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越在棘川郡是仅次于山黎和华夏的第三族群,据说有好几十万人,他们跟山黎有六大公族之一、艾莫离所在的艾族关系非常密切。艾族族长的正妻就来自埃越公族,但我不确定她就是艾莫离的生母。
再说一下,何谓公族。爵位自王以下有公侯伯子男五等,公是最高等的一级。无论山黎还是埃越,他们最高的首领也只能被朝廷封为王,因此王之下最高等的宗族,最多也只能称为公族、而不是王族。
然而事实上,并不是所有族群都有资格封为王,像山黎、埃越都不够资格,所以他们的公族便是最强大的宗族了。由于没有世袭的王,因此山黎的酋长由六大公族共同推举出来的,他们现任酋长叫雷闻顿,当年正是得到艾族族长鼎力支持才登上宝座的。
我在猜想,既然埃越也掺和进来了,那么证明山黎内部已经取得统一;另一方面,这意味着他们很可能正在联盟除华夏外所有族群共同对付华夏。想到这点,我忽然发现形势比预期的还要严峻。很明显,一个庞大的阴谋正在谋划中,把我、海选比赛、甚至是整个棘阳城、棘川郡都笼罩其中。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就像我无力地看着乌云不断积聚,最终酿成滂沱大雨一般。
那一晚,下了特大暴雨。暴露的闪电不断在翻滚的乌云间跳舞,阵阵雷鸣巨响震耳欲聋,豆大的雨滴重重砸在营帐上,似乎随时要把支撑骨架砸散。尽管营地处于高岗之上,不会有太深的积水,但是豪雨泼泼洒洒,还是很快把地面便得一片泥泞。
只是片刻功夫,整片营地已是一片狼藉。传令兵敲响了铜锣,高声吆喝:“形势危急!撤了!撤了!大家赶紧撤了!”我赶紧卷了些细软,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出了帐篷。
我出来时,正巧一阵狂风刮过,密集的雨线被吹得像横过来的珠帘,那些钉得不牢靠的营帐被直接刮飞,钉得牢靠的则被生生撕开。
一名兵卒措不及防,被吹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若不是穿了几十斤的铠甲,估计他要被吹到上天去。几乎同时,一根三丈高的木柱“啪”一声被吹折了,它倾倒下来砸中了一顶营帐,里面传出一声惨叫。
一时间雷声、风声、雨声、敲锣声、呼救声、惨叫声不绝于耳,现场一片混乱。看着密集得让人难以看见十步之外视野的雨线,我只道现在的处境万分危险。这是个两难的选择:留下,等死;离开,找死。
好不容易等到雨势稍微减弱点,我赶紧趟过泥泞如沼泽的校场,直奔大营寨门。早有兵卒到了那里指挥撤退,我跟着大队和他们的指引,很快来到官道上。又从官道转到小道上,最后来到一处岩穴。
进入不大的洞口后,往上走一段路,就来到一处广阔的洞厅。面积大约有近百平方丈,有五六丈高,只见里面摆满成排成列的弩箭兵器,看得出原本这里是兵工仓库。
我来到时,洞厅已到了近百人,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将三百余人,被迫无奈地在这个洞厅过了一晚。幸好这个岩穴在山体两边都有出口,能让空气有流通可能,否则这几百人要闷死在这里。
由于太拥挤,我那晚只能坐着睡。好在当年我有练过,所以坐着也能睡得很香。可怜大部分人并未达到我这种境界,他们一整宿都没有睡好,其中就包括我的对手成渝。
成渝是个悲剧,他早上跟问九真一战拼尽全力还是败了,而且还受了几处外伤。下午他来存留组刺探情报,结果棘阳城突然实施宵禁,提早关闭城门,他又回不了家。更倒霉的是,晚上又遭遇了这种恶劣的天气,导致整晚都未能好好休息。
当然最让成渝绝望的是,王威一早上派兵传令:比赛继续。而当时雨势依然很大,而外伤最怕遇上水。这让他不得不以疲惫之躯、带伤上阵跟我拼死一战。
开赛之前,王威私下对我说,以我的实力很难打赢成渝,除非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现在他就给我以天时地利,在他最疲弱的时候逼他跟我在泥沼中进行决斗。至于人和,那就全凭我自己本事了。我问,为什么要帮我?他说因为我要你跟夺命打,我要摸清他的底细。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幕:
泥泞有如沼泽的校场上,我披着蓑衣把刀一横,豆大的雨滴砸在刀脊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响。我抬起了头,斗笠下露出一双凶戾的眼眸,像只嗜血的豹子盯着猎物,然后冷峻无比地吐出几个字:
“投降,饶你不死。”
成渝站在四丈之外,低沉的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清他此时究竟是什么表情,只听得他发出一声嗤笑:
“就凭你?一个和尚,也敢大言不惭说出杀人的话。”
我回以阴冷的笑声:
“哼哼,你可知杀人也是一条证道的捷径!今天小僧就先拿你祭刀!”
成渝还想说什么话,但传令兵已抢在了前头高声喊道:“存留组第四轮第一场无名僧人对成渝,开始!”
传令兵的话音刚落,我已跨步而出,身形骤动,眨眼之间便冲杀到成渝面前。我一出手,就使出全部实力,毫无半分保留。奈何成渝对我早有防备,先退半步,大手一挥,一条铁索长鞭飞甩而来。
我挥刀去挡,正中他的下怀,被他缠住了刀刃,用力一扯。环首刀顿时脱手,他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而他错了,我早料到如此局面,他扯开刀刃的瞬间,正是他中门大开之际。我抓紧稍纵即逝的机会,一个猛虎飞扑,直接扑杀到他的面前。
只要被我接近他,我就有机会放倒他。只要放倒他,他就不可能打赢我。可是,这回我也错了,我低估了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眼看就差两尺距离就能把他扑倒时,他突然推出一掌,出手极其果断,速度极其夸张,我甚至没有看清过程,只见一道白影闪出,我的右掌跟他的左掌正好对上。他的功力是我三倍以上,修为又比我高两个层次,我根本抵挡不住,手掌、前臂的骨头立即就碎裂了,“砰”一声反弹出去。
我在空中划过一道清晰的弧线,然后重重到十丈之外,溅起的水花飞了几丈高,十丈远。我被砸得头晕耳鸣,整个人横躺在地上。
只听得不远处,传来成渝冷漠的声音。“你出界,已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