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菜根谭全书(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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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人生惟危 道心惟微

“原文”

一灯萤然,万籁无声,此吾人初入宴寂时也;晓梦初醒,群动未起,此吾人初出混沌处也。乘此而一念回光,炯然返照,始知耳口鼻皆桎梏,而情欲嗜好悉机械矣。

“译文”

在闪烁微弱灯光下,当大地进入一片死一般的宁静时,这就是我们身心刚刚进入安息时;在清晨夜梦过去才睡醒,万物还都没开始一天的活动时,就是我们刚从朦胧的梦境中走出来时。在这刚刚安息和刚刚睡醒的一刹那间,好像有一线灵光闪烁在我们的脑海,这时会突然使我们的内心有所醒悟,才知道耳目口鼻都是束缚我们心智的刑具,而感情和欲望也全是我们性灵堕落的机械。

“解说”

清晨初醒,人的神志都处于宁静的状态,此时反省反思,正是好机会。

看看自己昨天或在过去的时日里都做了什么事?它们是否对人的心性有损害?看看自己心头的疲惫或是手上的伤疤,那是在追逐物欲时留下的,心头已有觉悟,人的一生若是被声色滋味的欲求陷入琐碎小事之中,生命的价值何在?我们为了享乐眼鼻之欲,对自己的生命大加砍伐,或对自己的真情实感苦苦压制,弄得上天赐给我们的美妙形体,已开始变得丑陋了。曾经的天真情怀已然不在,现在有的只是沉重。可是,生命却没有舒放过,今天是否还是如昨日一般机械生活?

生命本是像自然一样,自由自在地生长着,因为奢求欲望,却强使自己背上了一副沉重的枷锁。这样的生活,身体会健康吗?

清晨晓梦初醒,反思自己,把自己的心性从物欲中解救出来,而不被物欲迷惑,那么,你新的一天将是愉悦舒心的。

“例解”

杜子劝楚庄王反省自身

楚庄王欲讨伐越国,召集群臣前来商议。杜子奏道:“大王想出兵伐越,有什么理由呢?”楚庄王说:“越王政局混乱,兵力衰弱,现在正是打败它的时候。”

杜子听了摇头道:“以臣愚见,大王举兵伐越之事令人担忧。”

“此话怎讲?”楚庄王不解地问道。

“一个人的见解智慧就如他的双眼,能放目远眺,却难见自己的双睫。自从大王被秦国和晋国打败后,楚国失地数百里,表明大王的兵力仍衰弱;楚国境内有大盗庄路举事,官吏却奈何他不得,这说明楚国政局也很混乱。依我看,楚国的兵弱政乱与越国相比可要严重得多。此时大王你却想讨伐越国,这不正如人的双眼能远观而不能自视一样吗?”杜子一口气地说道。

楚庄王觉得杜子一番话有理,便不再发兵攻打越国了。

江充进谗言 借刀害太子

武帝因宠幸钩弋夫人,又兼年纪已大,渐觉病邪侵体,特别是前次见男子佩剑入宫,遍搜不得,至今不忘,再加上公孙贺案件,赐死亲生二女,也是心神不安,如此一来便觉精神恍惚。一天在宫中睡午觉,忽然梦见许多木偶小人,手拿木锤,舞动击打,吓出了一身冷汗,惕然而醒。醒后尚心惊肉跳,久久不能平静。

恰在这时,江充求见。江充靠告密起家,心狠手辣,深得武帝信任。江充原是赵王彭祖的门客,他曾经得罪了赵王,怕赵王治罪,便逃到汉武帝那里,揭发赵王与姐妹通奸,赵王因此坐罪削爵。武帝见江充形貌壮伟,言辞简利,便拜他为直指使者,专门督察近臣贵戚的过失。一次,江充跟随武帝到甘泉宫去,路上遇见太子家人驾车在中道行驶,便拦车截扣,太子知道后,急忙向他求情,要他不要报告,但江充还是报告了武帝。武帝以为他忠直,说“人臣正该如此”,便升他为衡水都尉。这时武帝见了江充,告知他梦中的情景,江充深深地懂得武帝心理,便趁此断定是巫蛊所为。武帝一听正中下怀,就命江充代为查办。

