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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最美天使(2)

春季开学的第一天,丁丁挡住了林老师:“老师,你讲错了,你不是说我的妈妈是候鸟吗?那她为什么去年没有回来,到今天也还没有回来?”林老师的鼻子一酸,他早已知道,丁丁的妈妈已经和他爸爸离了婚,在南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新家庭。

“老师,你告诉我啊,我妈妈名字叫喜鹊,却不是留鸟。她是一年一回家的候鸟,可是现在,是候鸟的妈妈一年也不回家一次了,那,她究竟是一只什么鸟呢?”丁丁拉紧林老师的手说。

林老师的眼泪就流出来了,他将丁丁紧紧地拥在了怀中。他知道,他是回答不了丁丁的这个问题的。

失手的扒王

十三岁的小扒手,给我讲了个故事。

大家都没想到,扒王这次会失手。小扒手满是遗憾地说。

我也就来了兴趣,问小扒手:扒王做了一辈子扒手了,是这座小城里最早做这行当的人,他已是扒子扒孙一大堆的人了,他怎么会失手呢?

扒王是在546路公共汽车上失手的。本来扒王已经一年多没有上车了,那天他分配好任务后,觉得手痒,就想要找点活计,于是上了546路车。凭着多年的经验,扒王一上车,就知道哪个乘客身上有货。那口袋里鼓鼓的,一定不是现金;那眼睛东瞅西看的,手中一定没有多少钱;不出声不出气却很警觉还带着小包的,当然就有“大货”了。扒王嗅到,这趟车上的乘客中,身上有几百元的居多,千元以上的只有三位。三位千元客中,有两个是女人,另一个是四十多岁的男子。扒王当然不想找那两个女人麻烦,做扒手也得做得有水平,这也是挑战自己。当年那诸葛亮不遇到司马懿,斗得还有什么意思呢?扒王将目标定在了四十多岁的男子身上。

扒王慢慢向男子靠近。扒王的眼睛朝着车窗外,两根手指头却暗暗向男子的包接近。男子浑然不觉,有一句无一句地和身边的女人搭着腔。

如毒蛇捕捉猎物一般,迅雷不及掩耳,扒王轻易得手。一包钱!用一张晚报包着。

扒王回到住处的时候,那些得了任务的扒子扒孙们还没有回来。他小心地打开了那包钱。很快,他又将那包钱包好,迅速地向外跑去。他拦了一辆的士,叫司机拼命向着546路车追。追了二十多分钟,扒王又上了546路公共汽车。还好,那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还在,扒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扒王又慢慢地向男子靠拢,他想着将这包钱还给这个男子。男子的上衣口袋是开着的,扒王用两手指头将那包钱迅速塞了进去。但就在这当儿,一双有力的手如老虎钳般钳住了扒王的手腕。

就这样,我们敬爱的扒王失手了。小扒手悠悠地说。

那他为什么要将那包钱还给男子?说不定不是一包钱吧。我问。

这个原因我也说不上来,我只觉得扒王有些傻啊,钱到手就到手了,怎么还给还回去呢?你说说,就是你也不会还回去吧。后来清点了的,那张晚报里包的钱有两万多元哩。不过有些不同。说到这里,小扒手顿了一下。

什么不同?我问。

那两万多元钱,只有三张百元大钞,其余的全是零钱,十元的最多,还有五元的,两元一元的,五毛的都有。另外,就是还有十多张医院的化验单和结算单,病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得的是白血病,厉害着哩。

这下你知道你们的扒王为什么要将那包钱还回去的原因了吧。我又说。

小扒手用力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扒王的母亲就是上半年去世的,六十多岁,得的也是白血病。

你的母亲在哪?我问。

小扒手想了想说,我的母亲在乡下,我听说,她每天都在找我,可我不想回去。

你想母亲吗?

想!小扒手清脆地回答。

我用手摸了摸小扒手的脑袋。他的脑袋圆圆的,圆圆的脑袋下有张圆圆的脸,圆圆的脸上有两颗圆圆的泪。

母亲您好

“母亲,您好。”晚上六点她一进门,就对着老太太说。

老太太躺在床上,听到声音,她转过头来。她头上的白发有些凌乱,她的手挥舞着,说:“你不是我女儿,你不是我女儿,我的女儿叫梅子。”

“我是梅子啊,要不,我怎么会叫您母亲呢?”她说。老太太这才安静下来,呢喃道:“哦,你是梅子,你是梅子,来,你过来。”

“母亲,您有什么吩咐?”她问老太太。老太太瘪着的小嘴里发出了声音:“我要起来……我要起来……”她走近床边,将老太太扶起,搀下床来,坐到沙发上。她端过脸盆,试了试水温,拧起毛巾,替老太太擦脸。然后,她走到床边,替老太太整理床铺。

