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牛头寨大当家得意间,忽然感觉面上一凉,仿佛有几滴水滴在脸上,抬头朝天空中一看,他顿时惊得跳脚大骂:“贼老天!你怎么这时候下起雨来了?惨了!”
他箭步冲到射箭孔边,朝对岸看去。只见对岸黑影憧憧,更多的将军岭土匪正在重新集结,更多的木筏又被扛了过来。
雨点越来越大,劈头盖脸打了下来,渐渐倾盆大雨如注。双方的火把被雨水一浇,火苗挣扎了一下,便熄了……
大雨倾盆如注,劈头盖脸浇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天色乌漆麻黑,火把都被浇灭,再加上这么大的雨,当真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河岸泥土被大雨越冲越松,湿滑不堪,到处泥泞一片,将军岭土匪不时有人摔倒,再被同伴狠狠踩上两脚,惨呼时起,“哎呀别踩老子的头啊!”
将军岭的头头们并肩站在中军大帐外,身披油衣,头上还有亲兵们打着牛皮大伞,自然半点不曾沾到雨水。十来盏气死风灯在渡河队伍后忽明忽灭,借着这么点微弱灯光,他们皱眉打量着混乱不堪的渡河队伍——河边到处都是嘶喊声和挤成一团的憧憧黑影。
有人面带忧色的向将军令大当家提议:“我看今晚就算了,暂停进攻。这么大的雨,天又实在太黑,什么都看不清!只怕攻进山寨都分不清敌我。”
将军岭大当家却颇有信心,背着手呵呵笑道:“下雨才好,这样牛头寨上赖以抵挡我们过河的火油箭根本失去作用。而且我们和牛家村的人多,两面夹击,只要过了河,翻进他们的树墙,趁黑正好杀他个片甲不留!”
五道浮桥再次搭起,充作桥桩的将军岭土匪故伎重演,把浮桥勉强固定住。隆隆鼓声中,大批将军岭土匪再次高举盾牌,齐声喊杀,朝对岸奔去。
牛头寨大当家可是看得非常清楚。微光粼粼的河面,五条黑带子般的浮桥上,大批将军岭土匪手持盾牌大刀直奔过来,踩得水花四溅,噼啪作响。
“放箭!”负责每道浮桥方向的头目们不约而同挥下手臂。虽没有火油箭助威,但抛射出去的大量箭支却依然准确命中目标,无数黑影翻滚落水,但却有更多将军岭土匪踩着浮桥直奔过来——到底是黑夜,看不见漫天飞蝗般的箭支,其实某种程度上也降低了将军岭土匪们的恐惧心理。他们都一个心思,早点冲过去,只要翻过树墙,那些乌合之众哪是我们将军岭的对手!
眨眼间,每道浮桥都有几十名先锋冲到了树墙边,发声大喊,抽出腰里准备好的爪钩往树墙顶上一抛,拉着绳子蹬着树墙就往上爬。
树墙上的小孔再次打开,这回不是射箭,里面的喽罗在头目指挥下,手执长矛使劲朝外猛捅。再次收回时,那枪尖上鲜血淋漓,却马上被雨水冲刷得照样雪亮晃眼。一根接一根长矛快速近距离猛捅。爬墙的人惨叫跌了下去,马上被河水冲走。再配合着后面的箭阵,将军岭土匪的攻势暂缓。
但是这样打法非常消耗箭支。没多大工夫,脚边所剩箭支无几。牛头寨大当家站在望台上,借着两盏气死风灯看得分明,估计现在每边情况肯定都这样。他赶紧发令:“让山腰备战队下来,每人能带多少箭就带多少下来!硬仗来了,我们兵力全上吧!”
原来牛头寨大当家的计划是,河岸的树墙是第一道防线,每边一千抛射弓箭手——弓箭射完照样也可以抽刀上;再加五百人的平射手——一样也配备了长矛大刀。等这些人手扛不住了,就放弃第一道防线——树墙,退回山腰的工事里,那里还隐藏着五百多生力军,再加上寨子里其他人员,应付攻山的将军岭土匪应该没有问题,而且到了现在牛头寨大当家已经看出了刘卓阳的意图,只是想要他们双方土匪火拼,刘卓阳从中渔利,所以刘卓阳一方目前不用不知太多兵力,只要严密注意他们的动向就可以了。
而现在牛头寨大当家一见情势不妙,觉得必须把这些将军岭土匪堵在树墙这里,而且连箭都不敷使用,想想索性大家全部抽家伙上!旁边亲卫一听,分出几个人,猫腰就往山腰跑,去传达牛头寨大当家的命令。
翻过树墙的将军岭土匪越来越多,许多射手都干脆放弃射箭,抽刀杀了上去。树墙后的箭阵已经开始乱了,到处有人在捉对厮杀。那刀枪不时硬碰硬,在倾盆大雨中竟然也迸出点点火星,如同萤火虫般在眨眼闪亮,仿佛滴血般在视野里留下一个个亮点,更叫人眼睛发花。
牛头寨大当家捏紧拳头,哈哈一笑:“就算老天不帮老子,老子还有生死兄弟呢!”
眼见树墙后的将军岭土匪数目越来越少,他朝身旁亲卫们一挥手:“跟老子上去杀一阵,先把里面这些乌龟王八崽子杀光再说!”
脚步一滑,牛头寨大当家已经绕出了坑道出口,撸了把脸上的雨水,看清楚形势,一马当先朝最近的十来名将军岭土匪冲去。
大雨下个不停,山上淌下的雨水如同小溪般哗啦啦朝环山河里冲去。树墙后那段河岸早被踩成了烂泥塘,泥泞湿滑不堪,所有人就在这片烂泥塘里拼死厮杀着。天色漆黑,只有树墙上几盏忽明忽暗的气死风灯照亮。无论将军岭土匪还是牛头寨山贼,人人视线模糊不清,浑身滚得像泥猪般,每个人脚底下都在打滑。不时有人一交滑倒,立刻刀枪加身,稀里糊涂见了阎王。
这群将军岭土匪一共十来人,全身糊满烂泥,看装束是先锋步兵,个个身手居然不弱。他们背靠背互相抵住,手里的大刀舞得团团生风,雨水都被成片甩了出去。周围围满了寨子里的喽罗,齐声大喊,刀枪接连朝他们身上猛地招呼。兵器碰撞的叮当声密如炒豆。
牛头寨大当家一马当先、居高临下朝那些将军岭土匪猛冲过去时,自以为威风当世无敌。不料去势太猛,地下又太滑,刚跑出几步,竟然哧溜一声摔了个狗啃泥,无巧不巧头下脚上,胸膛着地,如同滑车般朝战场迅疾俯冲过去。
眼前一黑,他一头扎进烂泥塘,从头到脚糊满烂泥,稀臭的泥水直接涌进鼻孔、堵住嘴巴,呛得他气都喘不过来。耳边响起连声惊叫,牛头寨大当家赶紧腾出手来撸把脸,刚翻过身,就见面门上刀光闪烁——几把明晃晃的大刀同时朝他砍下!
危急之中,牛头寨大当家不假思索再次翻过身,后背朝上一挺,扑扑连声,几把大刀同时斩在他背心上。疼得他眼前发黑,一声没吭啪嗒摔回烂泥塘中,感觉背上肌肤痛得像是要裂开似的。好不容易回过气,勉强抬起头,半晌才看清自己身处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