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医学陆瘦燕朱汝功针灸医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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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2)

邪与正搏,鼓击耳窍,是为致病之因。陆师取听宫、听会、翳风,施行捻转泻法以泄耳窍之邪,而疏经络之气;取中渚(手少阳之输)、侠溪(足少阳之荥),此“荥输治外经”之意,而手足少阳同用,冀收“同气相求”之功。故一诊鸣减。二诊仍宗前法,诊得劳累后眩鸣仍作,辨为肝肾两亏,故加肝俞、肾俞,施提插补法,以培补肝肾。四诊以前均同此法,症情逐渐改善,但鸣声转细,脉来濡细,是气火渐降,风邪已清而邪去正虚,精气不能上济之象,故陆师改翳风为先泻后补,加合谷补之以引阳明经气上注宗脉,补太溪(肾原)、曲泉(肝合)(水生木)以加强培补肝肾之力,最后经治17次后鸣止症愈。

三、耳聋(2例)

(病例一) 范某,女,29岁,干部。

1963年5月24日初诊:近2个月来,左耳失聪,左颞颅部胀痛,时有眩晕,夜寐多梦,纳谷不香,舌胖苔薄。切脉弦数,太冲大于冲阳,颔厌大于太溪。症系肾水不足,肝胆之相火浮越,挟痰浊乘袭清空之窍而致。治宜滋水柔肝,息风开窍。

处方:翳风(左)-,听会(左)-,听宫(左)-,颔厌(左)-,丝竹空(左)-,中渚(左)-,太冲(双)-,太溪(双)+。

手法:捻转补泻。

二诊:经针治,头痛大减,耳聋亦轻,颔厌脉静,惟太冲仍大于冲阳,舌胖苔薄。再拟前法续进。

处方:翳风(左)-,听会(左)-,颔厌(左)-,丝竹空(左)-,中渚(左)-,太冲(双)-,肾俞(双)+。

手法:捻转补泻。

三诊:头痛如啄,左耳听觉减而复增,脉弦滑,舌胖苔薄白。治拟前法以观其效。

处方:颔厌(左)-,听宫(左)-,听会(左)-,翳风(左)-,风池(右)-,中渚(左)-,太冲(双)-,太溪(双)+。

手法:捻转补泻。

辅助治疗:耳聋左慈丸二两,每日早、晚各服二钱,温开水下。

结果:三诊后患者未再来,于6月3日随访,谓前针治3次,并服药丸后,耳聋头痛已愈。

按:先贤有谓:“肝病气逆,则头痛耳聋。”以胆附于肝,而足少阳之脉上贯耳中,若肾阴不足,木失滋养,则肝气时动,化火挟痰循少阳之经上扰清窍,故致左侧头痛,耳聋。太冲大于冲阳,木实之象;颔厌大于太溪,上实下虚之疾。陆师取翳风、听会、听宫以疏通耳窍;配中渚,是标本同治之法;泻颔厌、丝竹空以疏侧头脉气;泻太冲以泻肝火;补太溪、肾俞滋水以涵肝木。三诊泻风池,是疏泻上潜之风阳;佐左慈丸(重镇潜阳,补肾纳气之品),治之而愈。

(病例二) 顾某,男,6岁。

患者母亲代诉:患者在3岁时,因用发叉挖耳垢而致左耳聋,曾先后在多家医院五官科诊治未效。3年来左耳听觉丧失,仅靠右耳听声音。苔脉如常,对证治之。

处方:听会(右)-,翳风(右)-,耳门(右)-,中渚(右)-。

手法:捻转补泻,不留针。

按:本例系外伤而致耳聋,作实证论治,故单取少阳之穴。泻听会、翳风、耳门、中渚,通调少阳经气。治疗8次后,贴近患者左耳轻声说话,已能听出。治疗18次后,能听出微弱的手表“滴答”声,基本恢复了原来的听觉。

