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医学陆瘦燕朱汝功针灸医案选
1257100000012

第12章 (12)

(12)

陆师按:麻风之证,《内经》即有记载,谓系瘴疠大风,气血凝滞。本案刺肺经穴以治皮死,刺肝经穴以治筋死,刺心经穴以治血死。加用漆雄丸,取生漆为君,行恶血,消疯毒;活蟹逐瘀生新,消积滞,通阻塞,故以为臣;他如羌活、独活、豨莶草、苍耳子、明天麻、草胡麻以疏风泄邪,自筋骨以达肌肉毛孔,无所不透,无邪不泄;穿山甲、蕲蛇,血肉有情之品,走窜祛风,使去病而不伤元;更以雄黄解毒杀虫;苦参清利湿热;黄酒之行散,使脏腑和畅,筋脉通利,疫疠之风自无存在之余地矣。

按:麻风病是一种难治的凶险疾病,陆师对此有独特的祖传经验,在临床上针药并进,曾治愈不少麻风患者。他指出,眉毛先落者,毒在肺也,肺主皮毛,用针刺之可泻毒火,宜浅刺;面发紫疱者,毒在脾也,脾主肌肉,宜深刺;目先损者,毒在心也,心主血,血损则目损,刺法当去恶血。其麻木不仁者皮死,针刺不痛者肉死,溃烂者血死,指脱者筋死,鼻柱坏者骨死。病从头面起者为顺,从足心起者为逆。寸脉浮缓易治,寸脉洪大而数或声哑目盲者难治。脉沉病在上,脉浮病在下,无汗者不治。治法宜先助胃气,使根本坚固,而后治之。陆师对麻风病的病因病机分析及其治疗原则,常用方、穴,可查阅有关章节,不再赘述。

二十七、水肿(1例)

(病例) 徐某,女,54岁。

肿由下肢而起,食欲不振,大便溏泻,小溲短涩,渐延腹面浮肿,神倦肢冷,脘闷腹胀,舌淡胖,苔白滑,脉沉细。是因脾肾阳虚,阳不化水,水气内停。治以温阳健脾,行气利水。

处方:肺俞(双)+,脾俞(双)+,肾俞(双)+,气海+,水分△。

手法:脾俞、肾俞提插捻转,加用温针;气海提插,不留针;水分熨灸5~10分钟。

二诊:灸后小便增多,遍身水肿已去其半,脘闷腹胀也告缓减,仍有便溏,小溲清长,舌淡苔白,脉沉细。治已应手,仍以原方出入。

处方:肺俞(双)+,脾俞(双)+,肾俞(双)+,气海(双)+,阴陵泉(双)±,水分△。

手法:阴陵泉(双)+留针加温,其他穴位不留针;水分仍按上法。

三诊:小溲通利,遍身浮肿基本消失,胃纳已旺,腹胀告和,二便正常,精神见振,舌质略淡,苔薄白。再以温阳和土为治。

处方:脾俞(双)+,肾俞(双)+,气海+,足三里(双)+。

手法:足三里提插捻转,加用温针;气海提插,加用温针;脾俞、肾俞不留针。

按:水肿之成,巢元方论之甚详,其要旨多从脾胃虚弱、土不制水,命火衰微不能化水立说。后代医家,又以肺为水之上源为依据,认为脾虚土不生金,肺虚气不化水,也是水湿泛溢的原因,并将水肿分为阳水、阴水二类。凡外因风湿而致者为阳水,内伤不足者为阴水。至其治法,有开鬼门(宣肺发汗)、洁净府(通利小便)、去菀陈莝(攻下)三大法则。陆师使用针灸治疗水肿也是以此为依据。本例患者纳呆溲短,大便溏薄,脉沉细,舌淡胖,是脾肾阳虚之象。按脉论证,盖为阴水之候。陆师取肺俞以补肺行气,脾俞运土以制水,肾俞益肾以温阳,加用气海补益真元,灸水分利小便以洁净府,故诊后小便增多,浮肿渐退。二诊加阴陵泉(土经之水穴),先补后泻,补之以扶土,泻之以利水,补泻兼施,是陆老手法之妙用,故诊后小溲通利,水肿消退。三诊邪去正虚,增加培土之法巩固之而愈。

