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唐高祖李渊(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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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比武乘婿(2)

“杨坚已决定将你赶下帝位,由他受禅为帝。他刚才来过,态度十分生硬,说若是不照他之意办理,便将皇族上下人等斩尽杀绝。”太后说着,打开抽屉,拿出一块黄绢,凄然地道:“这是太傅宇文椿撰写的禅位诏书,你看吧。”

虽然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只是时间早晚罢了,虽然历史上宫廷政变比比皆是,虽然静帝早有思想准备,却还是有一种事情来的太早太突然的感觉。他哆哆嗦嗦地接过禅位诏书,只见上面写着:

元气肇僻,树之以君;命有不恒,所辅唯德;天心人事,选贤与能;尽四海而乐推,非一人而独有。周德将尽,妖孽丛生。骨阿多虞,藩篱梅危。

相国隋王,睿圣自天,英华独秀。刑法礼仪同运,文德武功共建;爱万物如已,任兆庶以为忧。手运机衡,躬命将士,芟夷荡氛,天下归心。虞舜大功二十,未足相比;姬发之合位三五,岂可足论。

况本行已谢,火运既兴。日月出革命之符,星辰表代终之相。烟云改色,笙簧音变。朕虽寡味,未达变通,幽显之睛,皎然易识。今便顺应天命,出逊别宫,禅位于隋,一依尧舜汉魏故事。

“母后,隋柱国是你的父亲,朕是他的外孙,他为何不念手足之情,苦苦相逼?”静帝颓然坐在椅子上,仰天长叹道:“苍天不公啊!”

杨太后擦着泪水:“我也曾劝他效法周公,留美名于后世,也曾质问他为何非要做皇帝不可,像王莽那样留下骂名。还列举过许多夺皇位者于人不齿,无所作为,遭杀身之祸的故事,他全然不听。事已至此,已无挽回的余地,就依了他吧。”

静帝抽泣着:“母后,都愿儿无能,以致有这般下场,痛心哟!更令儿心碎的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先帝,对不起天下百姓和臣吏。”他擦着小溪般流淌的泪水:“依就依了,只是在离开皇位前,儿要办一件大事,待这件事办妥,再让位不迟。”

“莫不是宝惠之事?”

“正是此事。”

“想那杨坚是不会同意你处理这件事的。他刚愎自用,好大喜功,暴戾无情,如此关于脸面的大事,他怎会给你去处理。依我之见,你就不要管这件事了,免得自找不痛快。”

“不,朕要管,而且要管好!”静帝如同一头受伤的雄狮,拍案而起,吼道:“现在我还是天子,想管什么就管什么,想怎么管就怎么管。他是相国,是臣,朕是君,君难道受制于臣吗!”

原本谨小慎微,在杨坚面前屁都不敢放的静帝突然变得如此刚烈,让杨太后吃了一惊。她看一眼毛发直竖,二目通红的静帝,言道:“圣上犯不着与他斗气,龙体要紧。你若非要管这件事不可,就与他商量一下,成与不成,则另当别论。”

静帝正了正便冠,挺直腰板,挥舞着右手:“与他有什么好商量的,朕要下旨,明日便处理此事!明日是清明节,黄道吉日,是处理这件事的最佳日子。母后,朕这就回太极殿书写圣旨。”

话音未落,一个虎背熊腰,强劲剽悍,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汉子从外面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这汉子耳大面方,风眼剑眉,美髯拂胸,原本俊朗红润的面相因利令智昏、目空一切的耀武扬威而变形。穿紫色圆领绸袍,头戴绯色头帻,脚登黑色胡靴,腰挎宝剑,一副纵横捭阖、志得意满的神态。此人不是别人,就是相国、辅政大臣杨坚。

杨坚虽凶,却向来不失礼仪,双膝跪倒在静帝和杨太后面前:“微臣见过圣上、太后。”

静帝傲然端坐,道声“免礼平身”,然后单刀直入:“相国的禅位诏书朕已览过,文辞凝重大气,理清意明。既然相国想做皇帝,朕让位未尝不可,不知相国打算何日登基?”

“就明日午时吧。”杨坚大言不惭:“不过你要学前人故事,三让其位,老夫方可登基。我杨坚壮怀激烈,心存高远,崇尚仁义忠孝,定能固我疆土,造福天下亿万百姓。我一片忠心可对天地,问心无愧。圣上,你与太后尽管放心,我登基之后,太后便是堂而皇之的公主。圣上便是当然的先帝,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静帝提起办理宝惠择婿之事,杨坚百般阻挠:“办理禅位之事要紧,待我登基之后,亲自办理此事,无需圣上劳神费力。”

杨太后道:“圣上退位前,就办这么一件事,相国岂有不依之理?况且昨夜先帝托梦于我,说是宝惠年已二八,当立即择婿,而且要圣上亲自出面妥办。”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理会那梦也罢。”杨坚背对太后,一副待理不理的样子。

三人你方唱罢我登场,争得面红耳赤。静帝终于忍无可忍。怒道:“相国,你是否太专横了?在朕未禅位之前,朕仍为天子。天子一言九鼎,你当照而办之,反之就是大逆不道!”