(讨论) 徐灵胎曾云:“肾开窍于耳,心亦寄窍于耳,胆脉络附于耳。体虚失聪,治在心肾;邪干窍闭,治在胆经。盖耳为清空之窍,清阳交会流行之所,一受风热火郁之邪,与水衰火实,肾虚气厥者,皆能失聪。”陆师认为,临床所见不外虚实二类。因风温火热之邪闭阻耳窍,脉气受损而致者,必因高热而后聋,多见于小儿;因痰火上扰,或肝胆火旺,风火上扰耳窍,阻闭脉道而致者,必先耳鸣而后聋:此皆为实。因中气虚陷,不能上济耳窍者,每遇劳累则聋;或因肾虚精气不能上通于耳者,亦常先鸣后聋,多见于老人:此皆为虚。亦有因肾亏水不涵木而致耳鸣、头晕、渐致耳聋者,此虚中之实。虽症因多端,然其致聋之由,则皆在耳窍之脉不通,经气不能濡润耳窍,以致听神不守而失聪。治当以宣通耳脉为先,然后辨证审因,对证施治,才能收效。疏通耳脉,陆师常用听会、听宫、翳风、风池、中渚、后溪等穴。针对病因,则中气虚陷者,宜灸百会以升阳;肾亏精虚者,宜补太溪、志室以益精;水亏木旺者,宜滋肾平肝(“病例一”已详);痰火上扰者,宜泻丰隆以降痰,泻行间以降火;至于温邪热火闭阻耳窍者,则须先治温热之邪,宜服汤药,待热退邪去,再行疏通耳脉,手法以捻转补泻为主。

四、失眠(1例)

(病例) 李某,男,33岁。

入寐艰难,已有半载,症情忽作忽止,近月尤苦,头晕而鸣,口干心烦,遗精腰酸,舌质红而少苔,脉现细数。此由肾水亏虚,心阳独亢,为施壮水制火、交通心肾之法。

处方:心俞(双)△,肾俞(双)+,神门(双)-,三阴交(双)+。

手法:心俞,米粒灸,3壮;肾俞、神门、三阴交,提插补泻,不留针。

二诊:夜寐少安,然易惊醒,他症亦见改善,舌红脉细,仍予原治加减。

处方:厥阴俞(双)△,肾俞(双)+,神门(双)-,三阴交(双)+,内关(双)-,太溪(双)+。

手法:厥阴俞,米粒灸,3壮,泻法;肾俞、神门、三阴交、内关、太溪,提插补泻,不留针。

三诊:已能酣然入眠,面现华色,精神大振,头晕耳鸣已除,口干心烦亦失,术后未有遗精,但尚乏力、腰酸,舌红少苔,脉细。再以交通心肾之法治之,佐以调补脾胃,益血养神,以图巩固。

处方:内关(双)-,神门(双)-,三阴交(双)+,脾俞(双)+,足三里(双)+,太溪(双)+。

手法:提插补泻,不留针。

按:心为神气之宅,肾为精气之舍。本例患者头晕、耳鸣、遗精、腰酸,是肾精不足之征;口干心烦,是阴亏火旺之疾;舌红脉数,皆虚火上炎之象。按脉论证,当是肾水衰亏,真阴不升,水火不济,心阳独亢,以致神不守舍而致。陆师治以壮水制火、交通心肾之法,灸心俞3壮,用泻法。《灵枢·背俞篇》云:“以火泻者,疾吹其火,传其艾,须其火灭也。”意在引导火气外出,一般灸1~3壮为宜,不须多灸。泻神门亦清心火,安神明之意。补肾俞(肾藏背俞穴)、三阴交(足三阴之会)以壮水源而制阳光,故一诊而寐稍安。二诊改灸厥阴俞3壮,亦泻心藏有余之气火,并取内关用泻以加强泻火安神之功效,更补太溪(足少阴之原)以强化滋水之力,故诊后睡眠转酣,诸恙消失。三诊停灸,而专用针法,并加用脾俞、足三里以调补脾胃,益营血而安神明。半载之病,愈于旦夕,足征灸有补泻之分,针灸并用,效如桴鼓。陆师精于此道,可见于此。