“不要动我的床!”老太太喊道。她的手停了下来。

“我要吃……稀饭。”老太太又说。她去厨房,端来了一碗稀饭,用勺子盛了,送到老太太嘴边。老太太的嘴才靠上去,就叫开了:“你要烫死我啊。”她就又用脸盆端来冷水,将稀饭碗放在冷水盆里冷却。两分钟后,她再用勺子一下一下地喂进老太太的嘴里。有稀饭时不时地从老太太的嘴里流出来,她又忙着用毛巾擦拭干净。一顿饭下来,居然用了三十多分钟。老太太不急,她也不急。

“母亲,您要活动活动才好。”她说。她知道,老年人能多活动身子骨是大有好处的。老太太站起来有些困难,她忙着上前抱紧,好让老太太起身。然后,她搀着老太太,一步一步,从客厅的东边移到西边,又从西边挪到东边。过了一会,又开始在客厅里转圈;这是老太太每次要求这样做的。几圈下来,老太太不见怎么累,她倒是全身是汗了。

她看了看钟,八点四十。

“我要听故事,我要听故事……”老太太又嚷开了。

“那我们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吧。”她说。

“又是牛郎织女,不好,我不听,要新的故事。”老太太说。

她就又想些故事,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新的故事。她就真后悔当初读书时没读好,连几个故事也没能记住。绞尽脑汁地想,来了,乌鸦喝水的故事来了。她就对着老太太讲起来:一只乌鸦口喝了,到处找水喝……

不到五分钟就讲完了。“我还要听故事,我还要听故事。”老太太又嚷嚷。

她就又想起了那青蛙坐在井里的故事,慢慢地一句一句地跟老太太讲了起来。讲着讲着,老太太睡着了。她也想睡,但她知道她是不能睡的,她得慢腾腾地想法子扶老太太上床去睡觉。

夜十一点,门上有钥匙响动,她知道那叫着梅子的女人回来了。女人满身地酒味,似乎就要喷到她身上的样子。女人递给她一张百元钞票,她点了下头,准备换鞋回家。老太太醒了,直嚷:“梅子,我还要听故事,我还要听故事……”满身酒味的女人走过去,老太太双手直摆:“不,你不是梅子,你不是梅子。”

“母亲,我是梅子啊,要不,我怎么会叫您母亲呢?”女人说。女人朝她挥了下手,示意让她回家。她带上门,身后传来老太太有些发怒的声音:“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我女儿梅子,你要是我梅子,怎么不在我身边呢,我不让你讲故事,我不让你讲故事……”

夜里有风,有些凉意。她刚骑上自行车,手机响了,是五岁的女儿打来的:“妈,你怎么还不回家?”

“你爸呢?”

“在工地上加班,还没有回。”

“奶奶呢?”

“老毛病又犯了,睡在床上一声接一声地叫个不停,她的药也没有了。我好害怕,妈妈。”

她紧了紧衣服,觉得夜里的风更大了。夜色更浓,像一头张着大口的野兽,一会就将她吞没了。

微弱的灯火

他将手中的烟头狠命地朝地下一摔,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到进到这金帝娱乐城去潇洒一回。

他又看了看天,天色刚刚暗下来,夜空中出现了少有的几颗星,像对着他不停地眨着眼。这里是这座小城的娱乐一条街,和他一同打工的强子和小刚常常提起这条街。他不知道强子和小刚来过没有,但两人讲起来的时候,总是眉飞色舞。

“进了那娱乐一条街,那才是人过的日子哟。”强子说。

“那一条街,还是数金帝娱乐城最好玩。”小刚说。

强子就又接过话茬儿:“那是男人的天堂啊。听说,吃喝玩乐都有,洗脚的,按摩的,还有跳脱衣舞的……”

“还有漂亮的小妹妹陪你喝酒,关系好了,就会陪你睡觉,只要一百元就够了……”小刚笑嘻嘻地说。

他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总会有些心动,像几只蚂蚁在他的心上爬,痒痒地。他也不知道那几只蚂蚁什么时候能够爬走。

“什么时候,我也到那金帝娱乐城去一回。”他在心里说。

来到这座小城打工快六年了,每年,他总能够寄些钱给他乡下的家。家中有他多病的父母、年迈的奶奶和还在上初中的妹妹。

“我也应该寻找我的生活。”他常在心中想。一看到强子和小刚眉飞色舞的样子,他心中的小蚂蚁就爬出来了,他就想真正到金帝娱乐城潇洒一回了。

金帝娱乐城的霓虹灯早就开始在他的眼中闪烁。这回他是真下定进去一回的决心了。

他手中的烟又抽完了。他得买包烟。

路口有个烟摊,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静静地守在那儿,看来他的生意并不好。烟摊是那种常被城管驱赶的小摊,摊子上点亮着一盏电灯,连着蓄电池的那种电灯。电灯发出微弱的灯光,仅仅能照亮这个小摊。

