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释迦牟尼行将入寂之时,有弟子问他,佛灭后,以何为师?释尊回答说,佛灭后,以戒为师。
金山寺的一把大火,象一团驱之不去的阴翳,在每一个年轻的佛子心上布上一层灰暗的影子。目睹那一团熊熊烈火,人们似乎看到佛教衰微的征象,因而那心里执着的念头便也随那团烈火慢慢地化去,然而那烈火也将那些慧根纯净的佛子一颗勃发的心锻炼得越发铮亮,因而在心里暗暗埋下愿以一己男儿之身撑起佛法大厦的宏愿。
当众学子仍在甲板上遥望那团大火慷慨激昂的时候,仁德却已悄悄地回到自己的舱位上微闭起双眼,提起一个念头,将方才的一切均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金山寺的一把大火似乎也是一种神秘的徴兆,它预示着一个腐朽时代的即将终结。1948年的古都金陵,虽然仍是那一片都市的繁华,但是,那表面的繁盛已难以掩盖蒋家王朝劫数已尽的死亡之气,正应了李后主的诗:雕栏玉砌今犹在,只是朱颜改。人们一面在浑浑噩噩中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一边却在度日如年中以一种复杂的心态等待一个新时代的到来。在这样的社会大气候下,佛教便成了一些人们失去精神依持的心理世界中一方得以撑持的梁柱,一棵足以在灼人的外部世界中给自己遮荫避凉的大树。
香烟燎烧的古林寺,这时便也成了这些善男信女心之所往的圣地,寂静的寺宇,此时顿时成了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的市井闹巷。人们虔诚地拜伏在佛陀的圣像下,情愿将自己的身心完完全全地交给神圣的佛陀。在这一刻,人们的心里无比纯静,在这一刻,人们在一种至诚心愿的驱使下,那平日的躁动不安,那平日如火的欲望也在声声阿弥陀佛的至诚称诵中化作一缕袅袅烟云飞向遥远的苍穹。
戒期尚未正式开始,仁德在客堂办完入戒的手续,便开始静静地等待那神圣时刻的到来。云水堂里来来往往着一批批求戒的学子,他们大多数是默默无语,与大殿前那些吵吵嚷嚷的居士们相比,这里就显得格外宁静,俨然又是一方世界。但是,有的时候,一些年轻的学子也会因为一桩无聊的公案而相互争论不休,这时候,他们会全然忘去“无语”的警戒,有时候,一场无休止的争论会因为相互间的难争高下而各自面红耳赤,直等到“止息”的板声打过以后,双方这才极不情愿地睡下。在这群争论不休的学子中间,似乎从来听不到仁德的声音,他素来没有与人争论的习惯。“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人只有沉入佛法的大海底下才能觅得稀奇的珍宝,佛教,说到底是重于实践的,那深邃的佛法大义是需要人的长期潜心修持才能得到的啊!这是佛法与其他教义所不同的地方,也是佛法大义玄奥缜密的独特之处。
古林寺后院有一片苍苍郁郁的柏树林,每天傍晚,学子们便三三两两地来到这里,大家有的散步,有的在古老的柏树下打坐,那些热衷于争论的学子们则又摆开几个公案,几个人又开始了那种无休止的论争。而这时候,仁德透过林隙中那一片蔚蓝色天空,不禁又想起了太慰庵,想起了石点师公和松琴师父。他不知道师公和师父他们现在在做什么,离开太慰庵已经有好些日子了,他有些想他们了。一个念头上来,他知道这是妄念。在这个紧要的时刻,是万万不能有丝毫妄念的啊!他赶紧提起一个话头,让那瞬间妄念的心重新回到无住的心性上来。
这时候,不知是谁在柏树下发现了一块断残的古碑,于是大家便一涌而上,争着读那块字迹模糊的残碑。终于认出,那是宋代文豪王安石题写的《大乘法宝六祖坛经赞》。大家七嘴八舌地赞扬了一番王安石的文笔如何绝妙,王安石的书法如何如何有骨气之类等等后,一个新的话题重新被推了出来,那就是“六祖慧能到底懂不懂佛法”。显然,六祖慧能是懂得佛法的,要不然,五祖弘忍不会将衣钵传承于他,他也不会写出这样一本开辟中国禅宗先河的《六祖坛经》来。问题的关键是,慧能是一介农夫,他一字不识,从来未曾读过任何经教。接下来的问题是,佛法到底在不在大乘经教里。如果佛法不在大乘经教里,我们又何必一头钻进那些故纸堆里,枉费许多的心思。
这些争论,出于一些出家不久、涉佛不深的沙弥嘴里,当然是不足为怪的,但是,那些读得几则禅宗公案的学子们便纷纷地抖出一个个公案来,以一种谈玄论虚的方式掩饰自己对这一问题的无法深入。一时间,什么“石头路滑”、“投子卖油”、“青原寻思”以致“狗子佛性”、“南泉斩猫”都抛了出来。
这中间,只有一个学子未发一言,这个未发一言的学子就是仁德沙弥。他对同参们的争论既不表赞成,也不表反对。从佛法的角度来说,是没有什么对和错的。他饶有兴致地听着每个人的议论,似乎那每一个人的发言都给予他莫大的受用。
这时候,一位学子走到他的面前,说:“仁德师,你为什么不加入我们的争论?你难道什么也不知道吗?”
