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一看,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面目俊秀,穿着一身华丽名贵的服饰,看样子应该是国子廷的子弟。
若媚冷冷地回应道:“我说是谁一直躲着呢?原来是张侍郎的七公子。”
那时我已在学《皇法》,粗知侍郎乃朝中重臣。朝廷有四院,分别是:枢密院,掌管皇家皇族之事;军机院,掌管全国兵马军机;内阁院,国家大事由其所决;国务院,天下政令由其所出。国务院下设工、农、商、礼、法、户六部,各部部首为尚书,副职为侍郎。
他笑着说:“若媚妹妹,我们这么熟,你直接喊我乳名辛辛就可以了。”
若媚冷言回应:“我们不是很熟,我还是喊你张公子合适。如无甚事情,我们先告辞了。”说完拉着我便要走。
张公子赶紧拦在前面,纠缠道:“若媚妹妹请留步。我既来找你,自然有事相求。”
若媚没给他正眼,说:“小女子刚好有要事要做,恐帮不了张公子的忙,还望公子海涵。”她说完绕开他继续走,却又被他拦下来。
他不依不挠地说:“若媚妹妹,你有什么事情要做,我可以帮你,很快就能完成。但我的事情,你千万不能推辞。”
若媚白了他一眼,冷言道:“我区区一名小女子,何德何能能帮得上侍郎之子的忙。且我的事乃私事,恐公子帮不上。”
他提高了声道:“唉,那巧了,我的也是私事,还非若媚妹妹帮不了。”
若媚见他要纠缠到底,只好说:“既然如此,张公子请讲。”
他看了我一眼,说:“这孩子在此,恐有不便吧。”
若媚温柔地对我说:“你自己回去吧。”
“哦。那姐姐我先走了。”说完我便离开了。
但我很想知道那人究竟打什么主意,于是离开他们视线后,我又偷偷地折回来。我回来时,他们已经走了。但刚下了雨,我很轻松地跟踪脚印找到了他们。他们一路走到茂林深处,那里居然有间崭新的精致的木屋。
“若媚妹妹,你看这房子如何?”他指着那木屋说。尽管离他们起码有二十丈,但他们的对话我依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若媚眼底掠过一丝惊讶,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故作镇定地问:“这里……怎么会有间木屋?前天来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地。”
那人露出了猥琐的笑容,说:“这是我专门为你而建的。我前几天打听到你几乎每天都来这林子练功,我心想,若是你遇上刮风下雨怎么办?所以连夜让人在这里搭建起这间小屋,作为送给你的礼物。”
若媚后退一步,作揖说:“张公子的心意,若媚领了。可若媚习惯了栉风沐雨,不需要这木屋。再说了,无功不受禄。”
那人摆手道:“哎,若媚妹妹先别推辞。你看今天下雨了,你得躲到树洞里。那树洞,什么蛇虫鼠蚁都有,想想都让我心疼。有了这木屋,累了可以歇会,下雨,可以躲避一下,多好。再说,这木屋也不是白送妹妹的。我说了,有求于你,这木屋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若媚恭敬地说:“若能帮上张公子的忙,那是若媚的荣幸。张公子说便是,何必再劳心送此木屋呢?”
那人大喜,兴奋地说:“如此说来,妹妹可是答应了?”
若媚又后退了一步,说:“请张公子先讲。”
那人说:“我的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三天之后,华阴城下,我们这些国子廷的弟子会举办国子酒会,我希望若媚不嫌庸俗,能陪我一起去。”
若媚思考片刻,回应道:“我自幼在华山长大,未经廷长允许,恐不能私自下山。”
那人立即回复道:“这点你放心,华山诸位教官师父我已有打点。只要妹妹应承,我备好的香车骏马,可以让妹妹从广(闻)廷直达国子酒会。”
若媚无奈地说:“张公子计划缜密,看来此会,若媚不去也不行了。”
……
当天晚上,秦明的房间内。
“你也听说国子酒会了?”秦明惊讶地说。
我问:“秦明哥哥,你也去吗?”
秦明只是无奈地叹气。旁边的文斌替他说:“他倒是想去见识见识,可他哥不让。”
我问:“为什么?”
秦明接上道:“我哥说我年纪太小,那地方不是小孩子去的。我都十四岁了,哥还非得拿我当小孩看。”秦明那年十四岁,已是个大男孩。他刚过了识业的考核,九月回来就转入气业的修炼了。文斌与他同龄,尽管花的功夫比秦明多一倍还不止,但进度依然落后一年。
文斌问:“怎么天莱,难道你也想去吗?”
我说:“文斌哥哥你也知道啊?”
