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的黄河奔腾着、咆哮着,冲过甘肃黑山峡,便滚滚来到了我们宁夏。它飞泻于香山峡谷,浩荡银川平原,回转石嘴山以北,流程400多公里,才依依不舍地离别宁夏。
黄河是大自然的杰作,是地质作用赠送给宁夏各族人民最宝贵的财富之一。
黄河之来
黄河何时来到宁夏?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问题,认识还颇不一致。有人认为,黄河初露端倪该是1亿多年前的事。那时,宁夏及其以东的广大地区,正沉沦为一个浩瀚的内陆湖泊——庆阳湖。在庆阳湖东西两边,各出现了一条大河:湖东叫中原河,湖西叫走廊河。走廊河在宁夏南部注入庆阳湖,这就是黄河的初显形迹。
更多的资料指出,黄河呈今日之势开始在宁夏大地奔流,约出现于25万年前,与固原山区黄土生成的时代大体相当。通过对古地理的恢复,当1亿多年前贺兰山崛起后,现今银川平原即急剧下沉,在贺兰山与鄂尔多斯高原之间,形成了一条延展500里的深沟,宛如宁夏大地被撕裂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伤口”深度至少在5000米。这种大地景观在地质学上称做“银川地堑”。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狭长的银川地堑渐渐被大量陆源物质所淤填。
地质工作者为了探索银川地堑的奥秘,在宁夏平罗、贺兰、中卫等地打了许多钻孔。从中发现,在地表300多米以下,有一段细砂夹黏土的沉积物,最大厚度为630米。这些沉积物所显现的生成环境,主要系湖泊相,而河流冲积则不太显著,推测其生成的时代已达百万年左右。由此推知,百万年前银川平原仍是湖泊之乡。黄河或许已初露形迹,然而并未真正形成。
在距今约25万年前的银川平原的沉积物中,地质工作者发现了一个微妙的变化,即由于河流冲积作用而形成的沉积物占据了主导,而湖泊沉积则退从客位。这就表明,当时的宁夏大地肯定出现了一条大河,否则河流冲积作用就不会如此强烈。25万年前由湖泊演进而成的这条大河,便是黄河。当然,作为一种科学结论,还有待实践的检验。
黄河之利
宁夏大地以它宽阔的胸怀,孕育了黄河;黄河又以其强大的生命力,不停地营造着银川平原。
黄河自青铜峡出“壶口”,河道突然开阔,流速减慢,河水中的泥沙即乘机沉积。引黄河水灌田,1年可淤积0.3米~0.6米厚,10万年就会累积淤厚300米~600米,速度是相当惊人的。黄河生成以后,这种作用始终没有停止,经过20多万年的辛勤经营,原来起伏不平的大地,终于被黄河冲积作用改造成为平沃千里。因此,完全可以这样说,没有黄河,便没有今日的银川平原,黄河是银川平原功勋卓著的缔造者。
黄河为宁夏的发展提供了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使宁夏得以成为中华民族最早开发、繁荣的富庶区域之一。远在2100多年前(秦始皇三十二年),黄河两岸即被屯垦,著名的秦渠、汉延渠就是那个时代兴建的。到了汉武帝时代(约公元前100年),又建成了汉渠、光禄渠(唐徕渠前身)、七星渠、美丽渠、御史渠、尚书渠等,引黄灌溉面积突破了百万亩。《后汉书·西羌传》记载,“地近荒漠”的宁夏,变成了“谷稼殷实,盐产富饶,牛马衔尾,牛羊塞道”。唐朝时宁夏即被称为“塞北江南”。唐代著名诗人韦蟾的“贺兰山下果园成,塞北江南旧有名。水木万家朱户暗,弓刀千骑铁衣鸣”的诗句,千年来一直传颂在宁夏各族人民的心中。
今天,古老的银川平原更焕发了青春。沿河两岸的千里沃野,渠道纵横,旱涝无虞。黄河每年以70亿立方米的水量(占年径流量的20%),慷慨地浇灌着近400万亩的耕地,使年降雨量只有蒸发量1/10的引黄灌区林木葱郁、稻麦飘香。1958年开始兴建的青铜峡水利枢纽,结束了宁夏2000多年来无坝引水的历史。伴着水轮机的飞转,强大的电流源源输出。黄河回到了人民的怀抱,它蕴藏着的丰富的水利资源,更加造福于宁夏各族人民。
然而,在那历史的过往,整个黄河流域却远非如此。黄河像是一位暴戾的母亲,它抚育了我们,又带给我们无穷的祸害。从3000年前我国开始有历史记载,到新中国成立,黄河中上、下游竟决口泛滥1500多次,平均每两年1次,重要的改道就发生了26次。那无情的黄水,曾吞噬了多少生命财产,留下多少凄凉悲惨!相比之下,黄河两岸的银川平原,既不曾有严重的水患发生,又久享黄河之利,深浴黄水之惠。因此,便出现了“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历史记载。银川平原是“一套”中的西套,“天下黄河富宁夏”的美称也随之出现。
黄河之治
在汉朝前,黄河一直被称为“河”,如“河出昆仑之墟”(《尔雅》),“河九曲注入海”(老子《道德经》)。东汉历史学家班固的《前汉书》中,第一次出现了“黄河”这一名称。东汉时广有“黄河清,天下平”之说(汉·《京房易传》)。
“黄河清,天下平”,不是迷信邪说,而是一定辩证因果关系的反映。历史上黄河作害多端,究其原因,主要应归罪于黄河含泥沙过多之故。“一石河水六斗沙”“跳到黄河洗不清”,虽言过其实,但1立方米黄河水中含几十公斤至几百公斤的泥沙,却是常有的事。据统计,进入黄河的泥沙一年竟有15亿吨之巨。这样多的泥沙沉淤后,自然会把河床抬高。在汛期河水排泄不及,往往决口泛滥。“淤”导致“决”,“决”导致“徙”。“易淤、易决、易徙”的恶性循环是几千年来黄河上演的一幕幕悲剧的根源。“黄河清”,表示黄河中的泥沙少了,淤害变浅,水患自然消敛。不发生水灾,天下岂不就“平”了?
今日黄河河床才流逝了百余年,但由于泥沙的淤积,已使黄河中、下游地段的许多河床竟高出两岸3~10米,波涛汹涌的河水全靠高架在半空中的大堤托住,故黄河有“悬河”“地上河”之称。一旦决口,那真是一泻千里,后果不堪设想。当前已成此势,百年之后,更待何状?!控制黄河流域的水土流失已是根治黄河的当务之急。
宁夏地处黄河上游之尾。黄河穿越银川平原,泥沙即开始大量流入河中。作为黄河支流的葫芦河、泾河等,流经黄河泥沙之源的黄土高原,黄土更是浊浊而入。我们宁夏各族人民要为根治黄河作出自己的贡献,就必须胸怀全局,绿化大地,抑制水土流失,护岸防塌,约束泥沙混入。
翻阅史籍,两千多年来,在银川平原不曾见有开挖大型排水系统的记载。有渠无沟,多灌少排,历史酿成的这种排、灌失调的恶果,在我们这一代终于受到了惩罚。今天,我们不得不付出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去改造银北地区大面积的盐渍化问题。目前,宁夏每亩地年平均用水量达2000立方米,超过合理用水量的一倍至几倍,致使地下水位显著上升,加重了土壤盐渍化的进程。引水灌溉绝非多多益善。历史的教训,应引以为戒啊!
(原载《宁夏日报》1979年11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