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人间锦书,雁字无回:中国历代女才子的红尘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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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姚月华(唐)

《怨诗效徐淑体》

妾生兮不辰,盛年兮逢屯。寒暑兮心结,夙夜兮眉颦。

循环兮不息,如彼兮车轮。车轮兮可歇,妾心兮焉伸。

杂沓兮无绪,如彼兮丝棼。丝棼兮可理,妾心兮焉分。

空闺兮岑寂,妆阁兮生尘。萱草兮徒树,兹忧兮岂泯。

幸逢兮君子,许结兮殷勤。分香兮剪发,赠玉兮共珍。

指天兮结誓,愿为兮一身。所遭兮多舛,玉体兮难亲。

损餐兮减寝,带缓兮罗裙。菱鉴兮慵启,博炉兮焉熏。

整袜兮欲举,塞路兮荆榛。逢人兮欲语,鞈匝兮顽嚚。

烦冤兮凭胸,何时兮可论。愿君兮见察,妾死兮何瞋。

姚月华在唐代的女诗人中并不出众,流传的作品也不多,仅有六首,勉强称得上女诗人的名号。

甚至在唐代的史书里,关于姚月华的生平记载也难以寻觅,连生卒年、家乡等都无法考究,如《红楼梦》中香菱一般,让人可怜可叹。

不过,元代人伊士珍所撰的古典小说《琅缳记》中,却有一段关于姚月华的记载:“笔札之暇,时及丹青。花卉翎毛,世所鲜及。然聊复自娱,人不可得而见。尝为杨达画芙蓉匹鸟,约略浓淡,生态逼真。”

据说此女曾经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月落妆台,醒来后便聪明过人,过目成诵,不久还能作文赋诗,成为一个不可多得的才女。这显然只是后人的附会罢了,世间女子如果做一个梦就能聪明百倍,那么人人皆可不用做任何后天的努力,而是每日与枕头为伴,期盼上天能带来好梦成真了。

但姚月华出身并不高贵,这是真实的,她的才华,或许来自于先天颖悟,或许来自于后天的努力,而且,她的才华不只局限于诗词歌赋,更擅长于丹青,尤其擅画芙蓉。

这样的女子,在唐代那个个性张扬、风气开放的时代是要青史留名,轰动京城的,如鱼玄机、李治等人一般。然而,姚月华却显得沉默而安静,仿佛她的出现,只为固守着她与邻舟书生杨达那一段纯洁而质朴的爱情。

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姚月华曾跟随父亲渡过扬子江,船行过江时,姚月华邂逅了邻舟一位名叫杨达的书生。一个是青年才俊,一个是女中翘楚,就这样不经意间,他们心生爱慕,一见钟情。

爱情就是这样,对于鱼玄机来说求之不可得,对于姚月华来说却悄然而至,她忐忑而欣喜地接受了来自杨生的爱慕,像一只羞涩的鸟儿,腼腆地将美丽的羽毛藏在了身后。

初恋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美好的,尤其对于敏感而多才的女子,爱情则显得更加诗意而细腻,姚月华的初恋,是“金刀剪紫绒,与郎作轻履。愿化双仙凫,飞来入闺里”的誓言,是“月落星稀竟不来,烟柳瞳胧鹊飞去”的思念,是她亲手为心爱之人纳鞋底时的甜蜜与羞涩,是她在收到情人和诗时的欣喜与浪漫。

姚月华的爱情又是大胆的,她大胆地在诗中吟唱“幸逢兮君子,许结兮殷勤。分香兮剪发,赠玉兮共珍”,并“指天兮结誓,愿为兮一身”,这种大胆而直白的表述,有点类似于南北朝民歌中的南朝女子,虽然时代不同,但对于爱情的领悟却是古今同一的。

因为爱得深沉,所以当离别来临时,痛苦也就更加深刻,相思时的姚月华,一方面“损餐兮减寝,带缓兮罗裙”,一方面又恨不得“整袜兮欲举,塞路兮荆榛。逢人兮欲语,鞈匝兮顽嚚。”这种烦恼日积月累,她却只希望有个人明白自己的苦心就好——“愿君兮见察,妾死兮何瞋”。

姚月华留存的六首诗歌,全部都是与杨达的唱和诗,如《怨诗寄杨达》一首写道:“春水悠悠春草绿,对此思君泪相续。羞将离恨向东风,理尽秦筝不成曲。与君形影分吴越,玉枕经年对离别。登台北望烟雨深,回身泣向寥天月。”由此可见,爱情已成为她生命的全部,一旦与情人分离,便只能“登台北望烟雨深,回身泣向寥天月”,后人虽然对姚月华的身世、经历都不了解,却能从这些情深义重的诗歌中,读出一个女子的痴心。

姚月华的诗,或许可以起个名字,就叫《我的爱情独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