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象百态,无奇不有,然而禁忌风俗常常习焉不察。这是它的奇怪之处,也是它的独特之处,学界称之为“隐示文化”。一方之民,由于共同的禁忌,都不做某些事,都不说某些话,没有行为的表现,只在心里犯嘀咕,怎么观察?有什么办法?难,的确是难了些,不过办法还是有的。光用眼看不出来,那就再动动嘴;走马观花不行,那就深入田野。习俗要传承,禁忌有变化;横向比较,纵向考察。梦可勘,心岂不可度乎?于是,民俗学者的兴致来了,三翻七捣,普查钩沉,扑扑拉拉,没几多光景,竟把中国的民间禁忌搜罗了一大箩筐,资料、专著连篇累牍,禁忌的大门再也关不住了,禁忌的研究也渐渐深入,蔚为壮观起来。
禁忌的一般性理论,这里不再赘述,有一点重要的进展想说上几句。那就是有关禁忌的哲学本质的认识。现在国外有一种看法认为:禁忌为“那些不能被明确划分为二元对立中某一极的事物”。这个见解是有进步的,也很有意思,虽然这说白了也就是我们老祖先所说的“奇怪的事情”。但我们以往总是从超自然力方面去归咎的,如王充的《论衡·四讳篇》云:“夫忌讳非一,必托之鬼怪,若设以死亡,然后世人信用畏避。”而现在的这种说法,却反过来将其归咎于人们自身,从自我的认识出发找原因,所以它是有进步的。这个认识不仅辨别了禁忌的事物,也辨别了禁忌的行为。当人们无法明晰地判断行为的结果究竟是利还是害时,便容易产生忌讳,形成禁忌习俗。这就是从哲学的高度认识事物的优越性,它概括力强,而且也更具科学性。所以,民俗学就其发展前景和深刻认识的需要来说,它是必须要有思辩性质的,而绝非只是一种掌握事实的忠实态度便可胜任的学科。
中国禁忌风俗内容深厚,许多方面,我们尚未进入,或者仅仅接触到一些皮毛,这本小册子中所说的更是挂一漏万,无非指出有这么回事,提点一下而已。一些随机的议论,自然也难以照应周全,有些甚至是偏颇或者是错讹的,希望读者诸君批评指正。如果它能在了解中国民间文化和风俗习惯方面对读者有所帮助,那就是笔者过望的希求了。
任骋
于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