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6.8
坚决不上当
大明、二狗、小虎和莲子既是同窗，现在又是一家公司的同事。有时，望着大明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二狗就嚷：“妈的，赵大明，瞧你那副熊样，白白浪费了你爹给你起的好名。”大明就笑。二狗和小虎那时正发疯地追求莲子，莲子长得有身材，有模样，典型的一江南美女。公司的同事笑问大明，你们几个都是大学的同学，他们两个都去追求莲子，你为什么按兵不动呢？大明就说：“瞧我这副熊样，啥条件也没有，拿什么和人家比，倒不如主动放弃，省得多添无谓的烦恼。”大家都佩服大明有一颗超脱的心。
可是，仿佛一夜间的事。二狗和小虎再也不理莲子了，两人握手休战。公司的人也不大理会莲子。一向比较高傲的莲子有时就泪水涟涟地去找大明诉苦。大明就听。于是，公司的人就会经常看到大明和莲子在一起。二狗有一回把大明拉到一边：“别怪兄弟我没有提醒你，你是真不知道莲子在学校里和她的导师有一腿，还是假不知道？”大明说知道。“知道你小子还和她在一起，一点做人的尊严也没有！”“我喜欢莲子的人，又不是她的身体。”“呸！”望着大明，二狗心想就你这副熊样，是应该配莲子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
没了莲子的吸引力，二狗和小虎先后离开了公司，只有大明还在那里坚守阵地。不久大明就和莲子结婚了。由于二狗是在同一个城市发展，结婚那天，二狗还去祝贺。以后，由于工作忙，就比较少聚会。这次，二狗刚上班，却见大明满脸愁云地来找他。
“什么事？”二狗紧张地问。
“兄弟，我最近心里憋得慌。”大明哆嗦着点了一支烟，眼角还挂着闪光的东西。“莲子这女人竟背着我，跟他们科室的科长有了一腿！公司上下传得很厉害，你说这以后，叫我怎样见人呀！”
“原来是这事呀。”二狗松了一口气，“这算什么了事？当年莲子就和她的导师有一腿，你现在还指望她一下子变成淑女呀！”二狗竟有些畅快，“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该干吗干吗去吧。”
“我和莲子结婚时，她还是处女呢。”
“什么？你说什么？”二狗“唰”地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当时，她和她导师那事，是我故意散布出去的，”大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兄弟你不是常在宿舍训我，在爱情面前要不择手段吗？“
“妈的，算你狠，算你狠！”二狗心里一阵心痛，他咬牙切齿地拍着大明的肩膀，“现在报应到了吧，这绿帽你小子就好好地戴着它吧。”
“哼，你放心，好歹我也是个男人，回去就提出离婚。”大明把烟一撂。
数日后，二狗接大了一个电话，里面竟然传来大明喜悦的笑声：“兄弟，原来上次的传闻是假的，我有一朋友是医生，我托他偷偷查过那科长的就医资料，原来那家伙三年前就患上了阳痿，妈的，真是虚惊一场……”
“啪”的一声，二狗狠狠地挂上了电话。
过了一段时间，二狗因业务上的需要，到隔壁一个城市去出差。事情办完了，就到楼下的咖啡馆里坐坐。突然发现在靠边的一个比较阴暗的角落里，坐着莲子，莲子正和一个头上谢顶的胖子拥抱着接吻。那男子二狗认识，是莲子公司的总经理。莲子看到二狗，急忙挣脱胖子的怀抱，来到二狗面前，说希望二狗看在同学的份上为她保守这个秘密。二狗逃也似的换到了一家酒吧。两杯啤酒下肚，二狗突然想把这事告诉大明，他想看到大明暴跳如雷的样子，便拿出手机：“喂，小子，一个人在家吧，有件事本来……”二狗装着犹豫了一下，“本来我不想说，可是谁叫咱们是兄弟呢，不告诉你吧，我这心里就不踏实。我看见，看见你家莲子和他们公司的经理在一起关系暧昧……”“狗兄，别开玩笑了！”话筒那边传来大明嘿嘿的笑声，“还想考验我啊？以后像这种无聊的事，我是坚决不会上当了，以免影响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可要休息了啊……”
