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清代战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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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流水落花南明政权朱颜改 壮志难酬各路英豪美名传(12)

清军从天长、六合长驱而来,其先头部队于四月十五日左右到达扬州西北的竹园,大部清军则于四月十八日前后陆续到达城外,在城北20里处扎营布阵,并夺得300多只民船顺水直逼扬州城下,只因红衣大炮未至,多铎派泗州降将李遇春入城劝降,史可法站在西门城门上怒斥叛贼,守城官兵众箭齐发,吓得李遇春抱头鼠窜,多铎后来数次招降史可法,均遭拒绝。多铎在诱降失败之后,命令加紧围城,把史可法在城外的驻军全部逼入城内,缩入了包围圈。史可法急令总兵李栖凤监军,令副使高岐凤扎营城外,作为援应,自率刘肇基登城阅兵以鼓土气。只见城外清兵如汪洋大海般将孤城扬州围在中间。史可法一声号令,守城官兵炮弹石矢,飞向城下乌压压的清兵。清兵仗着人多,前边的被打死打伤,后面的又往上涌来。这样相持了两昼夜。刘肇基献策,建议利用城内高地之优势,决淮河之水灌入敌营,然后背城一战。史可法认为“民为贵,社稷次之。敌军未必丧亡,准扬先成鱼鳖,于心何忍?”他不忍决堤害及百姓,也不同意开城出击,因为敌强我弱,野战必败,只有固守城池等待后援才是上策。

多铎清军接连攻城已达数日,清军伤亡无数,而扬州城依然傲立。多锋恼羞成怒,到四月二十二日,已把扬州新旧两城围得水泄不通。加上从六合、仪真方向赶来的清兵铁骑5万,围城清军已达15万人之多。南京城的弘光帝惶惶不可终日,召见群臣,有大臣提出“准扬最急”,应立即调兵增援,并加强南京的防御,不应该再撤去二镇江防兵去对付左良玉。然而抱定“宁可君臣皆死于清,不可死于良玉之手”的马士英,狂妄之极,对着满朝文武嗔目大呼:“有议守淮者斩”,吓得连傀儡皇帝也不敢吭声,于是史可法的“血疏告急”被冷落在一边,无人过问。真是“朋党势成,门户大起,清兵之事,置之蔑闻”。在这种生死关头,一些怯懦的将领临阵叛变降清。就在二十二日,进城才一天的总兵李栖凤和高岐凤二将试图以武力挟持史可法出降,被史可法严辞拒绝之后,这两个叛将于夜半时分带本部4000余人马并掠走了川将胡尚友和卦尚良的部分兵马,投降清营。当时,李、高握有扬州城中近半数的兵力,如果史可法以其叛变之名加以镇乱,势必造成内乱,导致清军趁乱而入城。所以史可法只得“听之不禁”,眼睁睁地看着叛军出城投敌而奈何不得。

李、高的哗变,一度使城中军心有所动摇。从二十四日夜开始,清军开始用火炮猛攻扬州城,史可法指挥守军顽强紧守,双方死伤众多。史可法料知城孤援绝,终难持久,于是又以血书力劝弘光帝去谗远色,勉力图存,又写信寄与父母妻儿,不谈家事,只嘱咐死后最好能葬在高祖皇帝(朱元璋)陵之一侧,否则就葬于扬州梅花岭!其精忠报国之心,感天动地,可歌可泣!到了第七天,城内的炮弹矢石已所剩无几。史可法集合全体守城官兵,做最后的战前动员。要求全体守军一致努力,严密防守,挠乱人心者军法治罪!然而中军官两次传渝,士兵们都一声不响。士兵们已陷于绝望之地,史可法痛心疾首,失声痛哭,据说中军官取火照明,只见史可法双眼滴血,战袍上已是血泪斑斑,士兵们终于被感动,于是史可法下令把所剩不多的守军分成三部分:一部分迎敌,一部分守城,一部分巡查,并且宣布了临阵军令:“上阵不利,守城!守城不利,巷战!巷战不利,短接!短接不利,自尽!”士兵们齐声应和,喊声震天,决心要与清军奋战到底。