(讨论) 陆师认为,失眠一症,其发病总是由阳不交阴、神不守舍所致。虽症因不一,总不离外邪、里病二端。若因外邪而不寐者,如伤寒、疟疾等病,痛楚呻吟,夜难安寐,治当速去其邪,攘外以安内,治愈不难。里病不寐者,或焦烦过度,而离宫内燃,法当竣泻其火,可取然谷、行间、支沟等火性穴位,紧提八八老阴之数;后安其神,取神门、内关,先紧提六六少阴之数,后紧按行三九少阳之数。或忧劳愤郁而耗心脾,当养血安神,可补膈俞、脾俞、三阴交、足三里以和胃生血,补神门、大陵以安阳神入舍。或精不凝神,而龙雷震荡,当壮水之主,以引火归源,可补太溪、复溜、照海、志室,施提插补法,佐以安神。或肝血无藏,而魂摇神漾,当补肝血而安魂,可用肝俞、曲泉、三阴交、膈俞。或胆热心烦而致神魂受扰,当清少阳郁热,泻阳陵泉、胆俞,并补厥阴,取大陵、肝俞以安神魂。因惊而致者,宜镇惊,可泻阴郄、神门、心俞。因怒而致者,宜疏肝,可泻行间、太冲。饮食停滞,胃不和而卧不安者,宜和胃导滞为先,佐以安神,可补足三里、神门,泻天枢、大横。新产、病后、虚烦而不眠者,宜补益气血,灸足三里、关元、气海、膻中,缓图其本,而后才能安神。临诊者当以意领会,消息而运用之。

五、心悸(2例)

(病例一) 韩某,女,30岁。

1963年8月7日初诊:四肢关节痹痛10余年,手指不能弯曲,脊椎疼痛尤甚,近来心悸,胸痞气急,面跗浮肿,脉来濡细数,舌绛苔薄。此系风湿之邪流走关节,迁延不愈,脏腑受累所致。治拟镇心宁神,蠲痹宣络。

处方:内关(双)-,郄门(双)-,手三里(双)-,合谷(双)-,足三里(双)+,太冲(双)+,大椎-,大杼(双)-。

手法:捻转补泻。

1963年8月9日二诊:针刺后心悸较宁,睡眠尚酣,惟四肢酸软,不耐久坐,精神疲乏,脉濡细而数,舌绛苔薄。治拟原方出入。

处方:内关(双)-,郄门(双)-,手三里(双)-,足三里(双)-,合谷(双)-,太冲(双)-。

手法:捻转提插补泻。

1963年8月12日三诊:心悸已宁,胸痞亦缓,四肢及背部酸痛好转。治已见效,此陈年宿疾,需缓图之,以冀巩固。脉弦细而数,苔薄滑。治宗前法。续治3次病愈而停治。

按:《素问·痹论》曰:“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又曰:“五脏皆有合,病久而不去,内舍于其合也。”此例患者久病痹痛,四肢脊背酸楚,延已10年有余,病久不治,风湿之邪内侵脏腑,干扰心神,以致君主失宁,筑筑而动。脉数舌绛,心君虚阳亢盛之象。陆师施以镇心宁神,蠲痹宣络,标本兼治之法。取内关(手厥阴之络穴)、郄门(手厥阴之郄穴)泻之,以宣通心气而镇浮阳;取合谷、太冲、手足三里以疏通手足之经络;取大椎、大杼以宣行脊背之经气。又以痹者,闭也,是经络不通导致之疾,故陆师采用疏导营卫之捻转补泻手法。多年旧疾,六诊基本控制,疗效甚为显著。