二十八、遗尿(3例)

(病例一) 钱某,男,15岁。

遗尿多年,每晚必遗,时易感冒咳嗽。病系元气不足,膀胱纳摄欠固。由于病缠日久,肺肾同虚,脉濡软而数。治拟补肾固元,佐以扶土生金。

处方:关元+,足三里(双)+,曲泉(双)+,三阴交(双)+。

手法:捻转补泻法。三阴交采取导气法结合捻转补法,感应向上推送,一支达小腹部,一支达阴部。

四诊而愈,随访未发。

按:《素问·经脉别论》曰:“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故《仁斋直指方》曰:“肾与膀胱俱虚,内气不充,故脬中自滑”“遇夜而阴虚愈多,固夜间遗尿之故也”。究其病根,《直指方》又曰:“水气之本在肾,其末在肺,则知天一之水,自下而生,相为贯通也。”膀胱为肾之表腑,膀胱气虚失纳,多由肾脏里虚而致,而水之上源在肺,故遗尿之证,其本多为肺肾同虚。患者脉濡软,易感冒,即肺气虚弱之候也。陆师按症论脉,补关元以固肾本,补足三里(胃合)以培土生金,皆为治本之法。补曲泉(足厥阴之合穴),以肝经过阴器,抵少腹也;取三阴交施导气手法引经气直达病所,再用捻转补法皆引气行气以补阴部不足之气化也:此为治标。标本同治,用穴得当,兼以手法奏功,故效如桴鼓。

(病例二) 蒋某,男,15岁。

遗尿10余年,平时夜间熟睡不醒,唤之亦神识昏蒙,每夜遗尿,从不间断。面色萎黄,脉舌如常。迭经治疗,未能获效,试拟醒脑益肾治之。

处方:百会-,四神聪-,关元+,三阴交(双)+。

手法:捻转补泻,温针。

连续治疗7次,晚间唤之即醒,能起床小便。

按:《诸病源候论》曰“遗尿者,此由膀胱虚冷,不能制约于水故也”,说明遗尿与肾、膀胱有关。本例患者10余年来每夜遗尿,面色萎黄,此脾肾阳虚,不能温制其水;夜间熟睡不醒,唤之亦神识昏蒙,此元神昏昧,不能御使诸神。故陆师泻百会、四神聪以醒神,因百会乃系督脉、足太阳之会,督脉入属于脑,足太阳之脉从巅而入络脑,泻之可以清醒元神;四神聪乃经外奇穴,为元神之聪,顾名思义,亦有醒脑之功。又清代袁崇毅曾谓“脑为髓海”,故补肾益元,可以填充髓海。陆师补关元以益元真之气,补三阴交乃补三阴而益肾液。七诊而十载之疾得治。

(病例三) 王某,男,14岁。

初诊:夜间熟睡梦如厕,未有无遗之夜,症情已阅十载。神疲乏力,少气懒言,恶与他辈同嬉,面色苍白,形体消瘦,纳谷不香,舌淡苔白,脉象细弱。系由脾肾两虚,固摄无权。当以补肾健脾、培本缩泉为治。

