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两性小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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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之涂掉

打电话的时候,我常常喜欢写对方的名字。电话彼端的人,或胖或瘦。若是她胖一些,我便将字写得胖一些,若是她瘦一些,便将字写得瘦一些。

反复地写她的名字,有时候也会写正在说的话,是片断的书写。有时候放下电话,看看那纸上的文字,有诗歌一样的品质,跳跃、模糊、暧昧。

有时候是快乐的,分享着收获,电话放以后,良久,我都会觉得身体是轻的,那是被喜悦擦拭过后的结果。也有的时候是难过的,分享着难以预测的未知。电话放下以后,会把那张纸折叠好,扔到废纸篓。

我承认,有时候,一个女人的名字,是我热烈渴望去旅游的地点。

旅游,地点,这样隐喻地描述一段感情总觉得羞涩。是的,其实,女人对于男人来说,就是一个地点。有的男人一生只有一个地点,有的男人一生走过无数个地点,但最终总要回至某个地点。有的男人,一生也未找到自己的地点。

感情的事,如禅,说出来的,都是浅薄的。都不过是对庸众的启蒙。做人,如果天天被别人启蒙,那么,这是活着的哀事。

感情和旅行的相似之处在于,我们能走到的地方是有限的,长的是旅途,短的是人生。哪怕这一生,我们马不停蹄地奔跑,所能抵达的地方,也是有限而局部。即使是我们已经抵达过的地点,因为粗略和短暂的停留,时间久了,也会被我们遗忘的,那琐碎的街道,火车站广场的喧闹都被一一被覆盖。直到有一天,我们疲倦了,停下来,忆念自己的过往,发现,身体里的很多地点都像一些人的名字一样,模糊了。

是被时间的笔触涂抹了,那是可以想象的涂抹,不是用橡皮擦去,而是粗黑的钢笔,一下一下地划在那些名字或地点上。

每一次涂抹都和我们自己内心的变化相关,我有时候甚至想到我们的身体是一个限量的容器,像手机里的短信息一般,储存满了,便会自动删除过往的信息。

我有涂抹掉一个人名字的经验,要先用笔把名字圈住,横着划很多条墨线之后,再竖着划一些线条,名字模糊了,被墨线分隔着小碎块,如同临睡前四周的镜像,一点点碎片化,直至成为黑暗的夜。需要重复地划线很多次,才能将一个人的名字完全涂抹掉。色彩也是,重复划几次,那墨线的颜色由浅渐深,直到成为漆黑的谜语。

被涂抹掉的名字,和被丢弃的衣物差不多,它不再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