扬州城的百姓也自觉组织参战守城,男女老幼四处搜集砖石、石灰,赶制刀箭,甚至拆掉了家中的木捧、门板用以加固城墙。全城军民同仇敌慨,团结一心,决心与扬州城共存亡。

扬州新旧两城共有13座城门,其中旧城西门的城墙比较低矮,容易被清军突破。西城门之外是一块长满树林的土丘,为明朝阁臣李春芳之墓。此前守军曾力主砍除树木以防敌隐蔽,然而史可法拘守礼法没有答应,自己率兵亲守西门。果然,清军的红衣大炮(按:原称“红夷大炮”,最初由红头发的荷兰人传到中国,故称“红夷”,清统治者忌讳“夷”字改称为“红衣大炮”)就架在树林之中。四月二十五日,多铎下令发起总攻,从四面向城内环攻,而西门的攻势最猛,清军人数也最多。史可法下令开炮还击,多铎大怒,命用红衣大炮连续猛轰,炮声如雷,隆隆不绝,硝烟滚滚,遮天蔽日,西门城楼不一会儿就陷入火海之中。清军趁机架起云梯爬城。城内军民向清军投掷砖石,如同飞蝗骤雨。城墙西北角终于被轰开,城外清军一拥而上,于是两方人马短兵相接。守城农民奔向缺口,挺身相迎,与清军展开内博战,只见刀光剑影一片,地上则血流成河。两下激战许久,城内外尸如山积,清军践尸入城,西门终于被攻破。其它各门,军民仍在浴血奋战。刘肇基率余部400勇士与清军展开激烈的巷战,在杀死数千名清军之后,全都英勇牺牲。

史可法见清兵已入城,肇基阵亡,大势已去,迅即拔剑自刎,他要实践自己定的军令。众人夺去利剑将史可法紧紧抱住,一起簇拥着他转向小东门,后又向南门突围,不幸被清军俘获。面对清军的威逼利诱,史可法誓死不屈。多铎说“君不见洪承畴乎,降则富贵”,史可法大义凛然回答说“城存与存,城亡与亡,我头可断,而志不可屈”!多铎不死心,又令清将宜尔顿继续诱降达三天之久,史可法始终不屈不挠,最后惨遭杀害,清将宜尔顿以薄棺收殓。史可法壮烈殉国时,年仅44岁。

史可法被杀后,他的部属仍在苦战之中。庄子固部下700人,以“赤心报国”为旗号,无不格斗而死。副将马应魁,每战披白甲,书“尽忠报国”于背,以巷战死。还有将官乙邦才、楼挺、江云龙等都战死在沙场。总督淮扬的卫胤文,城破投水而死。史可法部下文武官吏壮烈殉难的在200人以上。多铎攻破扬州,死了数千人,付出了惨重代价。清军进城后,又时时刻刻遭到城中军民的伏击,清军在扬州遇到了自入关以来最顽强的抵抗!为此,清军十分痛恨扬州军民的反抗,多铎为了对扬州人民进行报复,下令屠城,剑子手们在10天内屠杀了几十万无辜的百姓!清军的这一暴行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扬州十日”大屠杀惨案。

清军血洗扬州之后,多铎令士兵搜集民间竹木家俱赶制木筏火把,“昏夜乘风放入江中,顺流而下,火光彻天。南兵见之,谓清师济江,遂大发炮击之。然风顺水急,愈击愈下,久之,炮几尽,王乃从七里港渡江”,占领南京的门户镇江。弘光帝连夜逃出南京,夺路奔往芜湖,投总兵黄得功庇护。当时,南明政权尚有20余万兵力,但由于朝廷的腐败,各路将士都无心防守,有意降清。当清军进攻时,明军一触即溃,纷纷逃窜如鸟兽散,南明守将郑鸿逵、郑采率水师经海路逃回福建,监军御史杨文和巡抚霍达逃往苏州。南明武装的基本力量,如左良玉(已死)的儿子左梦庚、刘泽清、刘良佐和高杰(已死)的余部,这时都已投靠清朝。顺治二年五月十五日(1645年6月8日),清军兵不血刃开进南京城,以忻城伯赵之龙为首的南明文武官员向清军投降。清军继续追捕福王朱由崧,已降清的刘良佐乘机抓住弘光帝,押回南京,成立仅一年的弘光政权就此宣告灭亡。明朝遗民张岱曾说过:“弘光痴如刘禅,淫过隋炀,更有马士英为之颠覆典型,阮大铖为之锨翻铁案。一年之内,贪财好杀,殢酒宣淫,诸凡亡国之事,真能集其大成。”清军攻占南京之后,接着由常州、无锡直取苏州。不久兵临杭州城下,逃避在杭州的明潞王常涝(崇祯帝的叔父)开城投降,然后在绍兴的瑞王、惠王等明朝宗室,也纷纷举表投降。清廷内外则一片欢呼之声:“金陵归顺,福王就擒,统之业已成!”清廷改南京为江南省,应天府为扛宁府,派八旗重兵驻守南京,降清的一大批明朝遗老遗少,“文武百官,争趋朝贺,职名红揭,堆至五尺者十数堆”。清廷于是任命江宁、安庆巡抚以下降官373人,作为其在江南统治的基础,然后继续挥兵南下,扫荡南方各地的抗清武装和明朝残余势力。

