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棋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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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为什么是黑先

西夏马帮

提交时间:2004-12-1200:47:24

从会下围棋开始,就知道是黑先行,规矩嘛。从来没问过,自己也没想问个为什么。潜意识里大致感觉这跟象棋一样,下棋总得有个先后吧,大家统一规定红先就完了,没什么道理可讲。这两天看道长和众棋友论道,突然来了灵感。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不简单呢。岂止是不简单,甚至越想还越复杂了。上“百度”搜索看看,居然没有人提到这个问题。今趁征文截止期未到,不揣浅陋提出自己的看法,希望与对此感兴趣的棋友一同探讨。

一、起源

大家都清楚围棋与“道”的渊源,不再赘述。我们直接假定黑先的规定与“道”有关系,于是现在的问题就是,到底与“道”的哪部分有关系。或问,既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那么黑是什么时候生出来的?

对《道德经》的解释众说纷纭,取自认为稳妥的如下:道,即是无,无形无色,所以与黑无关。“道”生一为玄。玄,就是有,已包含黑。但是因为是一,黑白不分,处于混沌状态,B超或更先进的仪器也没用,所以黑仍无着落。一生二,就是玄分出阴阳,至此黑终于呱呱坠地了。但棘手的问题同时产生。这是个双胞胎,而且是黑白同时出生,不分先后。因为无阴也就无从谈阳,反之亦然。那围棋为什么是黑先呢?

二、推论

也许大家对这样一个事实熟视无睹,即,我们中文凡提阴阳,一定是阴在前阳在后。但是其中有必然的逻辑性还是仅仅为随机的结果?

想起一个题外小故事。有一次处理业务,偶尔发现美国有一家出进口公司。笔误还是老美开玩笑?我随即给外经处的翻译燕儿打电话。回答是原文如此。又问美国人就习惯说“出进口”还是“进出口”,又或二者均可。问住了。转天,燕儿回话,给在美国的同学发了E-mail,说是都行,主打出口业务的会用出进口,反之会说进出口。

但是绞尽脑汁也找不到坚强的可以支持阴在前是必然的理由。幸运的是,老子还说了一句,“万物负阴而抱阳”。针线活儿只能从这儿做了。“负阴抱阳”意思是背着为阴,正面为阳。

对立统一的理论是静止的,而围棋则是对此理论的实践,要动态地体现其中既共处又斗争,强弱彼此转化的过程。所以围棋规定一人一手轮流落子。这样必须要决定哪一方先行。

自从盘古开天地,第一盘棋的第一手!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好意思,再岔开一下。诸位有谁参加过辩论赛而且担任过正方一辩吗,尤其是那种近年开始在国内流行与国际接轨的被称之为议会制的,就是相对而言要绅士一些,每方规定了七八分钟发言时间、发言者不容许则不得提问的辩论赛?我们行业系统组织过,我没参加但掺和过。反方一辩或正方二辩可根据对方的陈词,或强攻一点撕开防线,或全线出击白刃血战。只可叹那担任正方一辩的辩手仿佛是在跟一个影子对手交锋,每一拳都不知道打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有多少点数有效。虽口若悬河却心虚无底。双方一旦交火,后面的事反而好办了。

面对一张空空的棋盘,第一个要落子的人,尤其是对对手毫无所知的人,大致是同样的感觉。茫然。一切都不清楚。那情形甚至连看不看棋盘都无所谓,盘上没有任何暗示或可资参考的东西。换句话说,面对着棋盘下或是背对着棋盘下没有区别。请大家注意了:背为阴,面为阳。一旦第一手“啪”地拍下,另一方就决不能再背对棋盘了。小李可以出去抽口烟撸撸袖子,徐莹可以出去照镜子拢拢秀发,但棋盘上的形势已印在了脑子里。

至此,我们可以稍作小结:不清楚的为阴,清楚的为阳。这与客观现实是一致的。太阳照不到的地方看不清楚为阴,太阳照到的地方能看清楚为阳。这与人类认识自然的过程也是一致的。循环总是从不清楚开始,到清楚了为一个环,不断螺旋上升。这与某些宗教对创世纪的描述也吻合。根据《圣经》记载,上帝造太阳之前为黑暗,造太阳之后昼夜交替,黑在先。对“道”,我们可以作大致相同的理解。阴阳不分之前为混沌,即使不是黑,也应为暗。于是“阴阳”,而不是“阳阴”,终于有了必然性。

黑为阴,白为阳。围棋规定第一手为黑先,看来是非常自然,合乎逻辑,顺理成章的。

三、运用定理

[例一]思维与文字,孰为阴孰为阳?

答:根据定理,不清楚的为阴,清楚的为阳,有以下两种情况需考虑。甲,相对别人而言,他人的思维是不可能知道的,不清楚,故为阴。他人的文字,白底儿黑字(虽然有时会显示得滞后一些)很清楚,故为阳。乙,相对自己而言,由于大脑的可操作空间是有限的,而写字空间几乎是无限的。因此,思维总显得不够清楚,是为阴。自己的文字跟别人的文字一样清楚,是为阳。

思维与文字的中间环节是“说”。“我不过随口说说,不要当真”,“说说而已,看把你急得”,或“我说着玩儿的”。有写着玩儿的吗?当然有,但是那写着玩儿也是很认真的。只因打错一个字就重发帖子的事是屡见不鲜的。因为你的东西,某年某月某日甚至几点几分都会记录在案,好帖子人们会收藏,有问题的说不定几年后都会被抖落出来作为证据说事。思维文字化的过程也同时是思维逻辑化的过程。我自己在写了一篇关于“道”的跟帖之后,发现对“道”的理解比以前清楚了许多,而且更重要的是在那个过程中产生了本文的灵感。

[例二]现实中的人与网络上的马甲,孰为阴孰为阳?

答:根据定理,先分析二者哪个更清楚一些。机械地分析,一般认为现实是有阳光照耀的,能看清楚,应为阳。网络光纤是埋在地面以下的,不打算偷盗的话根本看不见,而屏幕上也只是文字,何况马甲还可以换,不清楚,应为阴。但是辩证地看,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大部分时候都是带着面具的,只有面对母亲(恐怕连父亲都不行)才露出作为孩子的真面目。有多少狂做廉政报告的人最后锒铛入狱,有多少衣冠楚楚的人说谎时脸不红不绿,还有多少接受新闻调查的少年犯看起来那么阳光,跟邻家gg没什么区别。所以现实中的你我看不清楚,为阴。网络上,大家没有利害冲突,没有利益矛盾,没有人给领导打小报告,反而敢于畅所欲言。每个人都态度鲜明,立场坚定,一目了然。某些人的行为稍显反常,好些人觉得不理解。其实也是他/她真实内心的反映。几乎可以断定,现实生活中我们会吃惊地犹豫这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因此比较起来,网络上的人反而更看得清楚,为阳。

底版为阴,照片为阳。如此说来现实中的我们冲洗出来就是网络上的这个样子?

(注:“为什么黑先”获得“第一次新浪围棋论坛征文”比赛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