握着手机，二狗愣在了那里。
2005．6．18
情人节，亲人节
二虎他妈正在小区的大榕树下，和一帮寂寞的老头老太诉说着心中的无聊，二虎的电话来了。二虎说明天就过情人节了，要过来看女友了（二虎女友和他妈是邻居），晚上要回家来住。二虎他妈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了，说儿子你能回来我当然高兴，不过你是不是记错什么了，没听说过明天是什么节呀？二虎告诉他妈，这情人节是从西方传来的节日，您不知道的。于是二虎他妈笑成了一朵花，连声说还是西方人好，还知道弄个节让儿女回来聚聚，而那边二虎早已挂了电话。
二虎他妈把电话里的内容向老头老太们一说，大家伙儿羡慕得不行，个个眼里都放着嫉妒的光。于是二虎明天要回来看他妈的消息，便迅速在小区的老人圈传播开来，搞得小区所有的老人在这天见到二虎他妈都待理不理的。二虎他妈则洋洋自得：谁叫你们没有我家二虎那样孝顺的儿子呢！嫉妒有什么用？
二虎是个能干、勤劳、孝顺的小伙子，前几年在城里做生意发了财，硬是在城里买了房，把他妈接到了城里，圆了祖孙几代跳出大山进城住的梦想。二虎他爹死得早，他妈一人把他拉扯大，辛苦了一辈子，如今终于见了天日，开始享清福了！城里就是好，要啥有啥，按说二虎他妈是该知足了，可那二虎整天忙于生意，半年都难得回家看她一次，时间一久，这二虎他妈便觉得这日子比乡下的还苦。向儿子提了两次，说是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寂寞！言下之意就是让二虎多回家看看她。那二虎倒也真孝顺，当即从劳务市场找了个小保姆来，专门照顾他妈。他妈不满，又提了两次，说是仍然寂寞。二虎眨巴着小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没几日便领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老头回来，大声问道：“妈，来看看货，这次满意了吧？”羞得他妈连连摆手。那二虎见老妈摆手，大笑，“妈，我知道你节俭，但你放心，这老头不花钱的。他和你一样，正感到寂寞，咱只需管他一日三餐就行了，用不了几个钱的！”气得他妈抄起扫帚便向他扔了过来。
二虎他妈乐颠颠地回到家，整整一夜兴奋得连眼睛皮都没眨一下。凌晨三点，终于忍不住了，踏着月色向菜市场走去。不料菜市场还未开门，又等了三、四个多小时，终于买到了最新鲜的蔬菜，还有二虎最爱吃的排骨和五花肉。于是哼着小曲回去了。
回家休息了几个小时，便按捺不住，忙着去择菜、洗菜、煮饭、炒菜。人老了，手脚大不如从前那么麻利，待饭菜上桌，美酒温好（二虎总爱喝上两盅），已是下午四点，累得腰酸背疼，但一想二虎整日在外奔波，今天终于能补上一补，脸上便又挂起了笑。于是兴奋地等着二虎回家。
不料一直等到晚上七点，楼下仍不见二虎身影，见饭菜已冷，恐吃了生病，又把饭菜逐一热了一遍。做完这些，已晚上九点多了，坐下等了片刻，终于听到了久违的门铃声。三步并作两步扑到门后，打开一看，正是二虎，恐是眼花，于是揉了几下，定睛再看，确是二虎，喜不自禁。一面嘘寒问暖，一面替二虎脱下外衣，扶到桌边。笑吟吟地给儿子盛饭去。
不料二虎却是一脸不快：“妈，我和梅子吹了，烦着呢，吃不下！”继而又问：“妈，今天是什么节日呀？怎么弄那么多菜，桌子上都放不下了！”
二虎他妈暗暗一惊：“儿子，今天不是亲人节吗？昨天你还打电话特意告诉我呢！”说完唠叨开了：“儿子，那西方人真孝顺，还知道弄个亲人节，这亲人节是不是就是专门让亲人团圆，儿女回家看父母的呀？”
二虎大笑：“什么亲人节？我说得是情人节，情人的节日！情人懂吗？就像我和梅子那样的……”
“啪”的一声，二虎他妈手上的碗掉在了地下，支离破碎……
2007．1．31
三大爷的猪
