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重阳,国公府与罗家已经把婚事筹备完成,只等着最后送了嫁妆,迎亲便礼毕。这厢许氏拟定的礼单上官氏过目以后很是满意,而路氏虽然也把排场安排的很有大家风范,但是却也常常表露出很多不满之情。一时因许氏提议由四个丫头陪嫁过去,路氏道“我们这些嫡出的女子陪嫁才不过区区四人,为何一个庶出的丫头也要有四个人做陪嫁?”上官氏素来不喜她将庶出二字挂在嘴边,路氏倒是十分不觉得,上官氏道“陪嫁人数的事情,就不需你们费心了,你们只做好你们分内的事就好了。”而柔儿早已知道上官氏对她的种种厚待,她也不想在出嫁前再生出其他的事情来,便也来到上官氏处,向上官氏请过安后,便道“母亲,女儿有一言进于母亲。”上官氏道“说吧!”柔儿道“自从给柔儿准备婚事,家中已经为了我生出了许多事情,连中秋,重阳您入宫与箢儿妹妹见面的事都给耽搁了,女儿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实在不想在为了女儿多生事端。”上官氏道“孩子,你是听到谁乱讲话了吗?”柔儿道“倒是没有,只是母亲太过偏爱柔儿,柔儿心里很是不安。”许氏这时过来安慰柔儿道“好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你就和母亲说,需要什么你索性都告诉给母亲听好了。”柔儿道“旁的物件倒罢了,柔儿知道那是母亲对柔儿的心意,只是那白玉插屏虽说是母亲赐给柔儿放在房中,但是如今要作为陪嫁,女儿实在不敢接受。”上官氏看着柔儿道“柔儿,看着母亲。”柔儿含着泪眼看着上官氏。上官氏道“那依你看这插屏应该怎么处置?”柔儿看着上官氏道“这物件实在贵重,论理也应当赐予嫂子们,就算不赐给嫂子们,也该留给箢儿三姐妹,如何能给我这样的人呢?”许氏听了柔儿的话也知道她定是在哪里听了闲话,便安慰柔儿道“好妹妹,你这么说叫母亲心里多难过呢?你知道的,母亲一直都是把你视如己出的呀!”上官氏也不免掉泪,这时珍儿换了新茶来给上官氏,许氏等人,上官氏饮了口茶,歇了片刻便道“如此,竟还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说着又看着鹦哥道“半个时辰内,我要知道是谁在柔儿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把那人给我带出来!”许氏心中一惊,一心以为是巧儿那日回去后讲了不该讲的话,但又想着当日距现在已过了两个多月,又觉得不该是,于是便对身边的锦儿低声道“去请三小姐来。”锦儿便悄悄地退出了上官氏房中。许氏又对上官氏道“母亲莫生气,柔儿妹妹受了委屈,自然要给她讨个公道的。只是府上还在筹备大婚的是,只怕这一查,会使人心不安呀。”上官氏看着许氏道“我料着说错话的不过也就是那么一两个人,若是自己心里坦荡,自然也不会生出不安之念。治家之道,便是这当宽则宽,当严时决不可有半点犹豫之心。家中的奴才,哪个不是拜高踩低的,咱们家还算是好的,这么多年有口舌之争的不过是那么一两次,处罚了便是了。”许氏很是担心的问“若是引起口舌之争该如何处罚呢?”上官氏道“爱惹口舌之争的人必是素日里就以讲话为乐之人,罚他们一个月不可讲话,闭着嘴去做粗活,一月以后便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许氏问道“若是一时忍不住讲话了呢?”上官氏冷冷的说“好孩子,不是母亲教你恨,要治奴才,就要用对办法。”许氏冷冷的看着上官氏,上官氏道“给她们饮哑药。剂量不必过大,一月以后在慢慢服药使他们痊愈过来便是了。”路氏笑道“我还以为母亲会割了她们的舌头,让他们永远记住教训呢!”许氏听了只觉得一阵恶心,又看着素日很是和蔼的上官氏,不料也有辣手的一面。上官氏道“其实,这法子也不是我想出来的,这是咱国公府的家规。是我的太婆婆定下的规矩。咱们府上也经过了百年,如今一共有三个人受过这个处罚。你们瞧,到我嫁到这个府上,在我手上我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爱嚼舌头的人。”这时珍儿带了稻儿与穃儿来。许氏见了她们先是一惊后又放下心来,她一心以为是巧儿,如今瞧见不是便彻底放下心来。上官氏看着这两个小丫头,道“原来是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如此冒犯大姑娘,是替你们奶奶作祸呢?”此时穃儿吓得跪在上官氏脚下直说“夫人饶命,是稻儿姐姐和大姑娘说那白玉插屏价值连城,凡是知好歹的姑娘都不该将它带出府。奴婢只是说因我们奶奶很是中意那插屏并没有说别的话阿!夫人饶命,夫人饶命阿!”虽然许氏与路氏不知国公府素来有饮哑药的规矩,但是奴仆们在入府之后,都被教了规矩,所以她们被带到上官氏处时便已经知道了自己接下来会被如何处置。上官氏道“你们奶奶若是当真喜欢,为何不到我跟前来说?偏偏要你两个丫头在那里揣度她的心思?