处方:肾俞(双)△,膀胱俞(双)△,肺俞(双)△,关元+,足三里(双)+。

手法:肾俞、膀胱俞、肺俞,米粒灸,各7壮;关元、足三里,提插补泻,加用温针。

二诊:遗尿已间日而作,面尚少华,精神稍见好转,饮食有增,舌淡苔白,脉沉细。治以补肺肾、健脾胃之法,而达塞流固本之功。

处方:肺俞(双)△,膀胱俞(双)△,关元+,足三里(双)+,三阴交(双)+。

手法:肺俞、膀胱俞,米粒灸,各7壮;关元、足三里、三阴交,提插补泻,加用温针。

三诊:针灸兼施后,已连续五夜未见尿床,面转红润,饮食渐增,精神振作,舌淡,脉细。治已奏效,再拟补肾健脾,佐以升阳益气。

处方:百会△,大椎△,中极△,足三里(双)+,三阴交(双)+。

手法:百会、大椎、中极,米粒灸,各7壮;足三里、三阴交,提插补泻,加用温针。

四诊:患者已无梦无遗尿,纳谷香,面色红,脉软,舌苔正常。仍宗上法,以善其后。

处方:心俞(双)+,关元+,气海+,足三里(双)+,三阴交(双)+。

手法:提插补泻,温针。

按:本例患者脾肾不足,脾属土,为肺金之母,母虚无食于子,而致肺子亦虚;金者水之母,肺虚而肾更虚;膀胱与肾为表里,肾虚则膀胱固摄无权,而遗尿之证作矣。陆师灸肾俞、膀胱俞、肺俞,即所以温补肺、肾、膀胱之气;补关元以益肾元,补足三里以健脾胃,使能资生肺子,一诊而获效。二诊仍宗前法,加补三阴交,益足三阴之阳气,以约束下焦。盖足三阴之脉皆上行少腹而交会于任脉,而任脉起于肾下胞中,故二诊而获大效。三诊改灸百会以醒神升阳;灸大椎益诸阳之气;中极是膀胱之募,灸此以固州都。诊后诸恙若失。四诊而获痊愈。

(讨论) 先贤沈金鳌云:“遗溺,肾、小肠、膀胱三经气虚病也。而经又推及肺、肝、督脉,缘肺主气,以下降生水,输于膀胱,肺虚则不能为气化之主,故溺不禁也。肝督二经之脉,并循阴器系廷孔,病则营卫不至,气血失常,莫能约束水道之窍,故遗溺不止也。若夫肾上应于肺为子母,母虚子亦虚,其遗数宜也。小肠主传送,故其气虚,亦患遗也。膀胱者,水泉所藏,虚则不能收摄而自遗也。”沈氏对遗尿之病因论之甚详,然亦有失漏者。盖肾虚多因肺虚,而肺虚常源于脾虚,前人有“治水必先治气,治肾必先治肺”之言,陆师增之云“治肺必兼治脾”,在其多年的临床工作中,常用之而获奇效。王案即是证例。至于治遗尿之大法,陆师除重视前人经验,审因选穴外,还常注意心肾的关系。在他的临床病例中常可见到泻百会、神庭、四神聪等穴以醒脑,补心俞、厥阴俞、神门等穴以宁神的治法。前举三例可以代表陆师治遗尿经验之一斑,举一而反三,当以意领会之。

二十九、癃闭(2例)

(病例一) 刘某,男,5l岁。1962年12月7日。

患者1950年曾腰椎骨折,10余年来小便频数,尿质浑浊,大便不坚,诊脉细弦而数,两尺有虚浮之象,右足太溪沉微甚于左足,冲阳独盛,太冲弦大,舌胖苔垢腻,按脐下有悸动应指,小腹弛软,虚里无跳动,背俞无明显压痛,惟命门、阳关重按有酸胀之感。参脉论证,属膀胱气化失司,更兼湿热下注而致,系虚中夹实之证。以久病元气耗伤,图治非易,姑拟填元阳,补肾督,清湿热,利水道,标本兼顾,以观其后。