(病例二) 李某,男,50岁,商人。

因事业失败,抑郁寡欢,久之得心悸之症,时时悸动,惕惕不能安寐,面色潮红,两脉尺部细弱,寸脉动甚。此气郁而生痰火,干扰心君,神气失宁而致。治拟宽胸解郁,豁痰宁神。

处方:心俞(双)-,巨阙-,关元+,内关(双)-,丰隆(双)-,行间(双)-。

手法:提插补泻行气法。

以上诸穴,内关穴行泻法后施行气法,使气行至胸中;心俞用阴中隐阳法;余穴均用提插补泻。三诊而心悸大减,不复恐怖。连诊1个月而愈。

按:《内经》云“二阳之病,发心脾”,又云“思想无穷,所愿不得”,皆是郁病之病因。郁之既久,化火生痰,内耗阴血;痰因火动,则干扰心君;血不养心,则神气不守,以至筑筑而动,惕惕不能安寐。陆师取内关、巨阙,宽胸以解郁,兼以宁心;盖心为五脏六腑之主,若心情怡畅,则诸郁不生;配行间泻之以疏肝郁,此木火同治之法;内关施行气法,行气至胸膈,能收功于顷刻,对此手法陆师有独到心得;取心俞施阴中隐阳之法,先泻有余之气火,后补之以敛虚阳;补关元益精气,使能上济于心;泻丰隆降痰浊,俾无扰于心君。故三诊而悸减,1个月而痊愈。

(讨论) 心悸一病,亦称怔忡,宋代杨士瀛从心血不足立说,认为“人之所主者心,心之所养者血,心血一虚,神气失守”,此乃惊悸的发病原因。陆师认为,前人之说,固不虚假,临床所见心悸,由心血不足而致者其数过半,然嗜欲不节,阴精暗耗,水不济火,脾胃虚弱,精气失运,痰饮水湿,停阻心下,命门火衰,真阳不足,宗气无根,以及肝胆气郁,化生火热,皆能导致心悸,临床所见亦不在少数。他如伤寒、痹病、胸痹等症,也有心悸症状,临床时当细辨症因,分别施治。

陆师治疗心悸之法,首重治本,血虚者养血,补膈俞、脾俞、三阴交;精亏者益精,补太溪、大钟、肾俞;脾胃虚弱者,健脾和胃,补足三里、公孙、脾俞;痰饮水湿停阻者,泻复溜、阴陵泉以利水,泻丰隆、列缺以逐饮;命门火衰者,益肾温阳,补或灸关元、气海、然谷;肝胆气郁者疏肝利胆,取太冲、行间、阳陵泉、阳辅,均用泻法。伤寒首重祛邪,痹病并须通络,胸痹之症宜振奋胸阳,病本获治,然后可以安神宁心,宜取心俞、巨阙、膻中、郄门、内关、神门等穴,或补或泻,或先补后泻,或先泻后补,要在辨其心气之虚实,以及先虚后实、先实后虚之因果关系。若治之中的,针灸之效当不亚于汤药,而简捷之功则远非药石之可比拟。

六、偏头痛(3例)

(病例一) 严某,男,52岁。

初诊:右偏头痛已数十年,在气候转变或情绪紧张时每易发作。最近每三四天发作一次,痛势甚剧,拱头来诊。形体消瘦,纳谷不香,大便燥秘。太冲脉大于冲阳脉,太溪脉沉细,寸口脉弦滑,苔薄腻。病系水不涵木,肝胆风火上扰,痰热互阻。病久势甚,治拟标本兼顾,滋水抑木、息风降浊为主。

处方:风池(右)-,太阳(右)-,太冲(双)-,丰隆(双)-,支沟(双)-,太溪(双)+。

手法:提插补泻,留针5分钟。太阳一穴,重用龙虎交战法,捻转10分钟,其痛若失。

二诊:前日针治后,偏头痛已基本消失,仅右颞颥部略有胀感,大便畅下,胃纳已增,脉弦滑,苔薄润。风阳尚亢,治再疏泄少阳、厥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