住冒顿的脖子,撒起娇来。
单于拗不过爱妻,只好答应。
次日清晨,单于传令撤开围兵的一角,放汉帝退兵。陈平怕单于有诈,令汉军张弓搭箭,指向两侧,护卫刘邦突围而出。
刘邦一脸沮丧,返至广武,亲手为刘敬解下囚具,并认错说:“寡人悔恨当初没有采纳你的劝谏,以致兵困平城,寡人已将那些虚言匈奴可击的侦骑全部杀了。”于是,加封刘敬为关内侯,食邑二千户,号称建信侯。
平城之败,充分暴露了汉初的国力是很虚弱的,不具备与匈奴较量的实力,为此,刘邦被迫放弃了北攻匈奴的策略,转而以防御为主。可匈奴并不因汉朝的退让而停止进扰,就在刘邦“走麦城”的同年,匈奴再次侵扰代地,抢掠妇女和财物。刘邦寝食难安,又把刘敬找来,向他请教防边之计。
刘敬说:“现在天下刚刚平定,士卒疲惫,普遍厌战,不适合兴师远征,臣以为暂时无法用武力征服匈奴。冒顿单于杀父自立,把他父亲的小老婆都占为己有,性如豺狼,也不能跟他奢谈仁义。为今日计,只有想出一条久远的计策,使匈奴子子孙孙向汉臣服,才能平安无事。只怕陛下不能依计去做。”
刘邦几天来一直为匈奴的事大伤脑筋,听刘敬话中有话,急切地问:“如果你有妙计能让匈奴臣服,寡人什么都依你,你快些说说有什么锦囊妙计?”
刘敬看刘邦很有诚意,这才大胆地和盘托出:“臣以为,要想让匈奴臣服,只有和亲一策。陛下如能割爱,把嫡长公主嫁给单于,厚重地送去嫁妆,想那冒顿不过是一介蛮狄武夫,爱慕汉女和中原器物,一定会立公主为阙氏,将来公主生了儿子,也会被立为太子。陛下每年再把宫中剩余的物品送给单于,派几个能说会道的辩士不断向单于灌输忠孝礼节,就可以渐渐地感化单于,从而使单于甘心臣服于陛下。冒顿在世,是陛下的女婿;冒顿死后,外孙立为单于,天下哪有外孙敢与外公大动干戈、分庭抗礼的。这可是一个不战而屈人的长策呀!”
刘邦听到要把鲁元公主远嫁荒漠,有些不忍心,犹豫半天才说:“跟匈奴和亲却是一个长远之策,既然是和亲,能不能嫁一个宗室女儿或后宫美女过去,其实这不都一样吗?”
刘敬忙说:“愚臣早已猜到陛下会做这种打算,只是找一个后宫女子冒充公主,将来冒顿一旦察觉,就不会贵宠,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刘邦狠了狠心,说了声:“好吧,我这就去找皇后商量商量。”
吕后听说要把鲁元嫁给冒顿单于,一下傻了眼,呆坐在那半天没出声。
转而嚎啕大哭,骂骂咧咧地说:“好个狠心的父亲,鲁元从小跟着受罪,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又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骂归骂,吕后哭嚎一阵,还得去找刘邦求情,于是直奔刘邦常住的临华殿。刘邦此刻正在临华殿欣赏宫女歌舞,戚姬在一边替他斟酒。刘邦一边饮酒,一边和着美妙动听的楚乐击瓮吟唱,兴致勃勃。正在这时,侍卫禀报,说皇后驾到。刘邦有些不悦,挥手让舞女退下,没好气地说:“早不来,晚不来,干嘛非要破坏我的雅兴。”
“怎么?我为女儿的事来找。
你,也惹你心烦了。”想不到吕后已经进来了。
戚姬见吕后眼圈红红的,情知气氛不对,赶忙起身请安,退到一边。吕后拿鼻子哼了一声,尖刻地说:“哎哟,这我可担当不起呀,哪敢劳顿皇上的大红人为我请安哪!可话又说回来,你天天不离皇上左右,能不能让我跟皇上单独说几句话呀?”
戚姬生来性情软弱,听皇后这么说,慌忙连声赔罪,趋步退了出去。刘邦张了张嘴,想说吕后几句,可话又说不出口,只好咽了下去。吕后等戚姬走后,这才对刘邦说:“皇上,听说你要把鲁元嫁给匈奴单于,此话当真?”
刘邦气哼哼地说:“我本想找你商量,可你不在,我已经决定下来,明天就派使者前往匈奴和谈。怎么,你不同意吗?”
吕后带着哭腔说:“我当然不同意,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怎舍得把她远嫁匈奴。再说,皇上如今嫔妃成千,我难得见上一面,平时全靠鲁元、盈儿来陪伴我,才给我带来一些宽慰,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把女儿嫁过去。”
刘邦心里也不免有些酸楚,但仍然坚持说:“你以前挺坚强的,也很有政治眼光,今天怎么发起妇人之见了。如今匈奴十分强大,我率三十万大军尚且不敌,险些丢了自家性命,我总不能为了一个女儿,把江山拱手让出去吧!”
吕后已经哭出声来,哽n因着说:“这个道理我也晓得,但我听说匈奴有一种习俗,父亲死了,儿子就娶后母为妻,把鲁元嫁给冒顿,将来让她怎么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