文斌说:“华山的男孩子,谁不知道?——这是华山的王孙公子私下搞的酒会,据说今年在华阴城雨花酒楼搞。到时候群芳云集、莺歌燕舞,可把酒言欢、纵论古今,更有蹴鞠竞技、蛐蛐斗鸡,到了晚上又可赏灯猜谜、猜拳斗酒,更可邀美人到月下作舞,荡漾柳岸,若是有幸抱得美人归,就在雨花酒楼住上一宿,岂不快活哉!”他说时露出十分向往的神色。
我疑惑道:“这么说,都是男孩子的事。他邀请若媚姐姐去哪干嘛?”
秦明紧张地问:“他?是谁?若媚姐姐?你说的可是那个传说千娇百媚的万人迷?”
我摇摇头,解释道:“他叫什么我也不清楚,听若媚姐姐说,他好像是什么张侍郎之子。若媚姐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万人迷,反正她长得好漂亮。”
秦明听了眼睛都瞪大了,激动地说:“是张嚣!他这个魂淡!居然去邀请若媚姐姐,我心中的女神哪!”原来那人叫张嚣。后来我知道,他父亲是当朝户部侍郎张宏图,平时在国子廷中就飞扬跋扈,嚣张得不得了。别说华山弟子,就算是教官他也不放在眼内。
秦明又向我追问:“那……若媚姐姐答应没有?”
我老实地回答:“她答应了。”
“什么!”秦明突然拍案而起,那一掌力道好大,那桌子差点散架了。他大声质询:“尼玛!真的假的!若媚姐姐从不接男子之约的!”
我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说:“真……真的。她亲口答应的……我亲耳听见的。”
秦明听了更是怒目圆睁,咬牙切齿,指天大骂道:“艹尼玛个张嚣,你敢动若媚姐姐一根寒毛,你大爷我秦明跟你没完!”
我更害怕了,向文斌使了个眼色,小声地问:“秦明哥哥为什么这么激动啊?他们一起出去玩罢了。”
文斌却是一笑,摇摇头,发出啧啧之声。文斌解释道:“你年纪还小,说了你也不明白。简单地说吧,张嚣就是个坏人,只要被他盯上的女子,没有一个不被他糟蹋的,玩腻一个丢一个。好点的,拿点钱财打发了;不好的,直接扫地出门。去年就有个举荐廷的女弟子被其玩弄后抛弃,因此差点还搞出人命来。事后那名女子退了学,而张嚣只是被通报批评了一番,跟个没事人似的。”
我挠着脑袋问:“玩弄一下为什么会搞出人命啊?我们不也经常作弄木头师兄吗?”
文斌噗地一笑,秦明则干脆大笑起来。文斌说了半天,完全是自说自话,我是完全没听懂。我知道他们在取笑我,嚷嚷道:“不要笑了,不许笑!”
秦明捂着肚子说:“好好好,不笑了,再笑下去,我肚子都抽筋了。”
文斌摇摇头,抱怨道:“天莱,你这什么神奇的理解能力?我这样跟你说吧,张嚣把若媚骗到雨花酒楼的话,一定会软硬兼施把她‘吃掉’的。”
我眼睛都瞪大了,惊呼道:“啊?他还会‘吃人’啊!那……若媚姐姐岂不是很危险?”
这回连文斌都忍不住,和秦明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
半夜,我听到了房外传来动静,爬起来一看,秦明和文斌都不在。再看,门虚是掩着的,门还外站着两个人影。我挪动了身子,仔细一看,果然是他俩。秦明惆怅地看着月亮。而文斌在身后惆怅地看着他。
文斌问:“你是不是担心若媚了?”
秦明摇摇头,依然看着月亮,说:“当然不是。你是知道的,我和张嚣向来不对付。我只是气愤,若媚这等佳人会答应张嚣这种人渣。”
文斌说:“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国子酒会吧。”
秦明惊讶地回头,怔然地看着他。半响,秦明说:“还是不要了。那不是我们去的地方。”
文斌直白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她一年了吧。只是苦于她始终大你两年,你不好意思追求罢了。你的心思,我懂,你就想再等两年。”
秦明发出不认为然的一笑,说:“说什么呢?我一直喜欢的是你,就是你不信罢了。”说着露出了诡秘的笑容,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摊开要搂住文斌。
文斌却一手推开秦明,严肃地说:“在我面前,就少胡扯。你那点秘密,作为兄弟的我还能看不透?反正都要在华阴城投宿,何不干脆去一趟。以你的家世,他们欢迎你还来不及!再说,我还真想去见见世面。”
秦明收了笑容,说:“瞧你紧张的。你是真想去。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文斌说:“你说什么条件?”
谁知秦明又露出刚才那个诡秘的笑容。文斌吓得后退了一步,作出戒备状。
秦明色眯眯地看着文斌,用暧昧的语气说:“除非——你答应我,让我牵着你的手,搂着你的腰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