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百城百战解放战争系列:解放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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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上党巧布阵(6)

霍刚接到命令,把钟鼓楼制高点交给兄弟部队,带着他的连向敌人司令部——长子县政府大楼进逼,攻击敌人的核心工事。战斗进入紧张争夺阶段,敌人困守核心工事,连续组织反击;大量瓦斯弹投来,跟着瓦斯弹的投掷,敌人发起反冲锋。霍刚感到一阵辛辣的气味扑来,他自己和所有战士都打起喷嚏,涕泪横流,以致下不成命令。

霍刚明白:必须立刻发起进攻。命令下达不成,只有用动作带动战士,战士会领会他的意图的。他投出两个手榴弹之后,端着机枪扫射冲过来的敌人,他发动了进攻。敌人败退下去,他带着连队尾追敌人,包围了敌人的核心工事。

旅长刘忠报告纵队司令部:“长子城被突破,四个团逼近了敌人的核心工事,包围了司令部。二十团只用了七分钟登城。”

为了攻克长子城,从接受任务、侦察敌情,分析、判断、部署到战斗,作为一个指挥员,心是时时刻刻提着的,可以说是战战兢兢。战斗打响之后,时刻关心着部队的进展;是顺利,还是受阻?时刻准备着意外情况的发生,以及如何排除障碍等等。陈赓司令员,一个小时问一下前沿的情况。当他听到旅长刘忠的报告:“部队突破城墙,二十团只用了七分钟,现在四个团包围了敌人的司令部。”他是多么高兴啊!此刻,陈赓司令员兴奋得两眼发光,立刻接过直通总部的电话机,拿起话筒:“司令员吗?我是陈赓,我部于十九时开始发起攻击,只用七分钟突破长子城,四个团攻进城去包围了敌人司令部。”

刘伯承司令员走向地图跟前,把长子城用红铅笔标出说:“阎锡山企图用我们的人填平他的战壕,他的希望落空了。被歼灭了六千人的是他,不是我们。”

1945年9月17、18、19,接连攻下潞城、壶关、长子三城,只剩史泽波困守的长治孤城一座。从地图上看,在上党整个形势上,长治城像沧海中的一粟,孤零零地遗失在太行山、太岳山的惊涛骇浪中间。司令部召开了纵队和支队指挥员的会议,人们无比兴奋,对最后夺取长治城,歼灭上党的敌人,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刘伯承司令员让邓小平政治委员坐在他的近边,宣布开会,司令员泰然自若,不骄不矜:“蒋介石希望我们旷日持久地被拖在上党的坚城之下;阎锡山的企图是固守,互不支援,指望用我们的人填平他的战壕,让他的人‘瞄准打,死不退,不做俘虏。’现在他还在盼望我们伤亡惨重,最后不能支持落荒而走。攻其所不救,我收复五座城,解放了广大土地和人民。老乡可以收割了,今年丰收在望。现在实施上党作战第二步计划:夺取长治城。”

邓小平政委乐了:“攻其所不救,阎锡山吃了大亏,攻长治是攻其所必救,他已经坐不住了!”

刘司令员说:“击鼓传令,击长治这一面鼓,传我们的令,会把阎锡山、蒋介石都传来。”

这天,晋冀鲁豫军区司令部,刘伯承司令员下达夺取长治城的作战命令:“我已完成上党战役的初步任务,攻占襄垣、屯留、长子、潞城、壶关五城,消灭侵入上党区的伪军兵力三分之一以上,使长治敌军完全陷于孤立无援的层层包围之中。现城内及郊区共有敌一万二千人,主力部队仅五千人。粮弹无法补给,士气低落,日夜赶筑工事,企图最后挣扎。我决以勇猛速决之战夺取长治,彻底全歼入侵上党之敌。由城东、南、西三面同时进攻,开放城东北角,诱敌外窜于野外歼灭之。各部队任务:陈再道指挥冀南部队,并指挥潞城独立团,进攻东关至南关地段。陈锡联指挥太行部队,并指挥于、石支队,进攻长治城南关至长子门地段。陈赓指挥太岳纵队,进攻长子门至北关地段。以太行第二支队主力位于桃园、柏堠、景家庄、捉马村一线,首先向长治城东北角佯攻,等到我东、南、西三面攻击奏效之后,你们向北退缩,放开缺口,诱敌外逃于野外歼灭之。你们同时以一个团摆在南岗上,捕捉逃窜的敌人。另派一个营到夏店一带,向沁州方向侦察并警戒。各部队应于9月23日前,首先消灭长治外围敌人据点,24日2时开始正式攻城。各部队于二十四日前架通电线,我们于22日移至天河村。”命令正式下达。

