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8日上午,袁军再次发动进攻。第七师进攻双河场,吴佩孚旅进攻棉花坡。护国军第一军参谋长罗佩金于是日抵达纳溪,即亲赴战地指挥抗敌。各部官兵扼守险要,顽强作战。朱德支队之曹之骅营长阵亡,董支队之董鸿铨副营长负伤,各部士兵也伤亡严重,棉花坡阵地险象频生。幸连日大雨,山路泥泞,给不习惯山地作战的袁军造成意外困难。激战竞日,袁军撤兵回守,护国军阵地始得以稳固。
为了打退袁军的进攻,2月19日拂晓,罗佩金和第二梯团长赵又新指挥部队分四路对敌实施反击;禄国藩率一个营附山炮一门,机枪一排,由黄土坡向蓝田坝进攻;何海清率两个营附炮二门,机枪一连,沿永宁河向双河场进攻;朱德率两个营附炮兵一连、机枪一排,由棉花坡向菱角塘进攻;刘存厚师之一部迂回渡江,佯攻泸西龙头关,掩护主力反击作战。进攻开始后,各路部队猛冲猛打,连续作战。右翼何海清支队进展顺利,第一天即收复双河场,迫敌后退十余里。2月20日,罗佩金鉴于朱德支队反击受挫,便令何海清支队改变进攻路线,由双河场向菱角菱侧后攻击前进,与朱支队夹击菱角塘之敌。反击作战一直持续到22日下午,菱角塘之敌虽被何海清支队击退,但由于袁军援兵源源开到,护国军弹药不济,被迫于23日转人防御。这次反击作战,袁军死伤千余人,护国军也伤亡营长以下官兵二三百人。
2月23日,蔡锷赶到纳溪前线,研究了前线形势,决定从25日晨起,再次发动攻势。其部署是:以右翼何海清支队为主攻部队,向朝阳观方向实施突击,其它各支队均依托现阵地牵制当面敌人,同时集中炮火压制朝阳观之敌,支援何海清支队作战。护国军企图以集中火力的方式,首先突破袁军左翼阵地,为全面反击打开缺口。与护国军上述反击行动几乎同时,袁军为打破战场僵局,命川军团长刘湘率所部于25日拂晓从长江北岸的石棚向纳溪对面运动,企图抄袭纳溪护国军的侧后。蔡锷闻讯后,立即令何海清所部拨出一营,于了当夜秘密渡江,协同已在江北的刘存厚师一个营,驱逐江左之敌。护国军迅速击退了刘湘团,占领了石棚附近之方山,以保障护国军翼侧的安全。由于刘湘团的袭扰,蔡锷企图首先突破袁军左翼阵地的作战计划未能实现。
纳溪战线稍趋稳定后,蔡锷对指挥人员作了必要的调整。鉴于董鸿勋初战失利,撤销其第三支队支队长职务,改由第六支队长朱德接任,第六支队长则由第三梯团参谋长王秉钧补任。27日下午,从叙州第一梯团抽调之金汉鼎,马鑫培两营援兵赶到,蔡任命金汉鼎为第一支队长。时熊克武正率四川护国讨袁军取道泸北,向泸州方向前进。纳溪护国军的兵力得到一定的加强,蔡锷遂决定于28日组织一次总攻,以改变僵持局面。其作战部署是:何海清支队携炮二门,机关枪二挺,为主攻部队,从棉花坡翼侧攻击袁军防御阵地石保沟;朱德、王秉钧支队配合主攻部队行动,从所在阵地攻击前进,何支队发起攻击后,其它支队的炮火即向石保沟集中射击。另第二梯团长赵又新指挥防守双河场之部队(共约三个连),实施阵前反击,策应正面行动,金汉鼎支队为总预备队,在双河场附近待命。为确保反击作战顺利进行,蔡锷与刘存厚亲自带领督战队,在进攻部队后面督战,明令“凡无命令后退者,立即当地枪毙”。
2月28日上午开始,护国军在左起长江边右至双河场绵亘十余里的战线上,冒着绵绵细雨;不顾料峭春寒,夜以继日地奋力猛攻,多次与敌短兵相接,白刃格斗,经数日激战,护国军虽在左右两翼取得一些进展,但由于袁军兵力较厚,注意纵深设防,并占据石保沟、朝阳观等险要据点,以致始终未能攻破敌之正面阵地。这次作战,护国军虽予敌以重大杀伤,但本身也伤亡和失踪不下千人,兵力大为减弱。蔡锷感慨地说:“此三星期之剧战,实吾国有枪炮后之第一战也”。
(四)护国军退守大洲驿一带