早上刚起床，三大爷就来到我家门前。三大爷说他们大坝乡要搞什么畜牧业产业结构调整，不准农民再养猪了，要改养什么山西绵羊。三大爷养了几十年的猪，猪是他家唯一的经济来源，一家人吓得不行。听说我和乡长吴非是同学，就连夜赶到城里找我帮忙。
听了三大爷的话，我想起小时候和三大爷一起喂猪的情景：我们把草糠掺水扑通一声倒进槽里，大大小小的猪立刻蜂拥而至，抢成一团，我们乐得拍手欢叫，三大爷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我无法想像在那片贫瘠荒凉的土地上放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我的眼前立刻浮现起一群瘦弱伶仃的羊群。
三大爷养的是专门配种的伢猪（在故乡猪公称伢，母称草），是专门从河南引进的，高大威猛，骨骼粗，发膘快。乡里人的母猪大多到他那里配种，一次交费10元。三大爷以此为生，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我说，三爷，算了吧，乡里不准养猪，乡亲们母猪都没了，你那伢猪留着还有什么用？三大爷倔强地说那不行，即使我们乡没母猪了，我还有一些外乡的生意呀；少是少了许多，可也比养绵羊强呀。我们那地儿，绵羊根本就活不了。三大爷说着就老泪纵横了。
我很为难，虽说我和吴非是高中同学，但已经有好几年没联系了。三大爷看我苦着脸，立刻从兜里掏出个布包，解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布，小心翼翼地取出两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塞给我，说一点心意，给孩子买点点心吧。我知道三爷平时节俭得近乎吝啬，不到万不得已，绝舍不得如此慷慨。为了让他安心，我暂时收下了。于是三大爷哼着小曲儿很满意很放心地走了。
三大爷走后，我立即找到吴非。几年不见，吴非早已没有了几年前的书生气，变得大腹便便，官气十足。寒暄过后，进入主题，我刚说明来意，吴非就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连声说这可是县里下了文件的东西，我可做不了主。
吴非这话明显是在推托，我刚从邻近各乡采访回来，没听说县里下过什么要进行畜牧业产业结构的文件。我只好腆着脸陪上一脸笑说，什么文件不文件的，谁不知您吴大乡长的后台比砌屋脚的磐石还硬，您若较真，文件能奈您何？这话吴非很爱听，立刻就笑了，很得意地说，说是这么说，不过……我马上识趣地问，吴乡长您有何吩咐，尽管说来。吴非说你一界书生，臭记者一个，除了耍耍笔杆子之外什么都不会，我能吩咐你做什么？我看这样吧，你就替我宣传一下我们乡畜牧业产业结构调整所取得的重大成果吧！
我很尴尬地笑了笑，说行，行，我一定照办。吴非很爽快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那就这么定了，你放心，从今以后，乡政府和村委会各级干部再也不会有人去找你那个三大爷的麻烦了。
第二天我就来到大坝乡明察暗访，积累素材。通过二十多天的调查采访，我切实了解到了大坝乡强行调整畜牧业产业结构，给广大农民造成的严重损失和伤害。老百姓怨声载道，有几个老人甚至跳河自杀，以示抗议。但我还是昧着良心写了以《畜牧改革春风吹百姓致富乐翻天》为题的系列报道，在县报和市报上发表。
任务完成后，我立刻给吴非打电话，吴非对我的所做表示满意，夸了我几句。之后我立刻赶往乡下三大爷家，一来还钱，二来看看三大爷的猪。但刚走到三大爷门口，就听见绵羊的叫声，我走到猪圈一看，那条高大威猛的猪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矮小瘦弱的绵羊，在悲哀地嚎叫着。三大爷一家正忙着收拾猪肉，屋里满是血腥气，堂上悬着一个比脸盆还大的猪头。