那灯光,像只萤火虫的亮光。他在心里说。

他走过去,递给老头二十元钱,说:“拿包烟。”说着他指了指面前的那种烟。他知道这种烟得十八元一包,平常他只抽四元一包的烟。但今天不同了,今天是去潇洒的。

烟摊老头抬了抬眼,和他打招呼:“哟,来买烟,好哩。”说着递给他烟。然后,找给他零钱,二元四角。老头的手,瘦瘦地,像枯树枝。

“您小摊上的烟比商店还便宜几毛钱哩。”他随口说。

“是哩。小摊嘛,图个信誉,有回头客,一包烟赚上三毛钱就够了。其实也不少了,卖三十三包就赚九块九,三百三十包就是九十九块了。”老头说,眼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那一百元得卖三百三十多包烟才赚得到啊。他在心里做着这个简单的数学题目。他又看了看老头的手,看了看老头脸上浮起的笑,他想起了乡下的父亲。

“小伙子,进金帝去玩玩吧,那儿精彩着哩。”老头对着他说。

他没有出声,扭头就走,骑着自己的自行车,急着向自己的宿舍赶。天上的那几颗星闪闪地发着光,照着他的路。

小烟摊上多了个老太太,老头就高兴了:“老婆子,刚才又卖出了一包便宜烟,少赚了四毛钱。”老太太就嗔怪道:“你个老家伙,又让人家娱乐城少了一笔生意,小心着,娱乐城将你的烟摊掀个底朝天。”

夜色更浓了,小摊上萤火虫样的灯光显得更加明亮。

进我家喝水的叔叔

一进楼梯口,丁丁就看见一个黑衣人拿着钳子刀具在敲打着他家的房门。丁丁还不到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奶奶刚把他从学校接回来,就继续和她的老伙伴们在楼下无休止地拉家常去了,丁丁只好先上楼。

“叔叔,你想要点什么东西呢?”丁丁问。

黑衣人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看见是个小孩,忙说:“叔叔口渴了,想喝点水。”

“我手里有钥匙,我来替你开门吧。”丁丁高兴起来了。这是做好事呢,老师明天肯定会奖我大红花。丁丁想。

丁丁开了门,忙着去倒水。黑衣人看了看家里的陈设,大彩电、冰箱、空调一应俱全,心里一阵窃喜。

“叔叔,喝水。”丁丁说。黑衣人接过丁丁递过的一杯水,忙问:“告诉叔叔,你家中还有些什么人呀?”

“有我,我爸我妈,还有奶奶。”丁丁说。黑衣人心里一惊。“不过,现在家里只有奶奶和我。我妈早就不在家里了,她不要我爸了,因为我爸关进了铁丝网里。”丁丁又说。

“哪里的铁丝网?”黑衣人问。

“好高好高的铁丝网,还有拿枪的叔叔看着他,不让他出来。”

“你爸爸为什么关了进去?”

“听奶奶说是因为他不听话,我又听隔壁的小玉姐说我爸是偷了人家的东西。不过,他只关三年,只差一个月他就能回家了。到时候,我就有爸爸了,有了爸爸,我也就有妈妈了。”丁丁高兴地叫了,不停地跳着。黑衣人怔住了。丁丁两眼对着他忽闪忽闪地眨着,突然问道:“叔叔,你家有小弟弟吗?”

“有……有。”黑衣人语无伦次地说。“我家里还有两个比你小的弟弟……我就要回去了。”

黑衣人慌忙地走出了门。丁丁又赶了出来:“叔叔,你的东西。”说着,递给他那把钳子。

才下楼来,黑衣人将钳子重重地扔进了垃圾箱。

第二天早上,奶奶送丁丁上学,路过街角拐弯处,发现多了个自行车修理的小摊。丁丁指着摊主告诉奶奶:“奶奶,这个补车胎的叔叔昨天到我们家喝过水呢。”

娘的宝贝

那是个星期天,我想着和老婆娟子、儿子小丁一起到西门公园去玩。这小县城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去西门公园这是上个星期就说好了的。一大早,娟子就开始张罗了,说得带点吃的喝的,不然那儿的东西那么贵怎么能行,还说得带个垫子去,不然坐在地方脏死了。正准备出发,我的电话响了。

电话是乡下的妹妹王红打来的,王红的语气有些急:“哥,你快回老家来吧,我刚听人说咱娘又病了。”王红说完就挂了电话。我忙着和娟子小丁说:“今天就不去玩了吧,我妈病了,要回乡下去,丁丁,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奶奶?”听了这话,小丁蹦了起来,叫道:“好哩,我可以看奶奶了呢,奶奶那有件宝贝哩。”娟子有些不高兴,我就想问个清楚,娟子说:“上半年不是回了一次老家吧,村子里的人都说你娘有件宝贝,说是用个古色古香的木盒子装着。我就看过那木盒子,我让小丁去拿下来看看,倒让你娘给训了一顿,什么宝贝?连自己孙子也不给看。”小丁不管,大声叫道:“你们快走吧,不要吵了。”我们便不再争了,和小丁一起叫了辆出租车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