江充正好乘机使奸,他引用几个胡巫到处胡挖乱掘,一旦挖出木偶,即逮捕讯问。其实江充挖出的木偶,都是他让巫师们事先埋好的。为了体察主意,邀功请赏,江充用烧红的烙铁烤烙官民,逼他们承认埋藏木人,诅咒宫廷。起初被捕的官民不肯承认,但因耐不住严刑逼供,最后大多自诬供认,这样,前前后后被江充害死的人达数万之多。

这时江充正得势,他便为自己的后路考虑。江充有多件事得罪了太子,一是弹劾了太子家人,一是卖直干宠,再者他制造巫蛊冤狱,诛杀众人,太子也颇有怨言。江充得知,一旦太子即位,自己非被诛戮不可,因此,他要趁自己得势的时候搞垮太子。

太子刘据为卫夫人所生,生性谨厚,愿意代人减罪免狱,颇有声名。武帝起初很喜欢他,但后来觉得他才具一般,不似自己,所以不太满意。多亏卫夫人提醒,要太子曲承皇上的意愿,才未被废。江充利用武帝的这种心理,伙同黄门侍郎苏文谗毁太子。

一次,太子进宫去谒见母后,很长时间没有出来,苏文就主动对武帝说:“太子终日在宫中不出,恐怕是与宫女们厮混吧!”武帝没有答腔,只是把东宫妇女二百人拨给太子。太子觉得事情不对,留心调查,才知道是被苏文谗毁,由此就更加检点,不敢稍微大意。苏文又与小黄门常融勾结,让他伺机进谗。一次,武帝生病,让常融去传召太子,常融回来后说,太子听后面有喜容,等太子进来,武帝发现太子的脸上尚存泪痕,这才知道常融陷害太子,把他推出斩首。

江充见计谋受挫,认为更应该抓住武帝欲求长生、信奉神巫的心理做文章。他暗中派一个名叫檀柯的胡巫向武帝报告,说官中有蛊气隐现,如果不赶快清除,皇上的病是很难好的。武帝一听,果然相信,立刻派江充到宫中挖蛊治理。

江充手持诏书,与韩说、御史章戆、黄门苏文及胡巫檀柯进宫挖蛊,别处挖出的不多,唯独皇后、太子宫中,掘出了许多木人,特别是太子的宫中,还掘出了帛书,上面写着一些邪乱难解的文字,显然是符图,江充不问青红皂白,当作证据,扬言说要奏告皇上。

太子并未埋藏木偶,但如今被挖掘出来,百口难辩。他知道武帝的脾气,当即就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召来少傅石德,向他问计。石德知道其中利害,恐怕受牵连被诛,就向太子献计说:“前丞相公孙贺父子及两位公主就是因受此罪牵连而被诛杀,现在从你的宫里掘出了木人符书,即使明知陷害,那也是无法辩明的了。如今之计,不如先抓住江充等人,问清事实,再想办法。”太子惊问:“江充等人是拿着皇上的诏书来的,难道能擅自逮捕吗?”石德说:“皇上在甘泉宫养病,不能理事,奸臣敢这样胡为,定是欺蒙了皇上,若不从速发兵,岂不要重蹈秦朝太子扶苏的覆辙吗?”太子听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理。只是未加任何布置准备,就假传圣旨,征调武士,捉住了江充。韩说等人战死,苏文,章戆逃往甘泉宫。

太子处死了江充,烧死了胡巫檀柯,并派人持节入未央宫通报太后,打开宫中的武库,令人守备长乐宫门。

一门出百丑 家人互残杀

唐僖宗光启二年,在福州建立威武军,以王潮为节度使。王潮死后,弟弟王审知继为节度使,累迁封琅邪王。朱温篡唐建立后梁,王审知被封为闽王。王审知死后,子王延翰继为闽王。

