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宁心:禅宗公案的沉思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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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个不是哪个

一切经典,一切公案,都是为了表法,学人一定要透过这些语言场景去体悟祖师想要表达的那个法,而不是在语言相、文字相和各种名相上去费脑筋、抠字眼,去考证什么真伪、早晚。

话说六祖惠能当年在五祖弘忍处开悟得法,遵五祖咐嘱持祖衣袈裟急急南行,神秀属下一批庸僧得知后心气大为不平,纷纷南追,欲夺袈裟。有个叫惠明的人,行伍出身,性鲁体健,追在最先,至广东大庾岭,追上了惠能。惠能见惠明追来,便将袈裟放在大青石上,说:“此衣表信,难道可以力争去么?如果你能拿走,你就拿走好了。”惠明伸手去取,袈裟竟如生根一般,提将不起,惠明想,看来惠能果然有法,感得护法神守护祖衣,于是惠明转而对惠能说:“我为法来,不为衣来,你在和尚那里究竟得了什么法,请为我说。”惠能便让惠明屏息摄念自净其意,二人默然良久,惠能道:“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这个话是直指法,意思是,你惠明此时既不思善,又不思恶,当然也不思别的,没有任何分别妄想,但也不曾断念绝念,明明历历,昭昭灵灵,那是什么?那就是你的本来面目呀!多么直接,多么痛快,斩钉截铁,无丝毫葛藤,这正是六祖以上几位祖师的风格,直指人心,见性成佛。那惠明听了六祖的话,当下大悟,遍体汗流,便一边落泪一边磕头礼拜,又问:“就这么简单?再没有别的密意了?”六祖说:“认识了这个,所有的秘密都在你自己这里了。”于是惠明一拜再拜,礼谢而去。

可见这惠明尽管貌似粗鲁,内在却不是一个钝根人。可同样是这样明明白白几句话,后来人却百般揣测,不知所云,于是便有了种种讹传,种种解释。有人把他改成“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哪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这就不是六祖的直指风格了,成了参话头了。六祖那时没有参话头一说,参话头是宋朝云居山大慧宗杲禅师创造的,是因为后来人根机薄弱,不识直指,不得已的巧设方便。如果当时惠明问六祖:“如何是我的本来面目?”六祖说:“那个能思善能思恶能问话的是谁呀?”那就叫参话头了。

不妨把以上三个说法做一个形象的对比,这就好像我们去拜访某家主人,那家的家丁奴仆们都在忙忙碌碌,有的擦地,有的洗碗,有的浇花,有的巡逻,而那主人翁却好像什么都不做,我们不识那主人翁,便有识者告诉我们:“不擦地、不洗碗、不浇花、不巡逻的,那个便是主人翁。”这就是直指法。如果说:“不擦地、不洗碗、不浇花、不巡逻的,哪个是主人翁?”反而会使人一头雾水。即使参话头,也不是这个说法,而是“指使擦地、洗碗、浇花、巡逻的那个是谁呀?”于是我们就观察这些擦地洗碗的奴仆,观察他们看谁的眼色在行事,从而认识那个主人翁,这叫参话头。

整理祖师的言教,必须见性才能无误,你见性了,你便不仅知道祖师是怎么说的,而且知道祖师为什么这样说。一个见性人整理的公案,即使语言上不是一字不差,甚至时间地点场景描述有误,那也是如法的,因为他有能力传达祖师的心法。而如果是一个不见性的人,即使你就在祖师身边作现场记录,也完全有可能弄出讹误,你不解祖师心法,不解祖师真实义嘛!

一切经典,一切公案,都是为了表法,学人一定要透过这些语言场景去体悟祖师想要表达的那个法,而不是在语言相、文字相和各种名相上去费脑筋、抠字眼,去考证什么真伪、早晚。

见地若真,凭空编造的公案也是真;见地若不真,真实的公案也会走样。一般讲,越早的经典版本越可靠,然而若有古佛大善知识出世,他整理的经典公案可能比古本还可靠,甚至他自己的言论文章就是经典,前佛后佛不二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