各纵队、独立支队的指挥员,高兴地跨上战马,飞驰各自的驻地。

机要科长送来中央电报。中央指示:全国战略方针:向北发展,向南防御。指出:控制东北及热河、察哈尔两省,并有各解放区的配合,即能保证胜利。还指示:阻击蒋军北上,一直扭打到冀东决战。并准备三万人,于11月调冀东进入东北。

刘伯承司令员看过之后,把电报交给政治委员。

邓小平政委看过电报,他们相互对看了一眼。

刘伯承司令员走动着问邓小平政委:“哪个纵队去?”邓小平政委想了下说:“杨勇的一纵队吧,给他们补足三万人。这是调去东北的,不包括阻击蒋军北上到冀东参加决战的部队。以后我们向南防御的任务将是艰巨的。那时上党在谁手里,是个决定性的问题。如果上党在我们手里,一切主动。如果在敌人手里,那是麻烦的事情,因为阎锡山还保存相当的兵力。”

刘伯承司令员在思索,估量着形势的发展。蒋介石投到山海关能有多大兵力,我们能出多少兵力,进行大的决战条件是否具备。中央提出“重点在北,向南防御”的方针是对的,但是决战为时尚早,即使决战,上党的战略意义也不可低估,这是华北的大门,因为中原是国民党的粮仓兵库,和我们仅一水之隔。一纵队抽走以后,主力还得发展壮大。

1945年9月19、20两天之间,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委,一连接到三封电报,司令部里出现了紧张的气氛,人们不知所措了。鉴于国民党军队大举进攻,中央提出新的方案,指出目前主要作战对象是胡宗南,建议刘伯承司令员带太岳、太行两个纵队对付胡宗南,求得歼其一到两个师。李达参谋长带太行一部、冀南、冀鲁豫部队,于平汉路阻击孙连仲北上。

电报传阅毕,司令部里鸦雀无声,屏声息气,整个司令部里一片沉静,多少只眼睛无声地相互交换着,最后集中在刘伯承司令员一个人的脸上。

邓小平政委站起来,让人们都出去休息,作战室只留下他自己和司令员两个人,门被关起来。

人们默默地走出来,眼睛回望着作战室的门,倾听着里面传出来轻微的音响,期待着最高层的决策。这是关系到上党战役是否进行的问题。如果上党战役中途而止,根据地腹心就扎下一个钉子……。说也奇怪,人们都在沉思,安静得什么都听不到,好像周围的空气冷却了一样。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时间越长,人们焦虑的情绪也成倍地增长,越感到胸中透不过气来。

张华灵机一动,把两杯茶水递给警卫员,向警卫员打着手势。警卫员会意地点点头。因为所有的人都关心着这场重大的决策,都想了解刘、邓首长的反应。由于好奇心的驱使,警卫员端起两杯茶轻轻地把门推开,侧着身子挤了进去;放下茶杯,又作出与己无关的神情,然后走了出来把门掩好。

张华立刻把警卫员拉到一边,迫不及待地问:“有什么情况?”警卫员说:“没有什么……”

“他们说些什么?”

“谁也没说话。”

“看地图吗?”

“没有。”警卫员一一回答。

张华说:“你说说见到的情况吧!”

警卫员说:“谁都没有说话。邓政委还坐在原来的位子上吸着烟。”

“司令员呢?”