王延翰和他弟弟王延钧关系不好,因王延翰多征民女入后宫,王延钧就抓着这点,上书指摘。王延翰大怒,把王延钧贬为泉州刺史。

王审知有个养子叫王延禀,原名周彦琛,为建州刺史。王延翰下令叫他采选美女。王延禀也回书反对,王延翰也准备贬他。延钧延禀遂联合起来,出兵攻打王延翰。延禀沿建溪顺流而下,建溪水流湍急,朝发夕至,先到福州,福州指挥使陈陶仓促迎战,一战而败,陈陶自杀。延禀夜帅壮士百人,从云梯上爬进城去,杀了守门的,打开城门,大军一拥而入,杀到寝门,延翰才惊觉,慌忙与妻崔氏躲起来。天明后,被大军搜获,延禀说他夫妻谋死王审知,把他俩斩于紫宸门外。

下午,王延钧的人马也到了,王延禀开门迎入,当时城中还是一片混乱,许多将领各自拥军据守营垒,延禀兵少,延钧兵多,又是王审知的嫡子,遂奉延钧为主。

数日之后,福州局势安定下来,延钧自称威武军节度使留后(即代行节度使职务,等待朝廷正式委任。)。然后,礼送王延禀还建州。

王延禀临行时意味深长地说:“老弟好自为之,守好先人基业,不要麻烦我再来哦。”

王延钧不由脸色一变,但随即说:“谨如尊教!”

王延钧知道王延禀心中不服,定会再来进袭,就建立水军,暗叫楼船指挥使从子王仁达专门对付王延禀。他想:“我在练兵,他也在练兵。索性给他个机会,让他早日发动,早日把他除掉。”恰好,他宠信的道士陈守元说:“他如能避位受道,可以当六十年皇帝。”于是,就声称有病,数月不理朝政。

王延禀以为这是个机会,就命次子继升守建州,带领长子继雄率领水军来袭击福州。他攻西门,命继雄攻东门。

继雄进攻东门,王仁达的水军一见建州军严整的军容,就竖起白旗,大叫“投降!”继雄信以为真,叫仁达过船来。王仁达带着几个精壮从人,跃过船来,趁继雄不备,拔刀就砍,一刀将继雄砍倒,仁达船上金声大震,船队排开雁翅,箭如飞蝗,卷将上来。建州水军眼见主将已死,既无准备,也丧失了斗志,当即大败,死的死,降的降,全军覆没。

歼灭了东门之敌,王仁达又乘胜杀到西门,用竹竿高挑起王继雄的人头为前导。

王延禀攻西门不进,正要纵火,忽见王仁达的船队从后面掩来,急分兵抵抗,忽见船头上挑着儿子的人头,不由心中大恸。众军见东门一路已败,军心慌乱。城内又开门出战,水陆两路,前后夹击,建州兵大败。王延禀的左右抬着王延禀逃走,但终于被追获。王仁达把他绑去见王延钧,王延钧笑盈盈地说:“果然麻烦老兄再来了!”王延禀俯首无言。王延钧命推出去斩首。罪状上只称他的本名周彦琛。

王延钧派弟弟都教练使王延政去建州招抚王延禀的余众。到达建州,继升已和他弟弟继伦投奔吴越国去了。

王延钧消灭了延禀,骄傲起来,上书朝廷,说楚王马殷,吴越王钱霮都加了尚书令的官衔,他也应该加封为尚书令。这时,中原地区是后唐明宗当国,没有理他。他听信道士陈守元的话,就自称皇帝,国号为闽,年号龙启,自己也改名为王頮。建立宝皇宫。封长子继鹏为福王,充宝皇宫使。册陈氏为皇后。

陈乐小名金凤。她的父亲实际是福建观察使陈岩的娈童侯伦。侯伦出入府中,和陈岩的妾陆氏私通有孕,陈岩死后,他的家属归陈岩的妻弟范晖照顾,生下此女。范晖被王审知攻杀,金凤母女乘乱逃走,由陈匡胜收养。长成后,聪明乖巧,十七岁时,当了王审知的贴身侍婢,与王延钧就有勾搭。王审知死后,王延钧正式收为妾侍。王延钧称帝时,元配刘氏已死,因立陈氏为后。

