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曾国藩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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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交友处世篇(4)

二月十一日接到第一、第二号来信。三月初接到第三、四、五、六号来信,分别是正月十二、十八、二十二及二月朔日发出的,我这里一次就全部接到了。已经知道了家里最近发生的大小事情,心中非常高兴!听说祖父大人吃了沉香之后,病竟然好了些,真是幸运。不过我总觉得祖父大人身体本来并无大碍,因为补药服太多,以致火壅在上焦,不能下降。虽说吃了沉香身体有所好转,但恐怕并不是特别对症的药,恐怕还是吃清理疏导的药,降火滋阴为妙。虽然我不懂医理,但心里觉得肯定是这样,上次信中,也曾经提到过,不知曾经和医生们商量过没有?丁酉年祖父大人的病也是误吃补药,依靠泽六爷下了凉药才好,这次为什么不请泽六爷为他治疗呢?泽六爷近年对待我家很好,就是不请他诊病,也要澄弟到他家常常往来,不要就此疏远了,每逢大小喜事,更要常送礼,不可怠慢。

既然尧阶已经答应为我找一块妥善的地,就由他做主,若找到了,就买下来。至于买后迁与不迁,仍然由堂上大人做主决定,弟弟不可武断决定,固执己见。上次信中说,我思归心切,嘱咐弟弟们征询一下堂上大人的意见,问问他们的意思如何。刚刚收到父亲的亲笔手书中,狠狠地批评了我,兄长当然谨遵父命,不敢再存有回家的想法了。二月二十日,郭筠仙兄弟到京,筠仙与他叔父以及江岷樵都住张相公庙,离我家很近。翊臣就住在我家,树堂也在我家入伙,所以又找了两个人服侍李、郭二君,估计发榜后可以退掉一个,只留下一个打杂的即可。

筠仙从江西来,转达了岱云母亲的想法,想把我二女许配给他家二少爷,而且求婚的态度很是诚恳。前年岱云在京城的时候,就曾经托曹西垣谈过此事,当时我主张等几年再商议。如今他家又托筠仙做媒,不论从感情上和道理上来看都无法再找借口推脱。再说,岱云兄弟的为人,以及为官治家之道,九弟在江西都是亲眼所见,麻烦九弟详细告诉父母,并告祖父,求堂上大人吩咐,答应与否,给个准信,以便早日给他答复。对于此事,我们夫妇倒没有成见,答应的意思有六分,不答应的意思有四分,只求堂上大人做主。九弟去年在江西,我上次信中稍许有点儿责备的意思,不过是恐怕别人看轻罢了,仔细想起来,也没有妨碍,而且也并不是故意为之,所以九弟也就不必自悔自艾了。

碾儿胡同的房东,四月要回京城,我已看了南横街圆通观东间壁的一处房子,估计三月底就要搬家了,这房子是汪醇卿的住宅(教习门生汪廷儒),比碾儿胡同的房子狭小一半,可取之处是不费力容易搬,所以暂时移居。如果有好房子,可以再作打算。黄秋农的银子已还了,所加利息十两,我退还了。三月三日周子佩办了喜事,但是正斋的儿子却还没有回来。听说黄茀卿、周韩臣都要告假还乡了,而且茀卿已经定于十七日起行。刘盛唐不幸患上了疯病,所以无法参加这次的科举考试,真是让人生怜悯之心。袁漱六到京没多久,就开始下园子用功。他夫人生下女儿仅三天就坐船进京,胆子可真够大的。周荇农在翰林院学习期满,到现在还没有到,他的胆子更是大。曾仪斋(宗逵)正月二十六日自省城起程,二月二十九日就到达京城了,凌笛舟正月二十八日起程,二月二十九日到京城,他们都算是很快的了。不过澄弟离京之后,偏偏延至七十多天才到达目的地,人事之无定数就是这样。

新举人复试题目是“人而无恒,不知其可”二句,赋得“仓庚鸣”,得“鸣”字,四等十一人,各罚停会试两科,湖南没有。我的癣疾,春天略微发作,为害不太大,有人说,用石灰澄清水,用水调桐油擦,则白皮马上可去,就像前年擦铜绿膏的情况一样。我现在两三天擦一次,使它不起白皮,剃头后不过露点红影(不明显),即使皇上召见也没有妨碍,除头顶外,其他地方都不擦,因这方子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我妻子及子女都平安。

今年分房,同乡只有恕皆,同年只有松泉和寄云弟,不免太少,我虽然没有得差事,一切自有张罗,家中不必挂念。今天我写信很多,又是冯、李诸君出场的日子,实在没有一点儿闲暇,所以没有用楷书写信禀告堂上,求弟弟代我告知堂上大人。澄弟在料理家事的余闲,要时刻看看《五种遗规》。植弟、洪弟只管勤奋读书,不必理会其他家事。