§§§第五节 昙花一现南明诸朝无力回天

清军入关,在1年多时间里,打败了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摧毁了南明弘光政权,席卷了半个中国,随着清军向前推进,国内的民族矛盾特别是满汉之间的矛盾迅速上升,从而在江南各地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抗清武装,也使濒于覆灭的明王朝残余势力得到了复苏。南明弘光政权由于腐败和内部纷争,理所当然地迅速灭亡了。接着清军的进攻矛头指向浙、赣、闽、粤东南地区,江南各地抗清武装斗争风起云涌。汉族地主阶级及其知识分子标榜“君亲之尊”、“华夷之防”,打着恢复“大明江山”的旗号,披发跌足,奔走呼号,激扬民族感情,一度成为满清贵族统一中国的障碍。但满清贵族建立大一统的帝国已是大势所趋,所以南明政权的抵抗是注定要失败的。

清灭鲁王政权的战争鲁王朱以海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十世孙。崇祯十七年(1644年)春嗣鲁王位。清军占领北京之后,明宗室落魄南逃,四月在南京建立的弘光政权令鲁王从山东移驻台州(今浙江临海)。顺治二年六月,弘光政权灭亡之后,潞王朱常涝在杭州称监国仅三天就开城降清。这样在七月,在抗清义军、故明官吏、缙绅钱肃乐等的扶持下,鲁王朱以海在绍兴称监国,重新建立起反清复明的政权。

当时,鲁王政权以浙东为基地,以钱塘江为天然防线,分兵驻守。唐王政权控制着浙东绍兴、宁波、温州、台州等地,拥有浙中抗清义师和驻守浙江的明总兵方安国、王之仁的部队。然而妨碍鲁王政权积极抗清的主要原因是它的政治腐败。当时,军阀专横,外戚宦官当权,把持有限的兵饷财源。因鲁王辖地地侠兵众,饷制不一,各不统属,难以一致抗清,真正抗清出力的士兵和“义师”得不到粮饷。正如钱肃乐所说:“竭小民之膏血,不足供藩镇之一吸,合藩镇之兵马,不足卫小民之一发。”同时,鲁王政权又与随后在福建建立的唐王政权争夺皇位继承权,内外矛盾重重,更无心抗清。

聚集在鲁王政权旗下的各路力量大致有:兵部尚书张国维起兵于东阳,刑部员外郎钱肃乐起兵于鄞(县),总兵王之仁起兵于定海,黄斌遣将自舟山,张名振兵自石浦,沈荃、冯无飗则在慈溪起兵响应,一时,鲁王政权声势颇大,兵部尚书张国维提出“克期会战,则彼出此入,我有休番之逸,而攻坚捣虚,人无接应之暇,此为胜算。必连诸帅之心化为一心,然后使人人之功罪,视为一人之功罪”。鲁王采纳了他的主张,于是张国维联合方国安、王之仁、钱肃乐、熊汝霖等诸营官兵和义军,“为持久计”,划钱塘江而防御。但总兵王之仁对此举颇为不满,他认为张国维胸无大志,上疏说:“事起日,人人有直取黄龙之志,乃一败后遽欲以钱塘为鸿沟,天下事何忍言!”王之仁的话有一定的道理。由于清军南下,凶残成性,一反当初以“义师”自诩,以“勿杀无辜,勿掠财物,勿焚庐舍”的诺言,不分青红皂白地屠戮汉族人民,演出了一幕幕“扬州十日”等惨绝人寰的大悲剧,征服者的凶残嘴脸暴露无遗,由此激起了江南人民对满清统治者的切齿痛恨。浙江人民怒不可遏,依凭着钱塘江天险,坚持抗击并打退了清军的进攻。当时,一个住在附近的外国传教士说:“如果他们追过江去,也许会收复省城和其它城镇,但他们没有继续发展胜利,只满足于……,在南岸设置防线同鞑靼军队(清军)对垒,鞑靼远征军就这样被阻挡了整整一年”。但是清军此时已是今非昔比的了,鲁王政权连隔江自保都难以保证,又哪会有出兵江北,收复失地的打算呢?

顺治三年三月初一日,清军大举进犯,水师驱船开入钱塘江水域,张国维急令王之仁率水师在江上迎敌。时值江面上东南风大起,清兵逆水缓慢而来,王之仁率水师乘风扬帆迎战,清军抵挡不住,船翻人亡,乱作一团,只好收兵退回杭州。鲁王政权刚抵御了清兵来犯,又与福建的唐王政权为争帝统而互为水火,互争真伪,唐、鲁两个政权,本是叔侄关系,又大敌当前,同样面临强敌压境的危急关头,本应联合抗清,以图生存。但由于两个政权都操纵在各自地方军阀手中,全然不顾大局,他们都力图以拥立明王政权而揽权和借抗清之名而中饱私囊,所以反对闽浙联合,甚至兵戎相见。张国维甚至说过:“今日复有以和闽为言者,臣立剑斩之”。结果,“鲁王既斩闽使,恐闽发兵,又见清兵困守杭州,坚不可破,遂定议抽兵属国维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