“司令员迈着大步,不停地走着。”警卫员一边说,一边表演给在场的人看。

张华问:“表情什么样?”

“和往常一样,在考虑问题。”

“焦急吗?

“不,是专心想问题的样子。”

“政委呢?”

“政委好像没什么事似的,也和平常一样。”

张华问:“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是不是你一进去他们就不说了?”

警卫员说:“司令员、政委从来没有避过人。”

张华问:“电报放在什么地方?”

警卫员说:“在政委一边。”

警卫员说的是实话。电报在桌子上放着,靠近政委一边。刘司令员迈着稳健的步子,步子大而有力。不慌、不乱、稳稳当当,神态正常。

邓小平政委吸着烟,一根接着一根,没有间断。他所以让人们离开作战室回去休息,是因为指挥员需要冷静思考,对形势作全面的估量、权衡;思索中央的建议是在什么情况下作出的,为达到一个什么目的?它的前因、后果是什么?这一切都需要考虑。他,作为政治委员,在于为人民发现人才,培养人才,保证栋梁之才作栋梁之用,在严重时刻能砥柱中流。刘伯承正是这样的人,杰出的军事家,战略家。邓小平政委这时想起朱总司令给刘司令员五十大寿的祝词:

戎马生涯五十年,

凭歼日寇锁幽燕;

将军猿臂依然健,

还我山河任你肩。

岳飞抗金提出:“还我河山”,但是壮志未酬,“风波亭”受难。诸葛出师未捷,使英雄痛心。共产党应当保证酬仁人、壮土之志,为人民建树功勋。

屋子里是静静的,外面的人都忍不住了。以作战处长梁近为一方,作战科长张华为另一方,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因为他们等得焦急不安,实在憋不住了。梁近认为没有考虑的必要,中央怎么指示就怎么办,他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也是最稳妥的做法。他说:“中央是从全局出发,上党地区是局部,局部要服从全局。

张华说:“我同意中央方针,向北发展,向南防御。蒋介石想占领东北,切断苏联同我们的联系,进一步控制沿海,包围华北。我们向北发展是为了打破蒋介石的阴谋。问题是向南防御,对解放区的依托作用。现在敌人在南,晋冀鲁豫是华北的前沿阵地,首当其冲。上党,就地区来说,是局部地区,就战略来讲,它属于全局,绝不是局部。上党战役不能中途停止。”

梁近说:“当前是胡宗南北进得很快……”

张华说:“上党在手,我可以控制同蒲和平汉两路敌人。”

“这是中央精神。”

“你没有真正领会中央精神。中央是建议,我可以据实提出方案。如果停止上党战役,上党重新落入敌人手里,那我们将分兵在三条线上对付敌人。(1)上党就得牵制我们相当的主力部队;(2)分两个纵队对付胡宗南;(3)平汉线上我将以三个纵队对孙连仲七个军。这样就处处被动。三条线上都是对峙的局面,形不成优势,难以克敌制胜。夺取上党,才能全局主动。”

梁近说:“上边的指示要考虑。”

张华说:“我们是在前线,面临的是具体问题。”

梁近指指作战室:“不要争,领导上还没表态。”

张华说:“领导上正在考虑。”

情报处长魏青匆匆走来,正要推门而入,被张华一把抓住:“什么事?别进去,首长在考虑问题。”

魏青兴奋地说:“阎锡山援兵先头已经到了来远。”

张华高兴地跳了起来,使劲地把魏青一推:“去,赶快报告首长,首长正等着你。”

正在这时,门被拉开,门口出现刘司令员和善的笑脸,把手一招让人们都进屋里去。人们急着想看看屋子的现场情况。屋子满是烟气,都是政委一个人吸的。

魏青径直地走到地图跟前,指着地图说:“本月十六日,阎锡山向祁县东观集结部队,派第七集团军副总指挥彭毓斌,带八十三军三个师,南援上党。”

刘伯承司令员走到地图跟前。魏青指着说:“援军先头部队到了来远,过了子洪口。”