兄国藩草

道光二十六年三月初十日

七致诸弟:切勿占人便宜

【原文】

澄侯、子植、季洪三弟足下:

自四月二十七日得大考谕旨以后,二十九日发家信,五月十八又发一信,二十九又发一信,六月十八又发一信,不审俱收到否?二十五日接到澄弟六月一日所发信,具悉一切,欣慰之至。

发卷所走各家,一半系余旧友,惟屡次扰人,心殊不安。我自从己亥年在外把戏,至今以为恨事。将来万一作外官,或督抚,或学政,从前施情于我者,或数百,或数千,皆钓饵也。渠若到任上来,不应则失之刻薄,应之则施一报十,尚不足满其欲。故兄自庚子到京以来,于今八年,不肯轻受人惠,情愿人占我的便益,断不肯我占人的便益。将来若作外官,京城以内无责报于我者,澄弟在京年余,亦得略见其概矣。此次澄弟所受各家之情,成事不说,以后凡事不可占人半点便益,不可轻取人财,切记切记!

彭十九家姻事,兄意彭家发泄将尽,不能久于蕴蓄,此时以女对渠家,亦若从前之以蕙妹定王家也,目前非不华丽,而十年之外,局面亦必一变,澄弟一男二女,不知何以急急订婚若此?岂少缓须臾,即恐无亲家耶?贤弟从事,多躁而少静,以后尚期三思。儿女姻缘前生注定,我不敢阻,亦不敢劝,但嘱贤弟少安毋躁而已。

成忍斋府学教授系正七品,封赠一代,敕命二轴。朱心泉县学教谕系正八品。仅封本身,父母则无封。心翁之父母乃封也。家中现有《搢绅》,何不一翻阅?牧云一等,汪三入学,皆为可喜,啸山教习,容当托曹西垣一查。

京寓中大小平安。纪泽读书已至“宗族称孝焉”,大女儿读书已至“吾十有五”。前三月买驴子一头,顷赵炳堃又送一头,二品本应坐绿呢车,兄一切向来俭朴,故仍坐蓝呢车。寓中用度比前较大,每年进项亦较多(每年俸银三百两、饭银一百两),其他外间进项尚与从前相似。

同乡诸人皆如旧,李竹屋在苏寄信来,立夫先生许以教馆,余不一一。

兄国藩草

道光二十七年六月廿七日【译文】

澄侯、子植、季洪三弟足下:

自四月二十七日得知皇上大考谕旨后,二十九日发一家信,五月十八日又发一信,二十九日又发一信,六月十八日再发一信,不知都收到没有?二十五日,接到澄弟六月一日所发的信,知道一切,欣慰之至!

发卷所走各家,一半是我的旧友,只是屡次打扰别人,心里很不安。我自从己亥年在外逢场作戏,至今以为恨事。将来万一做了地方上的官,或督抚,或学政,从前有恩情于我的人,或数百,或数千,当年所作所为都成了垂钓的诱饵。他若到我任所来,不答应他要办的事则失之刻薄,答应了则施一报十,还不足以满足这些人的欲望。所以我自庚子年到京城以来,至今八年,不肯轻易得人好处,情愿让人占我的便宜,断不肯我占人的便宜。将来如果做了地方上的官,京城以内没有能指望我报答的人。澄弟在京待了一年多,也都基本看见了。这一次澄弟所欠各家的情,事情能成不说了,以后凡事不可占人半点儿便宜,不可轻取人家的钱财。切记切记。

彭十九家姻事,兄长的意思彭家家运已到尽头,不可能长久了,这个时候,把女儿许配他家,也好比以前把蕙妹许配王家一样。眼前,他家也不是不华丽,但十年之后,这种局面一定会变化,澄弟只有一男二女,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急急忙忙订婚?难道稍微迟一刻,就找不到亲家?贤弟做事,毛躁不冷静,以后遇事都要三思而行。儿女姻缘,前生注定,我不敢阻止,也不敢劝说,不过嘱咐贤弟少安毋躁罢了。

成忍斋府学教授系正七品,封赠一代,皇上敕命二轴。朱心泉任县学教谕系正八品,不过只是封他本人,父母没有得到诰封。心翁的父母是封。家中现有《搢绅》,为什么不看一看呢?牧云考试列一等,汪三也已经入学了,这些事情都是让人高兴的。至于啸山教习的情况,待我委托曹西垣查一查。

京城家中大小平安。纪泽读书已读到“宗族称孝焉”,大女儿读书已读到“吾十有五”。三个月前买了一头驴子,不久赵炳堃又送了一头。二品官本来应该坐绿呢车,我向来一切简朴,故仍坐蓝呢车。家中花销比以前要多,每年的收入也多些(每年俸银三百两,饭银一百两),其他外头的收入尚与以前差不多。同乡人都照旧,李竹屋在我处寄住,宋立夫先生答应他在教馆任职,其余不一一写了。