“这天下是我和父亲浴血奋战打下来的,皇帝本就应当由父亲和我来做。为了江山杜稷,念你年幼无知,我方才低三下四,辅佐于你。今你不仅不感恩戴德,反而用这等口气与我讲话,是可忍,孰不可忍!”在杨坚面前,静帝向来陪着小心,此时口气天大,杨坚怎能忍受?他如同一头受伤的棕熊,在厅堂中窜来走去,右手下意识地按在剑柄上,大有拔剑之势。

静帝毫不退却,针锋相对。二人一个像拼死一战的斗士,一个似发现猎物的饿狼,声调越来越高,动作愈来愈夸张,句句如狂涛奔腾。臣子与皇上激烈争斗,世所罕见,若不是杨坚权柄日重,皇上一味忍让,怎会出现这等情景。

杨太后忍无可忍,豁然立起,指着杨坚:“静帝是当今皇上,贵为天子。作为臣子,在天子面前应当毕恭毕敬,惟命是从,你却大叫大嚷,如此无理,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假若你做了皇帝,你的臣子这样对你,你当怎样?换句话说,即使我们三人是庶民百姓,你也不能如此无理。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英雄好汉?况且我是你的女儿,圣上是你的外孙。明告你说,圣上要办的事非办不可,你若再阻拦,我也就只好豁出去了。待将你抢班夺权的大逆不道张扬出去,看你有何脸面面对臣子和百姓。”

杨坚是个聪明人,知道若静帝与太后将生命置之度外意味着什么。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换了一副虽有笑容,却也不无愤激的面孔,点头道:“好好好,就依了你们。不知道这婿如何择法?”

静帝冷冷一笑:“遵先帝之嘱,只比箭法,名列前茅者入选。明日午时进行,今日下午布告城内臣民。相国忙于禅位事宜,明日就不用参加了,朕驾现场,亲自评选。你忙禅位之事去吧,朕想在太后这儿呆会儿再回宫。”

杨坚灰溜溜地离去了,静帝望着杨坚的背影,感到无比的惬意。第一次全身心地行使一个人主的权力,展示天子的威严,便大见成效。他突然觉得自己高大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对以前的窝囊和胆怯的自我谴责和无比的遗憾。

太后也有扬眉吐气的感觉,她抖起精神:“圣上,壮起胆子,照自己的意愿干下去。明天的择婿,场面一定要大,气势一定要足,尽情地向臣民们展示自己的威严和实现先帝遗愿的坚决。”她顿了顿:“若是唐公李炳的公子李渊加入择婿的行列就好了。此人今年也是十六岁,少年英俊,倜傥豁达,任性直率,宽仁容众,为不可多得的大才。有识相者曾言:此人骨法非常,必为人主。如果他被选中,将是宝惠之福。”

李渊之父李炳是北周战功卓著、赫赫有名的王公贵胄,可随便出入宫城的太极殿。又因李渊之母与杨坚的夫人是同胞姐妹,李渊经常随父母出入皇宫。静帝与李渊同年同岁,为太子时与李渊玩过几次,对李渊的印象极深,而且对李渊的家世很是了解。太后的话音未落,关于李家的情况就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出来。

李家的祖籍陇西狄道,李渊为凉武昭王的七代孙。武昭王生歆,歆生重耳。李重耳曾任魏国弘农太守。重耳生熙,李熙曾任金门镇将军,仪凤中期为光帝重臣。熙生天赐,李天赐曾任魏国幢主、司空。李渊的祖父李虎曾任魏国左仆射,封陇西公,与周文帝及太保李弼、大司空独孤信等八大重臣以功参佐朝事,时称八柱国,天子赐姓大野氏。北周初年,武帝追封其为唐国公,赐还本姓。李渊的父亲李炳曾任北周安州总管、柱国、大将军、袭唐国公。李渊于北周天和元年生于长安,七岁便袭唐国公、上柱国称号。六岁能诗,七岁能文,后博览群书,习练武功,十三岁那年,诗文与武功便炉火纯青,传颂于长安城内外,有“神童”之称。

想到这里,静帝言道:“母后所言极是,要是李渊能参与择婿,定能击败各路好手,大获全胜。宝惠黛含春山,神如秋水,姿态婀娜,人品端正,又能诗善画,精棋懂书。二人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天作一对,地合一双,日后定会连理并枝,举案齐眉,益于社稷,利于臣民。只是不知他愿不愿意参与,也不知他的父亲是何态度。”

“这有何难,派太监刘公公持告示到他府上说明原委,向李炳交待清楚圣上的愿望,大事可成。”太后饮一口香茶,接着道:“据我所知,李渊的父亲唐公对宝惠评价很高,曾经当着我的面说过:若谁能娶到宝惠,足矣!”