王延钧既贪女色,复爱娈童。他有个娈童叫归守明,长得十分漂亮,号为归郎,并未阉割,就由他出入宫禁,因得与陈后私通。初时,尚顾忌延钧,后延钧得了风疾,成了个半瘫痪,不能自由行动,他们就更无顾忌了。但宫中还有许多妃嫔,她们也都爱归郎。归郎应付不过来,特别是陈后面前不敢怠慢,就另介绍阳道壮伟的百工院使李可殷与陈后私通。

其中还有王延钧的一个宠妃李春燕,既和归郎私通,又和王延钧的长子王继鹏私通,王延钧瘫痪后,就由陈后作主,将李春燕赐给王继鹏。

这些宫内乱七八糟的事,又牵涉到宫外。

王延钧称帝改名王頮,宠信薛文杰,用他为国计使。薛文杰聚敛求媚,暗中探听富户们的阴私,稍有不是,就派人抓来,用铜斗火熨他们的前胸后背,逼迫他们献出财产。建州有个土豪叫吴光,来福州朝贺。薛文杰访知他很有钱,就准备抓他来治罪。吴光得知,逃回建州,知道薛文杰不肯甘休,索性带着万多人逃往吴国。

薛文杰因“功”升任内枢密使。对王頮说:“朝中奸臣很多,但谁是奸臣,神灵可以鉴别,巫师盛韬能和鬼神通话,可以问他。”

其时,枢密使吴勖(《新唐书》作吴英)有病。薛文杰假装去探看,对吴勖说:“主上因为你多病,想让你担任一个清闲的职务,这对你太不好了!我想,主上如派人来问你的病况,你不妨这样说,只是头有点痛,就会好的。这样,也许主上就不会调动你的职务了。”吴勖以为薛文杰真的关心他,表示感谢。

薛文杰回去,就叫盛韬去对王頮说:“日前见北庙崇顺王审问吴勖造反一案,用铜钉钉吴勖的脑,金椎击吴勖的头。”王頮就派人去问吴勖患的是什么病?吴勖照薛文杰交代的说是头痛。王頮见与巫师所说相符,就将吴勖抓起来审问,他相信神鬼是不会错的,吴勖不谋反也是谋反,结果将吴勖全家抄斩。

薛文杰又怂恿王頮采取裁枝强干的办法,削减宗室的职权爵禄。王頮采取了这个办法,惹得宗室们不满,从子王继图首先起来造反。这个临时突发的举动,当然很快就被平定了。但被株连的却有千多人。中间包括曾平定建州,立有大功的王仁达。

那个逃到吴国的建州土豪吴光,心里气忿不过,买通了吴国信州刺史蒋延徽,出兵来攻打闽国的建州。王頮发兵抵御。但军士们痛恨薛文杰,说这事是薛文杰引起的,要求把薛文杰交出来,不然,他们不肯出发。王頮最初不允,经王继鹏替军士们一再请求,而建州方面战况又十分紧急,王頮不得已,才把薛文杰抛出来,薛文杰一到军营,就被军士们乱刀砍成肉酱。

大兵出发,吴兵虽然退了,但王頮的病情也因此加剧,左右没有亲信,只得把一切政事交给继鹏处理。

继鹏也不是个好家伙,他掌权后,宠信皇城使李仿。李仿和继鹏的妃子认作兄妹,作威作福。那个百工院使李可殷仗着是皇后的心上人,也仗势欺人。双方便发生了冲突。李可殷与皇后的关系,毕竟是暧昧的,而李仿的公开职务是皇城使,可以管皇城的一切事情,因此在冲突中李可殷不免吃亏。他心怀不忿,就与皇后的养父陈匡胜,与继鹏不睦的王继韬勾结一起,要杀掉继鹏和李仿。继鹏和李仿得知这一阴谋,就来个先下手为强,派一个力士,埋伏在李可殷的门外,等李可殷出门,冲上去当头一棒,就把李可殷打死了。

陈皇后听得最可意的情人被打死了,探知是王继鹏和李仿指使的,当即向王頮哭诉,要求把继鹏和李仿杀了。王頮闻言大怒,立即登殿,召李仿来,询问李可殷是怎么死的?