兄国藩草

道光二十七年六月二十七日

八禀父母:述接待朋友之法

【原文】

男国藩跪禀:

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十二月初五接到家中十一月初旬所发家信,具悉一切。男等在京身体平安,男癣疾已痊愈,六弟体气如常,纪泽兄妹五人皆好。男妇怀喜平安,不服药。同乡各家亦皆无恙。陈本七先生来京,男自有处置之法,大人尽可放心,大约款待从厚,而打发从薄,男光景颇窘,渠来亦必自悔。

九弟信言母亲常睡不着。男妇亦患此病,用熟地、当归蒸母鸡食之,大有效验。九弟可常办与母亲吃,乡间鸡肉、猪肉最为养人;若常用黄芪、当归等类蒸之,略带药性而无药气,堂上五位老人食之,甚有益也,望诸弟时时留心办之。

老秧田背后三角丘是竹山湾至我家大路,男曾对四弟言及,要将路改于墈下,在檀山嘴那边架一小桥,由豆土排上横穿过来,其三角丘则多栽竹树,上接新塘墈大枫树,下接檀山嘴大藤包里,甚为完紧,我家之气更聚,望堂上大人细思,如以为可,求叔父于明春栽竹种树;如不可,叔父写信示知为幸。

男等于二十日期服已满,敬谨祭告,二十九日又祭告一次,余俟续具。

道光二十七年十二月初六日

【译文】

儿子国藩跪禀:

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十二月初五日,我收到家中十一月上旬所发的信,从信中得悉一切。儿子及家人等在京城身体平安。儿子的癣疾已经痊愈了,六弟的身体气色也恢复往常,纪泽兄妹身体都好,儿媳妇又有身孕了,身体平安,不吃药。同乡各家也都平安无事。陈本七先生来京城,儿子自有处理安置的办法,大人尽可放心。大略也不过是款待从厚,而打发从薄,儿子的光景比较窘迫,恐怕他来了也一定会后悔的。

九弟来信说母亲经常睡不好,儿媳妇也犯这种毛病,用熟地、当归蒸母鸡吃,很有效验,九弟可经常办给母亲吃。乡下的鸡肉猪肉最有营养,如果经常和黄芪、当归等蒸着吃,稍微有点儿药性,又没有药味,堂上五位老人吃了,一定大有益处,希望弟弟们常常留心办理。

老秧田背后的三角丘,是竹山湾到我家的大路,儿子曾对四弟说过,要把路改到墈下,在檀山嘴那边架一座小桥,由豆土排上面横穿过来,在三角丘多栽竹子,上可接新塘墈的大枫树,下可接檀山嘴、大藤包里,很是完整紧密,我家的兴旺气象,便更加聚合了。希望堂上大人细细想想,如以为可以,求叔父大人在明年春栽竹种树,如以为不可以,请叔父大人来信指示。

儿子等二十日为祖母守制已满,敬谨祭告,二十九日又祭告一次,其余下次再行禀告。

道光二十七年十二月初六日

九致九弟:劝宜息心忍耐为要

【原文】

沅甫九弟左右:

十二日申刻代一自县归,接弟手书,具审一切。

十三日未刻文辅卿来家,病势甚重,自醴陵带一医生偕行,似是瘟疫之症。两耳聋,昏迷不醒,间作谵语,皆惦记营中。余将弟已赴营、省城可筹半饷等事告之四五次。渠而醒悟,且有喜色。因嘱其静心养病,不必挂念营务,余代为函告南省、江省等语,渠亦即放心,十四日由我家雇夫送之还家矣。若调理得宜,半月当可痊愈,复原则尚不易。

陈伯符十二日来我家,渠因负咎在身,不敢出外酬应,欲来乡为避地计。七十侄女十二上来。山先生十四归去,与临山皆朝南岳。临山以二十四归馆,山二十二夕至。科四读《上孟》至末章,明日可毕。科六读《先进》三页,近只耽搁一日也。彭茀庵表叔十一日仙逝,二十四日发引。尧阶之母十月初二日发引,请叔父题主。黄子春官声极好,听讼勤明,人皆畏之。弟到省之期,计在十二日,余日内甚望弟信,不知金八、佑九何以无一人归来,岂因饷事未定,不遽遣使归与?弟性褊激似余,恐怫郁或生肝疾,幸息心忍耐为要!二十二日郴州首世兄凌云专丁来家,求荐至弟营。据称弟已于十七日起程赴吉矣。兹趁便寄一缄,托黄宅转递,弟接到后,望专人送信一次,以慰悬悬。家中大小平安。晰箸事暂不提。诸小儿读书,余自能一一检点,弟不必挂心。

兄国藩手草

咸丰七年九月廿二日

【译文】

沅甫九弟左右:

十二日下午,代一从县里回来,收到你的信,一切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