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真的假的谁玩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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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烟鬼戒烟(9)

“日子多了见不到舅姥爷,真怪想的。”大朋把酒肉摆满老汉的小炕桌,爷俩对饮起来。张老汉是个见了酒忘记爹妈的主儿,才不在乎这个;可是,当大朋掏出一包粗肉,扔给俩狗吃,大青和大黄却闻也不闻。

“吃咱们的,白瞎你一片心思啦。”老汉笑笑,“这俩狗,除了我,谁给的东西也不吃,怕下毒。”

“嗯?”大朋身子微微欠了欠,脸色就有些不自然:“难道连我还能给您的保镖下毒?”

“不中。公安局长也不中。人心隔肚皮,防着点儿不吃亏。往后,大朋你也记住舅姥爷一句话,交朋好友一定得当心哪。”张老汉语重心长地说。

大朋觉得那狗不吃他的食物是丢了他的面子:“舅姥爷都信任我,狗反而戒备上了?如果我这酒菜里有毒,那后果岂不更严重?”

张老汉“吱”地一口酒:“错啦。我这么大岁数,不怕死;关键是这对狗,有它们在,遇上偷木头的团伙,实在斗不过,还会去报信儿呢。”

张老汉贪杯不假,可也好酒量,一瓶酒见了底,啥事没有。这时,院子里俩“狗儿子”又报警了。老汉噌地起身,抓过猎枪,“有情况,这么晚了,不会是正经客人!”

张宝桂老汉持枪出门,雪亮的手电光一照,门前雪地上站着五、六个人,赶着三架装满木头的马爬犁。明摆着他们进进山时是从别处绕过,砍回木头,却绕不开这唯一的通道,堵在这儿啦。为首的原来是镇上李书记,见了张老汉,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老爷子辛苦啦。镇里急需点木材,怕你老人家不知内情,引起误会,我这不亲自来了。”说着,掏出一张当地林业站开具的采伐证,递过来。

张老汉朝那爬犁上的木头一照,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手里的电棒差点掉到地上:爬犁上不是寻常木材,它是黄垭沟的特产——美人松。这珍贵的木材据说除了黄垭岔沟外,全世界只发现在中国有两个地方仅生长那么几十棵,是举世罕见的稀有植物,黄垭岔沟发现美人松是不久前的事,引起许多植物学家的高度重视,其价值不可估计!今天镇里一把手亲自来砍伐这国宝,绝对不正常。张老汉疼得直吸牙花子,猎枪一横:“不行,这国有林,当地林业部门无权批伐。我必须上报林业公安局,问明情况。”

“张大爷,你不能耽误国家的正事啊,这是市委领导亲自批准的。”

“国务院也不中!”张宝桂老汉往后一靠,端平了猎枪,“国务院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让你这小小镇委书记深夜来砍伐国宝级的木材?”老汉不依不饶:“放下。事情总会弄明白,我赚的可不是你们的工资,你们使唤不了我。”

“老东西!”那大朋本来就是替李书记打前站的,见老汉不肯通融,一个箭步蹿过去,从怀中掏出手枪,抵在老汉太阳穴上,回头喊:“李书记,快掀起拦路杆走人,错过机会,麻烦就大啦。”又恶狠狠地冲张老汉吼道:“把你那烧火棍扔了,不然,要你的老命!”

说时迟,那时快,大朋话音未落,就见平地旋起一团雪雾,没等他反应过来,大青早已落到他跟前,脑壳把他持枪的手往上一撞,大朋的子弹射向天空,与此同时,他的右胳膊被大青齐刷刷咬断,疼得他杀猪似地惨号!

冬夜里鸣枪,格外响亮,这无疑是代老张头报警。李书记骂了声“笨蛋!”,也掏出枪来,其余五、六个显然是李找来的打手,个个都把枪亮了出来:“老东西,怪不得我们,这事不能留下活口。”“铛”地一枪,把张老汉的手臂打折,猎枪一歪,枪头戳向了雪地……大黄大青见主人受伤,咆哮着凌空跃起,同时扑倒了两个打手!

“留活口!”张老汉忍痛喊了声,一双“狗儿子”把张向对方脖子的利牙转向肩胛骨,雪夜里惨叫发出,俩歹徒成了废人,大青又一扭身,顺手牵羊再次咬倒了一个!

那个李书记当过兵,枪法极准,他没想到事情闹到这步僵局,慌忙中他举起枪,击中大黄的后腰……可是晚了,他刚刚射出几发子弹,大青如同一团烟雾,打着卷儿在空中旋过来,它闪电般地又咬倒了两名歹徒,躲开了李书记的多次射击,扑上来一口咬碎了他的肩胛骨,疼得他大喊“救命!”

