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永久的女性”在远东是没有的,还不过讲了真理的一部分。在极远的将来,可以将它介绍过来,那也不是能够想象的事。关于它的种种观念,能够放入这一国的言语中去的,为数也很少;那言语里面的名词是没有男女性的,形容词是没有比较的等级的,动词是没有第几身的;那言语里面,张伯伦(Chamber—lain)教授说,拟人法的缺少,是“一种根深蒂固,流行各处的特性。甚至要和中性名词与及物动词联合的作用相冲突”。(参阅Sacred Books of the East,Vol.XXI.ChafterXI.Kern所译的全文。)他又说,“实际上,大多数的隐喻和寓言都是不能向远东人的心思作解释的。”他就引证了威至威士(Wordsworth)的诗句来说明他的意见。可是即使比了威至威士还要透澈的诗人,在日本人看来也是一样的模糊的不清的。我记得我有一次,将腾尼逊(Tennyson)一首著名的短歌中,下列的一句简单话,向一班高级学生解释的时候,就遇到了困难:“伊比了白昼还要美丽。”我的学生们,都能明白形容词“美丽”区别“白昼”的作用,和同一个形容词,分开来区别那“少女”这名词的作用。但是在任何人的心思中,于白昼的美丽和少女的美丽之间,居然会有类似的观念,那简直是他们所不能了解的。为了要将那诗人的思想灌输给他们,那就不得不用心理学的方法来分析它——证明白,在那被两种不同的印象所激起来的两种快感之间,是有一种可能的得神的类似的。
因此,那言语的本质,使我们知道,在种族的性格中,早就有许多趋向,种下了深深的根蒂了,由着这些趋向,我们是必须要当作——倘使有当作的必要——远东没有和我们的重大理想相关的理想的。这些趋向,是种种的原动力,比了现在的社会组织要古老得多,比了家庭观念也古老,比了祖先崇拜也古老,比了孔子的训谕更是要古老,孔子的训谕是东方生活中许多各个事实的说明,而非它们的反映。不过既然信仰和实际,反抗着性格,而性格也必须重新反抗着实际和信仰,因此要在孔子之道里面找寻种种的原动力和种种解释,那已经是不合理的了。至于性急的批评家反对着神道教和佛教,只为了它们是不赞同女子的天然的权利的,那尤其是不合理。神道教的古信仰,对于女子,至少总和希伯来的古信仰一样的温柔。在神道教里,女神的数目并不比了男神少,敬拜伊们的人,想象中也不会比了希腊神话的幻梦减少魔力。其中有几个,例如so—tohori—no—Iratsune,据说,伊们美丽的身体上,会从衣裳里发出光亮来的;而一切生命和光明之本源,永久的日球,也是一个女神,名称是日照大神。处女们都有成为古神,在所有信仰的赛会中特出的;国内千百处的庙宇里,对于作妻子和母亲的那些女子的纪念,正和对于作英雄和父亲的男子的纪念,一般的敬拜着。便是较后由外国传进来的佛教,也不能说它,在精神的世界里,将女子的地位,比了西方的基督教压得更低,而对它便有所不满。佛和基督一样,也是童女所生的;佛教中最可爱的诸神,除了地藏之外,都是女性,在日本的美术中和日本的普通玩偶中,都是如此;而且佛教徒中,也和在天主教的圣徒中一样,圣洁的女子是能有受人尊敬的地位的。至于佛教和早期的基督教一样,对于女性的可爱,加以竭力的排斥,那是真的;而在它的创造者的教训里,和在保罗(Paul)的教训里一样,社会方面和精神方面的优越地位,都归给了男子,那也是真的。可是,在我们对于这事找求材料的时候,我们决不可以忽略佛向着各种阶级的女子所表示的好意,亦不可忽略较近的一个材料里面,有那非凡的故事,说教中不给女子以精神界最高的机会,那是完全错误的。
在《妙法莲华经》第十一章里写着说,有一个少女,在菩萨之前,已经于一刻之间,得到了最高的智慧;于片时之间已经得到了千百次参禅的美德,又阐明了各种大法的根源。这少女走来站到了菩萨之前。
可是智积菩萨却怀疑着,说:“我曾见过释迦牟尼教主,努力以求大发光明,无数年来,曾力行诸善。世界各处,即一芥子所在之地,彼亦鞠躬尽瘁,为一切有生效力。如是之后,彼方大发光明。今此少女,片刻之间,即已得大智慧,其谁信之?”圣僧舍利弗也是怀疑着,说:“姊妹,女子而能完成六德,事或有之;唯成菩萨,则尚无前例,因女子固不能修至智积菩萨之地位者。”
但是这个少女,却叫菩萨作伊的见证。立刻之间,在诸神之前,伊的凡身不见了;伊已将伊变成一个智积菩萨,在十方诸天之内,充满着三十二式的光辉。
世界在二种不同的方法震动着。舍利弗就此不作声了。(参阅Sacred Books of the East,Vol.XXI.ChafterXI.Kern所译的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