2月下旬,护国军几次反攻均未能达到预期目的,且因连日激战,官兵伤亡颇重,弹药消耗殆尽,又得不到后方接济,形势极为严重。此时,罗佩金、刘存厚等人“深以子弹不给,士气不扬,疲劳太甚为虑”,建议暂时退却,“俟子弹续到,元气稍固,再行进取”。蔡锷起初不以为然,认为退却对战争全局影响甚大,恐一退而不可收拾。后由于部下多方促迫,遂于3月6日下令后撤。除第三梯团留少数部队担任阻击任务外,各部队分路撤至叙蓬溪(今护国镇),白节滩、大洲驿一带。蔡锷等积极整顿队伍,构筑防御工事,并电催唐继尧迅速接济弹药,以便伺机转入反攻。
袁军在第一阶段作战中,虽然依仗兵力优势,取得了一些胜利,但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袁军遇到的主要困难,除士气低落外,就是对战场条件不适应。川南地区山高林密,地形复杂,且时值气候多变,雨雪连绵。在北方平原地区训练出来的北洋军,来到崎岖泥泞的山地作战,经常打滑跌跤,行动非常困难。据称,袁军进入川南以后,由于山路险窄,所有枪炮弹药和急需物品均雇民夫抬运,陆炮每尊需民夫,七十人,山炮每尊需三四十人,一个混成团需民夫一千一百余人,以致一个营开进,行军长径十余里。由于地形不熟,机动困难,所以护国军退却时,袁军只占领了纳溪等地,未敢继续追击。
护国军退至大洲驿一线后,蔡锷总结了纳溪作战的经验教训,决定将下一步的作战方针改为“扼守要点,集结主力,多张疑兵,以分敌势,俟有隙可乘,分头击破之”。据此,护国军设总司令部于大洲驿,并调整了兵力部署:以朱德等三个支队守卫永(宁),泸(州)大道,为中路,以何海清支队和刘存厚部为左翼,沿江安西进,准备增援叙州作战,罗佩金指挥金汉鼎支队和川军张煦支队并加强一个营,防守右翼,在白节滩构筑阵地,警戒牛背石方向之敌,“守则固我右侧,出则冲彼侧背”。
护国军在大洲驿一带经过休整,兵力和弹药得到补充,士气有所恢复。而袁军方面,由于护国军右翼戴戡所部进攻綦江,急调李炳之旅前往增援,纳溪的兵力有所减弱。其部署在第一线的部队不过二三千人,分别防守鹞子岩,牛背石、双河场、棉花坡,纳溪各要点,兵力分散,士气低落。其次,袁军后勤保障也遇到了极大困难。北洋军远离北方到西南作战,部队的弹药、物资、粮秣供给和技术保障等问题接踵而来。至3月初,袁军枪械损坏甚多,“缺乏机关枪子弹及山炮、子母、开花各弹甚队”,张敏尧等向袁世凯迭电告急,请求按济。然而“川江道路遥远,输运倍极困难”,一些作战物资,从北京运到武汉,再由武汉逆江而上运到四川,需六十余日。沿途激流险滩,又遭民军袭击,所运辎重往往损失过半,能补充到作战部队的所剩无多。即使毫无损失地前送至部队,当时一次补给量也只能维持一个师激战十天之用。3月中旬,前线袁军再次面临弹尽粮竭的困境。蔡锷决定趁此时机,对敌展开全线反击。3月15日,蔡于大洲驿发布作战训令,以右翼之朱德、金汉鼎,张煦、廖廷桂四个支队为主攻部队,由第二梯团长赵又新为前敌指挥,从白节滩进攻牛背石,进而向纳溪,蓝田坝侧击,以中路顾品珍梯团由本道“阳攻”,占领茶塘子一带高地,相帆进攻鹞子岩之敌,以牵制当面敌人,掩护护国军右翼行动,刘存厚部进驻牛滚场,威胁江安方向之敌,并掩护中路顾梯团的进攻,以何海清支队为左翼,进驻合面铺、中兴场,警戒叙州,江安之敌;另以屯扎赤水的黔军杨汝盛营,相机规取合江,得手后进袭江津,切断綦江之敌的后路。蔡在训令中强调指出,此次攻击,“我军对共正面只宜配布少数之兵,而以主力冲其侧背,彼自溃走。宜切谕诸将领,务多留预备队在指挥官之掌握,俾便运用。
3月17日,各路部队同时发起进攻。右翼赵又新所部四个支队,由于步队之间以及步队与炮队之间协同配合较好,先后攻占了沙山、大小山坪和牛背石,并于19日下午进占高洞场。袁军一部退往蓝田坝,主力退守双河场,依托阵地进行抗击,并出动飞机进行侦察轰炸。赵又新命金汉鼎支队猛攻双河场之敌,朱德、张煦支队进攻朝阳观之敌,廖廷桂支队向分水岭、先市方面进攻。战至22日,右路朱、张支队已推进至距蓝田坝仅四公里的南寿山,金汉鼎支队也攻占双河场,与敌隔永宁河对峙,廖廷桂支队进据分水岭。此时,赵梯团因“弹药已损耗十之八九”,遂停止进攻。担任正面攻击任务的顾品珍梯团,于发起进攻后,迅速冲入敌阵,与敌白刃格斗,占领了茶塘子,鹞子岩,迫敌退守纳溪镇后面之光山(今观山)。在左翼担任掩护任务的何海清支队,乘机攻占了江安城。