受伤的歹徒们围上来,左手使枪,到底击中了大青,有颗子弹从它眼眶子穿过,凶猛的大青脑浆飞溅,却仍然四蹄分开,一口咬住猎物,就那么硬撑着站在那里不肯倒下!

歹徒们魂都吓飞了,他们纷纷向前抢救主子,而大青的牙齿咬得太狠,锯子锯,斧子撬,就是不松开;想连同它一同抬上爬犁先逃走再说,怎奈大青的四爪硬撑成一个支架,受伤的歹徒无法将这一人一狼的接连体抬动。他们只好用匕首割大青的头,好不容易把头割掉了,那一排排利齿却深深地咬进罪犯的骨头里拿不下来……森林警察听到枪声,此时赶到现场,罪犯全部落入法网。

经审讯得知,那位李书记贪污了巨款,正愁东窗事发无法遮盖,某外商找到他,要出巨资买黄垭岔沟的美人松。这小子为保自身,铤而走险。他也料到张老汉不会轻易放行,就做了杀人灭口的准备。大朋想借喂狗之机把狗毒死,没达目的,到底裁在了一狼一狗的利爪下。

张老汉伤得不轻,大黄被打出了肠子,可都从鬼门关挣扎了回来。唯独大青,这只老汉从大山里救回来的狼崽子,却永远不能围着老主人蹦跳撒欢儿啦。张老汉为它又大病一场。他说:“大朋这畜生,在我肩膀上长大,为几个钱就可以夺我的老命,人有时不如狼。”老汉在他的关卡边埋葬了大青,并竖起一块墓碑,上刻“好狗大青”四字。

老汉说,它不是狼。等老汉百年后,还要跟他这一双狗儿子做伴哩。

村长丢了爹

太阳村村长柳大海从麻将桌上下来,突然想起好几天没见他老爹了,就顺路去问候一声,老爹多少年来一直独居。柳村长推开老爹的门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气:屋子里冷气森森,至少两天没动烟火,老头子不见了!他马上满村子找了个遍,哪里有老头子的影儿?他知道不妙,一边发动全村男女老少四处寻找,一边派人到乡政府、乡派出所报了案。

村长丢了爹,事情非同小可。乡长亲自带领派出所所长来到太阳村。柳大海哭鼻子抹眼泪,述说了事情的经过,他一口咬定,老爹近几年身体不好,极少出门,更不可能出远门,附近的山林早已剃光,没有野兽,肯定是他干工作太原则,得罪了小人,才连累老爹,被哪个黑心烂肺子的给绑架甚至暗害了!他向乡领导列举了一长串嫌疑人:张小发,因为拒绝交纳村务费,他于实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踢了那么几脚,这小子躺在炕上三个月企图放赖没能得逞;李大富,以自己是光棍为由,无理取闹拒交计划生育人头费,也曾被他依法关押过,这小子最近还扬言要告他非法拘禁;胡二平,竟将他夜里走错门,诬陷为企图调戏那小子的女人……说得乡长直皱眉头,老柳,你对头也忒多了些!但是,毕竟人命关天,柳大海老爹又是当年的老村干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怎么了得!

搜。漫山遍野地搜,一边找嫌疑人谈话。

但是嫌疑人听说事关村长老爹,异口同声一句话:“俺们的确是恨透了柳大海,做梦都想着给他出大殡,花多少钱也不带心疼的;不过,恨海娃子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太不像他爹,当年的老村长那是多么清正廉明,俺们大伙一听老头子丢了,不用他柳大海开口,都急三火四地四处寻找,怎么会暗害他老人家?”光这话不中,经证实,上述嫌疑人均无有做案时间,绑架或暗害一说不成立。

案情越来越复杂,派出所请示公安局,派侦察员牵来大狼狗。狼狗到老汉屋子里嗅了嗅,领着侦察员直奔后山。后山又陡又险,老头子不可能去那地方呀,乡亲们跟在领导的后面,都半信半疑。

狼狗来到后山砬子根下,冲一个山洞直吠。大伙一看,这是个不大的石洞,洞口确实有攀、踩的痕迹,细看洞口,被用石头砌死。众人七手八脚,把石块拆开,里面的情景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洞里铺着厚厚的一层枯树叶子,上头直挺挺地躺着一具尸体,不是别个,正是老村长!

柳大海可就大放悲声了:“爹呀,是哪个丧八辈子良心的害了您呀,我得罪的人,有本事就冲我来呀,谋害个老人顶什么用?越这样威胁,我柳大海越要坚持真理,邪不压正!”

正哭着,忽然有人叫起来:“老村长还有口气,快抢救!”大家七手八脚,又把老头子抬出来,放在平坦地方,做了半天人工呼吸,老汉“嘎”地一声,缓过来了!