李仿含糊答道:“臣闻得是刺客所为。但刺客因何行刺?何人主使?刺客是谁?臣职司皇城使,责任所在,定于三日之后,查明原因,将凶手缉获归案。”

王頮见李仿说得有理,自己身体也吃不消,就说:“三天之后如不得凶手和主使人,看朕怎样杀你!”就退朝了。

李仿下来,急与继鹏商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当即率领皇城卫士,杀进宫去。因刚刚退朝,各人都在休息,谁也不防,王頮倒在九龙帐中,闻得杀声,要爬起来,但他半身瘫痪,没人帮助,怎能爬起,正要叫人,卫士们已经拥进来了,七八根长矛对着帐内乱搠。陈皇后不及奔避,也被刺死。归郎躲在门后,被卫士抓出来,一刀砍去头颅。陈守恩、陈匡胜两个殿使,王继韬都被杀了。

偏偏王頮并未被搠死,身上只被搠了十几个窟窿,痛得哀叫不已。卫士去了,宫人进来,他哀求宫人给他一刀。宫人见他叫得可怜,反正他也活不了了,就割断他喉管,他这才死了。

继鹏弑父登基后,改名为昶。本来原有正妻李氏,却将李氏贬入冷宫,册封李春燕为皇后。将弑君弑后的罪恶,推在李仿身上,将李仿杀了。李仿部下不服,起而反抗,未曾得手,只偷去李仿首级,逃奔吴越而去。

王昶与李春燕及六宫嫔妃,日夜淫乐。为求长生,建三清殿,以黄金数千斤铸宝皇大帝、太上老君像。命巫祝林兴住持殿中,一切国政都由林兴传宝皇命施行。林兴与王昶叔父延武、延望有仇,就假托神命,说延武、延望将叛。王昶就命林兴乘夜带兵去杀延武、延望和他们的五个儿子。

因此,又疑心宗室中大有人叛乱,遂召来诸王,强令他们饮酒,寻找过失。果然,从弟继隆醉后失礼,被他杀了。又将原任左仆射平章事的叔父延羲,幽禁私第。

闽国宫中警卫原有控宸、控鹤二都,王昶不相信他们,另招募壮士二千人,组成宸卫都,待遇超过原有二都,还想把二都调去漳、泉二州。这时北宫发生火灾,王昶疑是控鹤军使连重遇干的,准备要杀连重遇,内学士陈郯告诉了连重遇。连重遇遂联合起控宸都的朱文进,举火焚烧长春宫,进攻王昶。王昶奔入宸卫都营中。控宸、控鹤二都大兵追来,双方混战,死伤多人。宸卫都人马因无准备,抵敌不住,退至梧桐岭。延羲兄子继业也统兵追来,把王昶围着。王昶对王继业说:“你兴兵逼主,臣节何在?”王继业说:“君无君德,臣怎得有臣节?何况你也是弑父弑君而得国,怎能责备他人?”

王昶哑口无言。王继业就指挥军士,将王昶簇拥还朝。走到陀庄,用酒将王昶灌醉,将他绞死。皇后李春燕,和王昶诸子和亲弟继恭一并杀死,全葬在莲花山畔。放出王延羲,拥立为帝。延羲改名为曦。是为景宗。

王曦好酒,终日痛饮,不醉不休。一天,在九龙殿大会群臣,要大家都痛饮。他的侄儿王继柔素来不会喝酒,王曦偏要他喝一大杯,不许少减。他实在喝不下,乘王羲转头时,将酒倒还壶里。偏被王曦看见了,说他违旨,竟推出斩首。其他人见了,吓得打抖,大家要顾命,有的真的醉倒了,有的假装醉倒了。只有翰林学士周维岳没有倒。

王曦望着周维岳说:“你身子这么矮小,怎么装得下这么多酒呢?”

