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东反攻失败后,奕经以应援靠近省城的尖山为名,带领江南兵千人,于3月20日渡过钱塘江,逃回杭州。为推卸战败责任,他在奏拆中除强调英军“船坚炮利”、诡谲异常外,还大肆诬蔑浙东“到处汉奸充斥”。刘韵珂则露骨地宣扬投降派的观点,在所谓“十虑”的奏折中,大谈什么清军“锐气全消”,“其势必难再振”,即使“续行添调,亦恐无济于用”,而英军火器精良,“猛烈异常,无可抵御”。他还特别提醒道光帝注意国内人民可能趁机揭竿而起。道光帝鉴于广东和浙东两次反攻均遭失败,又害怕人民起而推翻其封建统治,于是在对英态度上,由过去的忽战忽和变为一意求和。他起用投降派,任命盛京将军耆英为钦差大臣、署理杭州将军,会同已被革职的伊里布赶赴浙江前线,办理乞和事宜,并准备释放英俘。而此时璞鼎查正野心勃勃地准备进军长江下游的镇江和江宁(今南京),对清廷的乞和根本不予理睬。
英军侵入长江下游,沿江军民英勇抗战(1842年5月~8月)
一、英国增兵及其新的侵略部署
早在1841年9月英军从厦门北犯舟山时,英国政府即决定再次增加兵力,进一步扩大侵华战争,以迫使清政府尽快签订一项满足其侵略要求的条约。清军在浙江的节节失败,更加助长了英国的侵略气焰。但是,其侵略野心又不能不受到其它因素的制约。同年11月4日,英国新任外相阿伯丁在给璞鼎查的信中说:“虽然女王陛下的军队可能已奏肤功,可是并不见得战争会宣告结束,……女王陛下政府已决定作必要的准备,以便继续从事于强有力的和决定性的战役。”他要璞鼎查向清政府勒索一大笔赔款,但是不能因此而使谈判破裂,或使战争无限延长。信中还指出,英国政府拟改变原训令中关于长期占领舟山或其它沿海岛屿的打算,之所以如此,主要是考虑到“把这些占有地永久保留在英国国主领域之内,却会使庞大而固定的开支随之而来”,而且会使英国人“在政治上同中国人发生更多全无必要的接触”。这既暴露了英国政府贪得无厌的海盗面目,又反映出英国侵略者外强中干的虚弱本质。它吞不下中国这块大肥肉,特别是害怕占领中国领土后,引起中国人民长期的反侵略斗争,正是其侵略野心不得不稍加节制的根本原因。
基于上述各点,英国政府决定从英国、印度增派陆、海军来华,以期通过“决定性的战役”,尽早结束战争。由于这些军队是陆续抽调增运来的,需要时间,所以,从1841年10月起,侵华英军有半年多时间停留于浙东地区,没有大的军事行动。
在此期间,英国侵略者为寻求尽快实现其侵略目的之途径,对中国的政治、经济、地理等情况,作了进一步的调查分析,认为:(一)北京虽为京师要地,但比较贫瘠,清政府的物资银财主要仰给于南方各省,并经由运河输送。如进攻北京,清政府必迁都于更远的内地,届时难以找到谈判的对象,势必迁延时日,达不到迅速结束战争的目的。同时,清政府正全力加强北京一带防务,对长江的防御则未予重视。(二)只要沿着长江攻入江苏、安徽,占领南京,控制大运河,并占领乍浦和上海,扼住主要的航道,清政府就无法拒绝英国的各种要求,这样,“不但所有作战的实际目标可以迅速达到,而且可以产生同等深刻的精神效果”。英国政府根据以上的分析,确定英军在增加兵力后,沿长江西进,封锁运河口,夺取南京。进攻发起时间选在春夏之交,因为那时正是粮食等物资北运的季节。1841年9月底,英国政府训令其驻印度的殖民当局,在1842年4月间,集中一切可能调动的海陆军于新加坡,以便随时行动,这批奉调来华的海陆军,计有军舰七艘和陆军约七个团,从而使侵华英军共“拥有军舰二十五艘,载炮六百六十八门,轮船十四艘,载炮五十六门,医院船、测量船及其他船舰共九艘,运输舰还没计算在内。地面部队,除了炮兵以外,有步兵一万余人”。为集中兵力从长江口入侵,英军于1842年5月上旬主动撤出宁波,并将镇海守军减至二百人,主要控制招宝山。