人们这个高兴啊,纷纷挤过来问候。柳大海吼道:“先别打岔儿,案子还没破呢。爹,是谁害的您,说出来,乡领导在场,会给咱做主的。”

老汉看了看众人,欲言又止。

柳大海给老爹打气:“不用怕。谁的手大也遮不了天,您只管大胆地说,”并转身向大伙喊道:“谁也不准离开,是谁马上就抓起来!”

“谁也不怨,是我自己愿意来这儿的。”老汉说话吓大家一跳,自己把自己关进坟墓里,这老村长犯的是啥神经?

“娃呀,爹这么做,原来不想让你知道,谁晓得怎么又找到了呢。我这么干,也是为你好……”老村长说出他自杀的原因。

大海小时候,他妈就病死了。怕儿子受后娘的气,老头子一直独身,拉扯儿子长大,当年可怜儿子打小没娘,老头十分宠惯他,弄得海娃子很任性。以后,老村长退下来,又以后,柳大海入党,当上了村长。当上村长的海娃子一天不如一天,骑在村民头上作威作福。老爹劝他,他当耳旁风,还说,党章都修改好几回了,你老人家跟不上形势,就别多嘴。老头子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搬出去自己过。可是,出去了仍然得不到清静。老汉身体不好,一年要闹几场病,他那村长儿子可就做起文章来,本来吃点药就好的,偏要住院;打几针就没事的,偏要求手术。起初,老头子以为儿子孝顺,后来才晓得,他是借老村长当年的威望向村民们收取钱物!“党的农村政策这么好,你当干部没给大家谋多少福利,反而搜刮民财,这不是贪污,是抢劫!党章怎么改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你瞒我?娃呀,你不悔改,早晚要进大狱的。”老村长痛心地说,“这几天,我又觉得要犯病,我怕开刀。老爹肚子上已经割过好几道口子啦,罪遭不起呀。我还怕乡亲们又要破费。我也难呀:活下去,给你加罪不说,等你犯了事,那时就是我死了,人都得罪遍了,谁人抬我呢,不如趁自己能动弹,走来提前办了好。”

老村长这一说,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哭出声来。再看柳大海,脸色铁青,这回恐怕要轮到他住院开刀了……骨气桥八月中旬,一场铺天盖地的山洪把赵庄刚搭起不久的钢丝吊桥冲得无影无踪,赵庄一万多老老少少眼珠子都蓝了!

赵庄地处偏僻,依山面水,是个人口只万把左右的小乡,这个乡尽管身后是肥沃的大山,可连通着原始森林自然保护区,无路可走,面前是一条河,冬天走冰面,夏天坐小船,赵庄人世世代代就是用扁担、背篓把大山奉献的土特产挑、背过河,换回柴米油盐度日。改革开放后,新到任的高书记、金乡长咬牙切齿地要搞活赵庄的经济,两位领导同心协力,求山神,拜土地,好不容易在地质情况十分复杂的河上架起一座钢丝木板吊桥,让赵庄人好歹尝到了一点点甜头,可不到三年,让洪水卷了去。更残忍的是,让这水一冲,河面宽出两倍多,再搭吊桥也难啦!

总不能让老百姓在这里困死呀,何况背后大山里的野生资源越来越值钱。书记和乡长牙龈肿了消,消了肿,折腾了多少个日夜。贷款吧,这个乡欠下的贷款太多,没信誉。于是乡党委会形成决议,自己救自己,发动全民集资。这本身就是为村民造福的举措嘛。赵庄要建一座钢筋混凝土大桥,让隔岸的汽车开过来,让赵庄真正与全国相通!

然而,当设计经费预算经果出来,赵庄各村的集资宣传活动刚刚开头的时候,却惹出麻烦来啦,赵庄有两个自然村屯的干部辞职,有百分之五的山民要求迁往外地居住。为啥?为建这座桥,赵庄人均集资近千元,现在还有炕上盖不起被子的贫困户,这笔钱据说直到赵庄人种灭绝了的那天,也凑不齐。

高书记和金乡长你看我,我看你,四只眼睛直啦。这可怎么办呀?于是,他们又拍着胸膛承诺,如果有人想出办法能为赵庄修起那座通向富裕之路的大桥,他便是赵庄人民的救世主:是党员,书记让给他当;不是党员,乡长让给他当,有关人事的工作两位现任领导代表赵庄人向上级请求!

高书记和金乡长的爱民之心很快得到了回应:消息传到一位爱国华侨赵继祖先生的耳朵里。赵先生原来也是赵庄人,听到家乡有难,尤其是听说家乡有那么好的领导,他情愿出资一千万元,造一座赵庄桥,外加一所相当漂亮的乡中学!这简直好比天上掉馅饼,把个赵庄搅得如同开了锅。人们不禁关心,这赵继祖真是赵庄人吗,他莫不是救人济世的活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