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楞只给孩子们带了一个月的课。因为村长听人说二楞上课不讲课,又让二楞回家种地去了。
但是,直到成年,小天、小花、三狗子、小月他们三十多个孩子只要一遇到二楞,总会恭恭敬敬地叫一声“老师”。大学毕业后的三狗子、小月每年都会提着烟和酒来看望他们的二楞老师。
桂花
桂花是二牛家中的婆娘。
但现在桂花不是二牛的婆娘了,就在那次上街赶集的时候,桂花跑了,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上街的时候,桂花说好是去给二牛买药的,药是给让村子的王老爹带回来了,但她的人却飞了一般。但桂花飞走是迟早的事儿,这在老少爷们心中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因为二牛身体有病。
桂花和二牛办喜酒还不到两年。那会儿,两人刚结婚不过三个月,可二牛的身体看着看着就瘦了下来。就有村子的年轻人和二牛打趣:“娶了漂亮老婆,也用不着天天捞本似地快活啊,身子骨还是最重要的,给你大鱼大肉你餐餐吃,也会坏肚子的。”二牛就也不吭声。过了几天,就有人说,二牛身上有病,肝上的问题,听说可能是癌症了。大伙就不开玩笑了。大家时不时地就看见桂花上街去提回来大包小包的药,看见二牛抱着个药罐子倒药,大碗大碗地喝。村子离街很有几里路,桂花上街从不坐车,总是走去的,说是为了省下几块钱。三狗子常上街,就想替桂花将药带回来,桂花直摇头:“你买不好的。”桂花的娘家近,桂花倒是跑的趟儿多,大多是去借钱。桂花向大哥二哥伸过手,向娘家的爹妈伸过手,借了多少钱,娘家人也不知道了。他们也不再有钱借了,他们也不指望着桂花能还了,他们知道二牛这病是个无底洞,有多少钱就能装多少钱。就在去年年底,桂花出了趟门,说是去娘家,谁知她是一路在乞讨。过了正月十五,桂花回来了,大把大把的票子又变成了大包小包的药。
桂花是没有路了才走了啊,她是对得住二牛的。隔壁的张婶抹着眼泪说。
二牛也偷偷地掉泪,大颗大颗的。他知道是自己对不住人家桂花。二牛上了年岁的爹娘拉着二牛麻梗粗的胳膊也哭:“慢慢来吧,孩子。”
二牛就不哭了,他还是想着要治好病,或者等病好一些了,然后出去找桂花。家中的药还能吃上一个多月,这是桂花早就安排好了的。但二牛真的不知道桂花去了哪里,无头苍蝇一样,肯定是找不到的。
一个多月了,还没有桂花的消息。家中的药也没有了,二牛心中也急。二牛正象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有人从邮局寄来了一包药。是桂花!二牛心中一惊。那药,正是治二牛这种肝病的药。“这药挺贵哩。”邮递员看了看保值单,对二牛说。二牛更想知道桂花的地址,但单子上没有留下。二牛只得长长地叹气。
过了些时日,二牛又先后收到了两次药,包裹单上仍然没有留下姓名和地址。“是谁给你寄来的药啊,三次,要值一万多元了。”邮递员又说。二牛就问起寄出的地址,邮递员就告诉他:“虽然没有写地址,但可以知道这是三次都是从元水市寄来的。”二牛来了精神,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自己可以到元水市去找桂花啊。
正是桂花飘香的八月,二牛决定一定要去元水市了。三狗子就劝:“元水市远倒是不要紧,可是想从一座城里找一个人,不也是大海捞针吗?”但二牛不听,二牛一定要去。二牛是一个人坐着火车背着自己要吃的药来到元水市的。一下车,二牛就拿着桂花的照片问个不停:“您见过这女人吗?她是我老婆,我找我老婆。”
于是就有人围了过来。“没见过,真没见过。但老婆跑了就跑了呗,再找一个不就得了。”有人说。
“让老婆给甩了,这是你做男人的耻辱啊。”又有人笑道。二牛懒得理会这些话。二牛只是想着桂花。来元水市一个多月了,只听有人说好象见过桂花,但在哪里见到的人家又忘记了。“要不,你去那发廊里找找,说不定就在那儿呢?”一个穿着花格衬衫的男人不怀好意地说。不想,这话倒真是提醒了二牛。
夜幕下的小城煞是诱人,那一个一个紧挨着的发廊散发着暧昧的红光。二牛在那些发廊前徘徊,就有一阵阵脂粉气息拂来:“来啊大哥,替你放松放松……”二牛想走开,但还是走了进去。他拿出了桂花的照片:“你们见过她吗?”话还没说完,就迎来了老板的一顿拳头:“滚开!”二牛这才想起这些地方是做什么事的地儿了,他就又换了一家,说要按摩,立即就有浓浓香味的女人将他带到了一个小房间,然后就是解衣服的声音。二牛按住了女人的动作:“钱我照付。我想问你见过这个人吗?”二牛拿出了照片。女人摆了摆头。
“那你见过一个名叫桂花的女人吗?”二牛又问。
女人就笑得更厉害了:“哎哟,小姐里有好多叫小红、可可、娟娟、静子的,即使不是这样的名字,也会换成这样的名字的,哪还有叫桂花这么土的名字的?”二牛又失望地摇了摇头。付了钱,女人觉得欠二牛点什么,就到发廊前厅大声替二牛问:“你们见过有名叫桂花的姐妹没有?”
好一会,有个打个呵欠的女人说话了:“有啊,我昨天都和她在一起,我就让她将名字改一下,她偏不改,还告诉我说,她叫这名儿啊一定会有大客人找她出台的,你们看,这不就来了。你们听听,桂花桂花,多丑的名儿……”然后又是一阵浪笑。
二牛是在另一家发廊里找到桂花的。桂花窝在一条沙发里,象只受伤的猫。一听有人叫她,立刻来了精神。一看到是二牛,桂花“哇”地大哭起来,一头扑进了二牛的怀里。
最后一拨桂花开得正香的时候,二牛拉着桂花的手回到了村子。村子东头的那棵桂花树,顶了满头的白花。二牛神气地耸了耸鼻子,他觉得今年的桂花真是香,那香味,透到了心底……
为儿子作证
刑警老曾光荣地退休了。老曾做了快四十年的刑警,侦破了大小案件一千多件。在市里公安这条线上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好多破不了的案子,一交给老曾,不过几天,嘿,就给整出了眉目。再将搜到的几个证据一串联起来,真是让犯罪嫌疑人心服口服,让刑警们佩服得也是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