如今惹下祸来到知道撇清了,原来也只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奴才!”路氏也顿时惊呆了,不料自己的陪嫁丫鬟竟然惹出了麻烦,正巧之前远澈也提醒她要告知上官氏她在府外定做白玉插屏一事,心想此时正是个好时机,便道“母亲切莫听她们胡说,我是看着柔儿妹妹的屏风雅致很是喜欢,但却丝毫没有要柔儿妹妹屏风的意思阿!我已经求我父亲给我在府外定做玉制屏风,不日便会完工了呢!我又何必惦记着柔儿妹妹的屏风。”上官氏心里先是气她私自做主做玉制屏风一事,后一想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于是她只道“你们仗着自己是二少奶奶的人便打算在国公府里做主了吗?”稻儿哭着说“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敢了。”穃儿只道“夫人饶命啊,饶命啊!”上官氏道“府里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这是我们的祖辈定下的规矩,我也不能饶了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话音刚落,筦儿便到了,一进门来就见两个丫头哭倒在地上,便给上官氏行了礼,对着两个丫头道“好没规矩的丫头,怎么好在母亲房中如此高声哭泣,也不怕冲撞了母亲?”稻儿见是三小姐,便一直磕头说自己错了。筦儿坐到上官氏身边道“这两个丫头冒犯了柔儿姐姐,又冲撞了母亲实在可恶,也应当处罚她们。只是柔儿姐姐大婚在即,还是为了喜事考虑,等柔儿姐姐出了门,再罚她们也不急啊!”筦儿知道母亲还是宽和多一些的人,也知道只要帮她们原过这次,就一定是得救了的。许氏也上前来帮忙道“母亲,我们都是急过头了,三妹说得对,柔儿妹妹的喜事要紧,您看呢?”上官氏见女儿来给自己原场也很是欣慰道“罢了,便依了你们所说的吧!只是她们到底是新人,我便饶她们一次,处罚的事就交给她们的主子吧!”稻儿与穃儿满心欢喜的觉得把自己的性命交到自家小姐手上便是得救了,不料路氏倒觉得她们让自己失了脸面,便对穗儿道“母亲虽饶了她们,但是到底是她们得罪了柔儿大姑娘,那就按着我的规矩办!穃儿这个没气性的出了事只会往别人身上推,拉她出去按将军府家法处置了吧!”穗儿听了也跪下来求路氏道“小姐,您就发发慈悲,饶她这次吧!”原来穗儿与稻儿穃儿还有另一个小丫头苗儿是同母姐妹,如今亲妹被处置她自然于心不忍。谁知路氏只冷冷的道“怎么?还等着我去动手不成?”于是穗儿只好带着穃儿出去了,许氏与筦儿都以为只是拉她出去打一顿也就是了,谁知不一会外面果然传来了杖打的声音,而穗儿哭着端着一盘东西走了进来。路氏道“把舌头放在大太阳底下,让来来往往的人都看见,若是谁再敢嚼舌头,便是今日的下场!”许氏见了瞬间觉得头晕作呕,上官氏也吓得三魂没了七魄,高氏也闻讯赶来,见上官氏脸色惨白便忙过来扶住上官氏道“你们这群东西没一个是省事的!这样的脏东西也能拿进来?”筦儿也吓得坐到桌边的椅子上。路氏道“母亲不必惊慌,儿媳也只是学着父亲的军法定了自己的规矩,这样的奴才就该有这样的下场!”筦儿半天才磕磕巴巴的挤出一句话来“舌头都被拔掉了,怎么还要被打?叫外面停手吧!”路氏道“那怎么成?稻儿也一并拉出去,打死算完!”听完她说的许氏顿时变昏厥过去。高氏气的只得大声喊道“都反了你们了!快去传太医阿!没瞧见少奶奶昏倒了吗?”筦儿哭着说道“桂姨娘,快救救稻儿和穃儿吧!”高氏扶着上官氏道“夫人,您撑住阿!”又看着哭着的筦儿道“好孩子,你去叫梅管家速速请二位少爷回府。”筦儿吓得起不了身,香儿道“我去吧!”说着便跑了出去。到了外面,香儿先到了在打穃儿的小厮那里道“你们快停手!”两个小厮见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很严肃的叫他们停手,便笑道“你这小丫头,你知道这是谁的命令吗?你就敢叫我们停手。”原来这两个小姑娘也是路氏带来的家仆,所以不认得香儿。香儿道“我只知道我爹是府里的管家,我叫你们停手,出了事情我可以担待,你们若打死了她,出了事情就是你们担待!”两个小厮听她这么说也不敢再打下去,便问“那你说现在怎么办?”香儿道“你们回原处当差吧!还有,府上没有这打人的规矩,我料着你们定是哪位少奶奶的陪侍,新来府上不懂规矩,这次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日后若是再有人让你们做这打人的事,你们可要三思而后行!”两个人忙收了东西,道了谢灰溜溜的走了。香儿又对在打扫院子的嬷嬷说“嬷嬷,烦您们把她架回去吧,再找个大夫给她瞧瞧。”嬷嬷说“她是二少奶奶的人,我们可不敢。我们只听见要打死她呢!”香儿道“是三小姐的意思,你们去做吧,怪责不到你们头上的!”两个嬷嬷便抬着穃儿走了,香儿又跑去找父亲,叫他速速请二位少爷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