3月23日,蔡锷发现袁军新援之第八师一个旅已至合江,有沿赤水河抄袭护国军侧后之势,乃下令全线停止进攻,“暂取攻势防御”。护国军遂退守茶塘子至红花地一线,整顿部队,休养兵力。袁军在占领双河场至纳溪城东一线阵地后,亦改取守势。
在这次作战中,护国军共毙伤敌九百余人,缴获大炮七门,机枪九挺,步枪九百余支、炮弹二百余发及子弹无数。
经过一个多月的反复争夺,袁军死伤惨重,其主力第七师“将校伤亡殆尽,士兵损失过半,已无再战之能力”。正在这时,袁世凯迫于国内外形势,子3月22日宣布取消帝制。在四川方面,陈宦也派人到大洲驿护国军第一军司令部,要求停战议和。蔡锷鉴于护国军经过一个多月的激烈战斗,兵员军需均待补充,遂同意停战。先议定从3月31日至4月6日停战一周,以后又派刘云峰与张敬尧谈判,双方继续休战。
泸纳之战是护国战争中最为激烈的一战。在整个作战过程小,护国军以劣势兵力,在饷弹两缺,后方接济间断的情况下,始终保持旺盛的战斗意志,连续奋战,勇猛打击北洋军的精锐之师,虽未能按预定计划夺占泸州,却顶住了袁军的攻势,牵制了袁军的主力,有力地配合了其它方向的作战。第一军总司令蔡锷抱病亲临前线,废寝忘食,运筹决策,其舍身精神,大大鼓舞了全军将士的战斗热情。
四、綦江之战
贵州护军使刘显世在黔军团长王文华等促逼下,赞成讨袁,因黔省兵力薄弱,又毗连湖南,恐袁军由湘入黔,难以抵御,故暂时隐忍不发。自戴戡率滇军徐进先遣纵队于1916年1月24日到达贵阳后,刘即亮出讨袁旗帜,于27日宣布独立。众推刘为都督。当时,贵州省仅有步兵六个团、炮兵一个营及巡防军数营,共约六千余人。贵州宣布独立后,刘显世等立即召开军事会议,商订黔军出师计划,决定编滇军炮队、机枪队及黔军第五、第六两团为护国军第一军右翼军,以戴戡为总司令,率部攻打四川綦江,威胁重庆。另升任黔军第一团团长王文华为贵州护国军右翼东路司令,率黔军三个团和滇军徐进先遣纵队之步兵及部分湘军,进攻湘西。
(一)黔军进攻綦江
黔军进攻綦江,是为了由此突破,进取川省门户重庆。袁军以重庆为前进基地,对叙、泸方向采取攻势,对綦江方向采取守势。扼守綦江,主要为了防御从贵州攻川之黔军,保障重庆的翼侧安全。为此,袁军以綦江为重心,右至江津、荣昌,左至南川、涪州(今涪陵),组成一道弧形防线,配置重兵防守。其兵力部署是:川军周骏师之第五十九团(团长伍德明),以一营驻荣昌,两营驻江津,第六十团(团长张鹏舞)一部驻南川,一部驻涪州,北洋军第十三混成旅之第三团(团长刘虎臣)驻綦江。贵州独立后,袁军又以北洋第三师之阎相文团增援綦江,以北洋第六师之齐燮元旅由湘西增援南川。这样,袁军在川黔交界地区的兵力达五六个团。黔省护国军仅以两团多的兵力,企图实现由綦江进攻重庆的计划,显然是很田难的。
1916年9月2日,戴戡率队由贵阳出发,13日抵松坎。他将黔军第五、六两团编成三个支队:熊其勋之第五团为左支队,进攻敌九盘子阵地,得手后向东溪,綦江方向发展,胡忠相指挥第六团一、二营为右支队,进攻青羊寺(今青羊市),尔后向南川发展,另以第六团第三营为一个支队,取道新洲袭击南川,策应主力行动。各支队同时于14日发起进攻。
熊共勋率左支队于2月14日拂晓前秘密接敌,6时对九盘子之敌发起进攻。九盘子为川南天险,两山壁立,仅通一线小路。黔军攀藤附葛,缘崖而上,节节仰攻,至午后2时占领九盘子。黔军乘胜推进,三路皆捷,连克青羊寺、赶水、东溪等要地,并冲过分水岭,柑子桠等险隘,于15日午前攻占马门垭,前锋进逼桥坝河(今桥河镇),既綦江仅十余里里。袁军在桥坝河筑有坚固的防御工事,以重兵伏壕据守,封锁河谷子地。黔军左支队进攻受阻,退守两路口。
(二)龙台寺攻守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