周维岳说:“酒有别肠,不在乎身材的大小。”

王曦说:“真的有别肠么?我倒要看看你的别肠。”就命把周维岳的肚子剖开,要看看他的别肠。

周维岳吓得魂不附体,忙跪下求饶。左右也说:“若把肚子剖开,周学士死了,以后就再无人陪陛下您饮酒了。”王曦这才罢了。

王曦要嫁女,要满朝文武都出钱作贺。未出贺礼,或贺礼少了的都被打屁股。又嗔怪御史没有纠举,把御史也打了屁股。

泉州刺史余廷英。假传圣旨,说是朝廷要选美,乘机掠取了许多美女。王曦大怒,要杀余廷英,余廷英献了一些美女,又送了进宴钱十万缗。王曦嫌少,说:“怎么没有皇后的?”余廷英只得又送了十万缗,因而也就没有罪了。

王曦的弟弟王延政,出任建州刺史,屡次上书劝谏。王曦不但不听,反而派他亲信邺翘去当监军,监督王延政。王延政当然不满意,屡次和邺翘发生龃龉。一次,二人又发生龃龉。邺翘竟说:“我是奉命来管教你的,你不服管教,是想造反么?”

延政大怒,拔剑就砍邺翘。邺翘跑回福州,王曦发兵来讨,却又被打败了。

王曦疑心弟弟汀州刺史王延喜,与王延政通谋,把王延喜杀了。又闻王延政与王继业通信,又将扶他上台的王继业赐死,并把王继业在泉州的儿子也杀了。后来疑心王继严,把他鸩死。

王延政见王曦任意杀害宗室,就以建州之地,独立称帝,国号叫殷,改元天德。从此,一个闽国变成两个皇帝,兄弟互相攻杀。

邻国南唐皇帝中主李王景,见他们兄弟互相攻伐,写信给双方,责备他们兄弟操戈,有亏友爱。王曦回信说:周公曾诛管、蔡,唐太宗也曾杀建成、元吉,兄弟不相容,古已有之。王延政则不客气的反责备南唐原是吴国的臣子,受杨家的恩德,却篡夺了吴国的天下。李王景因起灭闽之心。

王曦是靠控宸、控鹤二都杀了王昶而上台的。称帝后,将控鹤都指挥使连重遇提升,以连党魏从朗领控鹤都。但不久,王曦就把魏从朗杀了,连重遇和朱文进不免心怀疑惧。而在侍宴时,王曦又对他们吟了白居易的两句诗:“惟有人心相对间,咫尺之情不能料。”二人大惧,忙起身下拜说:“臣子事君父,怎敢再生他志?”并流下泪来。但王曦只微笑不答。

二人知道,已被王曦疑忌,常言“君疑臣,臣必死。”必须想法自保。

王曦的皇后李氏,是同平章事李真的女儿,也善饮酒,夫妇二人,可说是一对酒友。后王曦纳了金吾使尚保殷的女儿为妃,尚妃生得很美,夺了李后的宠。尚妃又干预朝政,乘王曦醉了时,对朝臣随意生杀,使得朝臣人人自危。李后深恨尚妃,但尚妃有王曦作后台,无法下手,因而迁怒到王曦,想把王曦杀了,由自己的儿子亚澄为帝,自己也就能和尚妃一样,为所欲为了。于是就和朱文进、连重遇勾结。二人遂设计让李真装病。王曦听说李真病了,到李真家里去问病,朱文进、连重遇布置了控宸都马步使、勇力过人的钱达,趁扶王曦上马之机,将王曦拉胁而死,当时前后左右都是控宸、控鹤两都人马。侍从们当即惊散,朱文进、连重遇拥兵至朝堂,召集百官说:“大闽立国以来,没有一个皇帝是好的,可见是天厌王氏。今王曦已死,应当选有德的人为君。”

百官看看朝堂上戈戟森森,全都是控宸、控鹤两都的人马,没有一个敢说个“不”字。连重遇就首先倡议,立朱文进为君,百官齐声附和。

朱文进登基,为怕王家子孙不服,将在福州的王家子孙五十余人通通杀掉。

后王延政派兵诛了朱文进、连重遇。王延政又为南唐所灭,王氏全族都被迁到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