我忙问三大爷这是怎么回事？吴非不是答应了我乡政府和村委会不会来找麻烦了吗？三大爷抹了抹浑浊的老泪说，乡政府和村委会是没来找过麻烦，可是扫黄办却隔三差五地来。我忙问扫黄办来这里干什么？三大爷无奈地说，他们说我的猪公然嫖娼，而且还向被嫖母猪的主人收取费用，伤风败俗，每次来赶走我的生意不说，还要罚款。哎，挣点钱还不够交罚款了，把猪宰了倒省心！三大爷满是沟壑的脸上老泪纵横。
我听后哑口无言，我知道扫黄办是由县里直接管着的，每个乡只派了两个人，我若去兴师问罪，吴非肯定会以此为理由搪塞。我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
三大爷冷冷地说，我知道如今钱不当钱用了，哎，两百块钱是啥也做不成的！说完就关上大门，不再理我。
我站在三大爷的土屋下，绵羊的哀叫一声比一声凄厉，冷风一阵接一阵地向我扑来。我感觉眼睛好像被什么东西眯了了，涩涩的，湿湿的……
2005.6.12
书法家
蜚声中外的大书法家刘亦正回乡了。
刘老先生此次回乡是静悄悄的，为了不惊动媒体，图个清静。
书法家虽说也是名人，但和演艺明星不同，很多人闻得他们的名，见过他们的作品，却未必认识他们的人。比如这刘老先生，都回到家乡的小车站了，还没人认出他。
趁着接他的人还未到，刘老先生决定四处走走。
漫步小街，但见街上商场店铺，小舍人家，门前的店牌商号，春联年画，其字都颇有水平，虽风格各异，然功力皆深。原来，这几年刘老先生出名了，家乡也刮起了一阵书法热，老少不论，人人练字，整体水平自然就高了。刘老先生看到这些，满意地笑了。
正惬意时，忽听街上一阵喧哗，一群人人围成一个圈，中有数人，挥毫泼墨，好不快乐。原来，他们是在“斗字”。
“斗字”是刘老先生家乡这几年特有的传统，这里的人个个练字，一有空闲，难免聚在一起，比试一下，分个高低，斗个胜负。
刘老先生兴致勃勃地驻足观看。
此时适逢一胖子上场。只见他捋捋袖子，搓了搓手，中指上一个硕大的老茧顿时露在外面，看来此人练字确实有些年头了。
胖子立定、弓腰、抓笔、蘸墨、挥毫，立刻，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出现在纸上。
字的确有些功力，看来临帖时间不短，笔画老到，只是略显呆板，缺乏灵气。
刘老先生禁不住走向前去，拍拍胖子的肩膀，“兄弟，你的字虽老练，然缺灵气，若能学学方才那位女士的章法，少份严谨拘束，多份洒脱自然，必定更好。”
胖子一脸不悦，“看来你是行家了？来，给大家伙儿露一手。”人群中一阵掌声，刘老先生无法拒绝，走上前去。
回到乡下，空气清新，景色宜人，刘老先生神清气爽，状态极佳。凝神静气，抚笔沉思，泼墨挥毫，笔走龙蛇，顿时，几个刚毅洒脱的大字跃然纸上。
其字严谨而不失活泼，洒脱而不失分寸，章法布局，笔画结构，皆拿捏得神准无比，实为极品。刘老先生自己也觉得，这是自己习字数十年来，写得最好的一幅作品。
不料胖子却一脸不屑，拿出行家的口吻指点起来：“瞧瞧这字，章法凌乱，笔画轻浮，有的死板无比，有的过于狂野。不堪入目，简直是不堪入目呀！”
众人纷纷随声附和，冷嘲热讽，刘老先生好不尴尬。
胖子顿了顿，一脸虔诚四说：“哎，还是刘亦正老先生的字好啊，笔笔有创意，划划见功力，字字有深意，生平若得见先生现场挥毫创作，死而无憾！”
人群中又是一阵附和声。
正在这时，前来接刘老先生的人来了，他就是县里的书协主席，这里的人都认识他。他走向前去，拉住刘老先生的胳膊，一脸崇拜：“刘亦正先生，可把您找到了！”说完，扶着刘老先生，向大家介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书法家刘亦正刘老先生，大家鼓掌欢迎！”
刹那间，刚才围观的人跑得无影无踪，那个胖子，更是面红耳赤，慌忙逃去。
书协主席愣住了：这，这怎么回事呀？
2008.7.17
四支烟
教数学的王老师带着刚满八岁的小孙子站在出租车前，几乎是在向司机哀求：“只便宜一块钱行吗？”手又习惯性地递过去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