静帝点头称“是”,然后告别母后,起驾回宫。上车的刹那间,他忽然觉得有几点水珠落在脸上,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一片雨云遮住了大半个天空,好在雨云离太阳还有一段距离,春光仍然普照,煦风仍在吹拂,预示着明日是个好天气。”

李渊的府第在皇城西北边,紧靠宫城的承天门。这里称永嘉坊,是王侯公卿的住宅区。李家历代为官,非侯则卿,府第自然一流,占地达百亩之多。高墙之中,建有重檐攒山式、重檐庑殿式殿堂十余座。汉白玉为基,青砖砌墙,琉璃瓦罩顶,五彩彰饰,双蟒着柱,气魄非凡,气象万千。玉苑内名花怒放,亭榭灿然,小桥流水,塘清鱼跃,使人目不暇接。大门为悬山式建筑,很是高敞,可骑马进入。红色的门柱,赭黄色的斗拱,错金的门钉,绿色的琉璃瓦,与上写“李府”二字,黑底绿字的匾额互相映衬,色调庄严而素净,布局严谨,气势恢宏。门口左侧有一棵粗可数抱,老杆槎丫,虬枝似龙的古槐。上面有一个硕大的喜鹊窝,喜鹊飞上飞下,唱着令人愉悦的歌。李府家族庞大,居住在府内的亲属、幕僚、宾客、奴仆达百余人之多。广厦深院内,终日灯红酒绿,日中一为乐,夜半不能休。

从大门进去,走百余步,便见一座高耸的殿堂,这是李家议事的地方。明净的厅堂内,白玉为几,雕花紫檀作案。案子很大,周围摆放着二十多把黄花梨椅子。玉几温润,两边摆放着三个紫檀绣墩。绣墩上雕刻着巧夺天工、美妙绝伦的花纹。

一直走下去,连过数座殿堂,才是李家亲属的居住区。区内有两座殿堂,一座供李渊的祖父母居住,一座由李渊及父母居住,弥漫着家的温馨。

这时,一个十五六岁,身着练功衣,姿貌雄伟,眼大隆准,天庭饱满,英武中透着豁达之气的少年后生,从西面那座殿堂走出来,一溜小跑,来到殿堂西面三百余步,紧靠围墙的平场上。他就是李炳之子李渊。

那平场有半亩地大小,边上摆放着石担、石锁之类练功用器械。兵器架上插着偃月刀、钩连枪、方天画戟、斧钺等武器,俨然是一个装备齐全的小校场。

李渊伸展了一下手脚,算是做好了练功的准备,然后拔剑在手,白鹤亮翅、童子拜观音、朝天一炉香,闪展腾挪,招招相连,剑花串串,直耍的云飞风生,柳絮纷落,使人眼花缭乱。

练过剑法,又耍偃月大刀,横扫千钧、力劈华山、青龙缠腰,飞上落下,式式相接,刀光闪闪,直耍的烟尘扬起,山水呜咽,令人心惊胆颤。

刀法练过,脸不红,气不喘,心不跳,正要耍那兵器架上的方天画戟,管家李大直言道:“公子,向老爷汇报的时辰到了。不能耽搁,若耽搁了,老爷会生气的。”

李渊将已经握在手的方天画戟插回原处,噔噔噔进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不大,长宽各三丈左右,靠窗摆放着一张精工细作的红木桌,上面有一小巧玲珑的笔架,古朴的鼠须笔、鸡距笔,整齐地挂在上面。架下一方质朴典雅,四隅刻飞龙、卧虎、玄武及圆形水池的汉砚,里边盛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墨汁。那是用丰肌腻理,光泽如漆的素墨研成的。一幅临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兰亭序》的书法展开在桌子正中。许是已学到精髓,又一气呵成的缘故,飘若游云,矫若惊龙,字体道媚劲健,端秀清新。书法前端摆放着用糙纸做成的单面印蝴蝶装册页书,书名为《尚书百问》。雪白的北墙上挂着王献之俊迈超逸的《鸭头丸帖》《洛神赋》。还有三国魏太傅钟繇的书法作品,字虽不多,却是幽深无际,古雅有余,骨力四溢。

靠西墙摆放着一个古色古香,用黄檀做成的博古架,上面摆放着商代的青铜器、嵌银器,周代的漆器,汉代的陶器,南朝的瓷器。值得一提的是,商代嵌绿松石兽面夔龙纹象牙杯。该杯象牙为本,上面嵌满了绿松石,图案清晰,闪闪发光。造型别致,精雕细刻,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那件瓷土细腻,胎质坚薄,油质密而洁白,产于邢窑的白瓷瓶,是件供品,是杨坚送给李渊的父亲李炳的。李炳将它送给李渊,以示关心和疼爱,更有对儿子的希冀和期盼。

东墙摆放着一个硕大无朋的书架,架上摆满了成捆如山的竹简,也有几件卷轴式和蝴蝶装的书籍。有易、书、乐、诗、礼、春秋、孝经、论语、说纬、经解、训诂、小学十二个类别。

靠西窗处挂一张造型夸张的漆木弓,一个犀牛皮雕花箭囊,囊中插着十几支以箭竹为杆的箭,箭尾的羽毛五颜六色。箭囊的右侧斜挂一把鲨鱼皮镶金嵌银,箭把镶珠嵌玉的龙泉剑。箭剑交辉,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