处方:委阳(双)-,阴谷(双)+,气海+,中极+,肓俞(双)+,膀胱俞(双)-,腰阳关+,太溪(双)+,三阴交(双)-,三焦俞(双)-,水道(双)-。

手法:提插补泻,留针15分钟。

疗程:间日针治1次,12次为1个疗程。

按: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故膀胱不利为癃;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矣,故三焦实则为闭癃。癃与闭是为二症。闭者小便不通;癃者小便不利,欲解不解,屡出而短少。征诸文献记载,斯症应属癃病之例。《素问·骨空论》云:“督脉者……男子循茎下至纂,……此生病癃痔遗溺。”本例患者病起于腰椎骨折,是督脉损伤,脉气空虚,而致下元不足,膀胱气化因而失司,复为湿热之邪乘袭,而成癃症;两尺虚浮,太溪沉微,为肾虚下元不足之征,脉现弦数是有热象,证诸尿液浑浊,是湿热下注之象。陆师泻委阳(三焦下合),配三焦俞、膀胱俞以清三焦、膀胱湿热之邪;泻三阴交、水道以通淋利水;补阴谷(足少阴合水)、太溪(足少阴之原)、肓俞(足少阴从此入属肾脏,下络膀胱)、气海(元气生发之海)以补肾元;补腰阳关以填补督阳,补中极(膀胱之募)以助膀胱气化,此因膀胱虚中有实,故泻背俞以泄邪热,补腹募以扶真元,亦补中有泻,阳中隐阴之法。

(病例二) 罗某,男。

忽然而病,小便点滴不下,腹胀如鼓,气急而喘,脉象弦涩,舌苔微黄。此闭症也。治拟疏泄闭阻,以利水道。

处方:水分-,气海+,关元-。

针治1次,水如泉涌,诸症尽瘥。

按:患者暴病,小便闭塞,腹胀如鼓,气急而喘,此为闭症;脉弦涩,苔微黄,此邪闭足厥阴之脉;厥阴者,过阴器抵少腹,今为邪闭,前阴之水道不通,金为木侮,而致膀胱气化不行,腹胀如鼓,气急而喘,均是金木同病之候。急则治标,陆师先不图本,而泻水分,盖水分者,系小肠、膀胱分别水道之处,泻此以通水道;关元为小肠之募,小肠者主液,泻此以利水液;补气海以助下焦气化。水分通利,气化得行,故针下而溺出,一诊而病获痊愈。

(讨论) 癃闭之症,若从病因来分,不外实热与虚寒二类。实热者,多为热居肝肾,或肾与膀胱俱热,脬中气机结涩而致,也可因瘀血败精等黏腻之邪阻塞水道而成;虚寒者,多因肾气不充,命火虚衰,以致下焦气化不行,水蓄不通而致。其病以肾与膀胱为主,然足厥阴之脉过阴器抵少腹,督脉循茎合纂间,其病皆能导致癃闭。治疗当分辨其在脏在经,取穴论治。陆师治疗本病,常不守一案一法,概而言之,则急症治标,以通为先,缓病治本,或标本兼顾,必须审症求因,分别论治。如实热者用泻,可参阅“病例一”;如血瘀者宜逐瘀,泻冲脉,可取阴交、气冲;如为败精阻塞者,宜通利,泻足太阳,可用次髎、白环俞。虚寒者用补或灸法,可用关元、中极、水道、命门、三阴交等穴,临诊治病,宜斟酌选用。

三十、阳痿(2例)

(病例一) 缪某,男,30岁,军人。

1964年10月11日初诊:阳事不举,性欲减退已3年,四肢怯冷,容易感冒。病系受惊恐而起,经曰“恐伤肾”,肾气受伤,元阳亏虚,以致阳痿。切脉小弦,舌苔薄滑。治拟益肾培元,温胆补火。

处方:①然谷(双)+,三阴交(双)+,太溪(双)+,胆俞(双)+,命门+;②气海+,关元+,大赫(双)+。

以上二组轮流间日使用,①方用针刺,施提插补泻,然后施烧山火法;②方用银针施补法后,针尾烧艾7壮。共治12次,停诊后2个月,陪家属来院治病,告称已基本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