1841年冬,道光帝即风闻英军可能进犯上海,曾谕令新任两江总督牛鉴加以防备,但牛鉴却认为,“下游之堵御既严,瓜洲之防护又密”,英舰“断不敢飞越数百里重兵驻守之地,冒险入江,阻我漕运”。牛鉴这种轻敌的估计,严重影响了长江下游的设防。
二、乍浦清军的抗击战斗
乍浦位于钱塘江口,是江浙两省的海防重镇。该城南临大海,东南有绵延的小山作为天然屏障。清军原有一名副都统率旗兵一千八百余人驻此。浙东战事吃紧时,增建了炮台,添设了炮位,并增加了兵力,总数达到六千余人。
1842年5月13日,英宾舰队离开甬江口外黄牛礁海域,开始向长江口进犯,并决定于北上途中顺便摧毁乍浦港。
5月17日,英舰驶抵乍浦海域,随即派出轮船侦察乍浦设防情况。次日,即派军舰七艘,载陆军二千二百余人,对乍浦发起进攻。英军以三艘大型军舰对西山咀(灯光山西端)等炮台实施炮击,登陆兵在四艘小型军舰的掩护下分三个纵队登陆:右纵队九百余人首先在陈山西面的唐家湾上岸,遭清军抗击;左纵队八百余人由西山咀登陆,向清军阵地进攻;中央纵队三百余人由灯光山一带登岸,沿着山麓迅速推进,企图切断守军与乍浦城之间的联系,并协同左纵队夺占乍浦城。唐家湾等处清军抗击约二小时,发现乍浦城方向起火,以为城已失守,即向平湖方向撤退。驻守乍浦东南天尊庙的三百名旗兵,在退路已被敌左纵队切断的情况下,仍进行顽强的抵抗,连续击退英军数次冲锋,给敌人以重大杀伤,并毙敌中校军官一名。英军炮击无效,最后使用火箭和火药包才将该庙攻下。守军苦战三小时,大部阵亡。英军占领天尊庙后,各纵队会合,直抵乍浦城下,由东门缘梯而入,占领了乍浦城。
三、吴淞清军的英勇抗战
英军在乍浦休整十天后,将该城焚掠一空,于5月28日全部登船北驶,6月8日抵达长江口外的鸡骨礁一带集结,并派出轮船探测航道,侦察吴淞口设防情况。
清廷虽一再谕令加强长江口的防御,但在朝廷上下一意求和及牛鉴轻敌思想影响下,并未认真落实。时至6月3日,牛鉴还奏称:“惟夷目性多畏个,又不志存疆土,故江省海防,止须扼定吴淞一口,由吴淞而入扬子江,逆夷虽有内犯之书,然相距数百里水程,亦不过虚词恫喝。臣反复体察,逆夷不犯内河,竟属确有把握。”前敌主将如此麻木,对英军的战略意图竟毫无所知,这就势必严重影响长江下游的防御作战。
吴淞位于宝山县境黄浦江与长江汇合处,是长江的第一道门户。自吴淞镇至宝山县城六七里长的江岸上,“筑有土塘,高约两丈,顶宽一丈七八尺,……缺口处安设大小炮位,既能御敌,亦可藏身,自外视之,俨如长城一道”。土塘上共安炮一百五十四门,统称西炮台。在吴淞口东岸,筑有一略呈圆形的炮台,安炮二十七门,称为东炮台。整个吴淞口,由江南提督陈化成和徐州镇总兵王志元等率兵二千四百名驻守。其中五百名由总兵周世荣率领驻守东炮台,其余则防守吴淞镇至宝山一线。战前,牛鉴也率兵千余驻于宝山,以为后援;宝山知县则带乡勇二千在东炮台后面接应。另在吴淞与上海间的东沟两岸添设了数十尊大炮,驻兵四五百名,防止英军进窥上海。
6月13、14两日,侵华英军陆海军司令率舰船六艘、运输船十二艘至吴淞口外进行临战侦察。6月16日晨,英军开始向吴淞发起进攻。针对清军设防情况,英军确定以“皋华丽”号等三艘重型军舰从正面进攻西炮台,以“摩底士底”号等四艘轻型军舰突入黄浦江,进攻吴淞镇炮台和东炮台,威胁清军的侧后,并掩护登陆部队于吴淞镇附近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