“现在看来,阎锡山终于沉不住气了。”刘司令员问魏青:“援军多少?”魏青说:“七千多人。”

刘司令员一听摇摇头说:“不对,绝不止七千,阎锡山没有这个胆量。即使沁州驻有日军一个旅团,阎锡山也不敢只出七千援兵来解长治之围。你们把情况搞准确。”

邓小平政委说:“不管多少,需要他快一点来。”

刘伯承作了一个有力的手势说:“猛攻长治,催援兵快来。”司令员正是充分估量了中央向北发展,向南防御的方针,和晋冀鲁豫所处的特殊地位,才下此决心的。邓小平政委非常钦佩司令员胸有成竹,能在复杂情况下独立决定方向的军事奇才。

刘伯承司令员向梁近说:“给冀南发报,组织力量,迅速夺取邯郸、马头、磁县。看来安阳不易夺取,拿下邯郸,我可在滏阳河和漳河河谷准备战场。”同时命令:“立即围长治城。”

命令下达之后,刘伯承司令员问魏青:“说说援军的具体情况。”

魏青说:“彭毓斌把装备、弹药、粮食、大炮、物资用车运往沁州,部队徒步从东观出发。”

刘司令员测量着从东观到来远的距离,再测量来远、南关、沁州的距离;察看山上的道路、村庄、河流。最后骂道:“阎锡山自作聪明,为了怕蒋介石的兵车长驱直入山西,把铁路都筑成窄鼽。彭毓斌是个混蛋,士兵还没有作战,已经是疲惫不堪了。”这时,司令员望着梁近说:“还有什么不同意见?年轻人,火气盛,遇事总要争个水落石出。”

邓小平政委说:“一场舌战。”他幽默地说:“处长取守势,科长取攻势,地位高一级,顾虑多一层,这可要不得。我们从来都有‘临机处置之权’这一条的。”

梁近的脸倏地一下红了。

刘司令员说:“分兵拒敌,不如聚而歼之。”

梁近说:“我想通了。”

邓小平政委说:“不通也是允许的。打仗是练兵,部署、决策、谋划是练干部。上级指示要重视,在执行时,要根据实际情况去贯彻指示精神。你没有全错,错在不问具体情况地‘照搬’。”

刘伯承司令员说:“现在主动权在我。如果分兵拒敌,是我们围着敌人转。目前要猛打长治城。”

部队以长治城为中心,从潞城、长子、壶关开始向中心运动。形成一个强大的包围圈,向长治城迫近。

总部移到长治东南十里小山上的北天河村。村子坐落在山的东侧,长治城的反斜面。上到山顶可以望到长治城,长治是上党盆地的中心,强大的部队向它逼近。史泽波现在已尝到孤立无援的滋味了。

指挥部开始忙碌起来。电话员汗流浃背,扛着线拐子在野地奔跑,因为司令员限定两小时内行使指挥职能。此刻,迅速地了解情况,对指挥员说来是多么重要啊!

五、失五城史泽波困守长治

长治城。

史泽波的司令部里一片惊慌。

史泽波不知如何是好,外围五城全部丢失,损失七千多人。只剩长治孤城和手下的一万多人,眼看刘伯承兵临城下了。他也估计到五个城市可能丢失,作了这样的思想准备,一再下达司令长官的训示:“瞄准打,死不退,不做俘虏。”当他得知长子城丢失,两千多人被俘,西去的路被切断的时候,他感到脚下踩的地都往下陷了。

参谋长崔杰向他报告:“电台侦知共军电台移到城郊,四周都发现有电台。看来刘伯承紧缩了包围圈,长治已经被围了。这远远的出乎我们的意料,他的兵力非但没有消耗殆尽,而且集中起来对付我们一座孤城。便衣报告:四围村庄都发现共军。”说罢,崔杰又带着客观品评和教训无知者的口吻说:“刘伯承稳扎稳打,置平汉、同蒲两路国军于不顾,其雄心未可限量,上党形势非常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