仁德笑了笑,没有说话。于是那位学子便朝着其他学子说:“佛法衰微,已至今天,身为佛子,当努力修学,方不负前辈大德。但是你能想到,在我们中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哑羊一只。”
“哑羊”是佛经中对最没有智慧的钝根之人的一种称呼,这种人即使由最智慧的善友开导,也不能领悟起码的善恶大义。
这实在是太过份了,学子们有的觉得愤愤不平,有的则等着看一场针锋相对的舌战。仁德的脸上掠过一阵难堪,然而,这不过是短暂的一瞬间,随即,在那张年轻的脸上立刻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秋水般的平静。
也许是这种秋水般的平静更加激起那位学子的挑战欲望,他抢上前去拦住仁德的去路,接着又说:“请问,你知道什么是佛法大意吗?”
他似乎已经被逼得无路可寻了,看来,今天他要是再这样“无语”下去,那位学子是一定不肯饶过他的。于是,他站住了,打量着这些好事的同参。你们不是喜欢谈玄论虚吗?那么索性就给你们一个彻头彻尾的玄,彻头彻尾的虚吧,让你们玄得无法理论,让你们虚得难以招架。他抬头看了看树隙中那一方蔚蓝色的天空,终于用手指了指那一片被夕阳染红了的云絮,说:“苍天碧玉色,白云空悠悠。”
在这一刹那间,那苍茫的天空像是凝住了,那飘逸而无定的云絮也凝住了,而在这片古柏树林下以各自的方式生活在蓝天白云下的学子们也一同凝住了。在这一刹那间,年轻学子们的一切意识也仿佛都凝住了,唯有那苍天白云在宇宙间以自己的规律千古不变地存在着。等到人们终于从一种独特的虚玄中醒悟过来,古柏林里已经不见了那位无言的学子。
直到戒期结束,学子们在度过了一段他们人生中最难忘的时光,终于要各奔东西的时候,学子们相互在“同戒录”上签名留念。当那位被仁德的一句虚玄之极的偈句感动得无以复加的学子走到仁德的单前请求签名时,仁德挥笔在他的同戒录上用纯正的楷体写下一句《金刚经》中的偈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同戒们仍不能满足,大家围住这位突然被人们刮目相看的学子,要求他能再开示些什么。于是,仁德就那天大家谈论的话题说了开来。
“禅是被人说坏了的,”仁德说,“禅是一种智慧,一种开启人心灵的钥匙,而不是概念和教条。当初达摩祖师创立禅,就是针对佛法的一代一代渐成教条这一弊端,因而提出‘不立文字,教外别传’。有些东西,是文字无法加以表达的,相反,文字、或是概念,有时候会束缚了人们本来敏锐的感觉。云门禅师去向他的老师睦州请教,三次都被拒绝。最后一次,当云门推开睦州的房门时,睦州却死劲地将他推出门外,正在关闭的房门压断了云门的一条腿,在剧烈的疼痛中,长久以来藏存在云门头脑中所有的概念都在一刹那间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对生命的最直接的体验。于是,他开悟了。”
接着,仁德让大家去看禅房墙上的一首诗偈:今日示尔修道法,即在吃饭穿衣间,一言说破无别事,饥来吃食困来眠。
“其实,禅并不深奥,它即在吃饭穿衣这样的生活小事中,人只要处处留心,大千世界处处充满了智慧。我们如果能从吃饭穿衣这样的小事中感受到人生的智慧,大千世界的万事万物无不都成了我们的导师。为什么慧能在听到别人读错了一句经文时立即能纠正那人的错处?尽管他从来没读过那本经文。对于一个已经明心见性者(大彻大悟者——作者注)来说,真如性体(真理——作者注)是纯然的,没有分别的,而且不一定都存在于大乘经教里。我们可以通过大乘经教得到真如性体,有如通过导师的手指去认识天上之月。但是,不论手指是否存在,月却始终高悬在蓝天。慧能的经验告诉我们,如何才能明心见性?正如《金刚经》所言:‘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无所住者,不执着也。”
古林寺里,南来北往的学子们将要在这里度过五十三天的传戒行活,接受佛教最严格的训练。
当初佛住世时,佛子们以佛为师,佛将入灭之时,弟子们问佛,佛灭后,以何为师?佛沉静片刻后说,佛灭之后,以戒为师。从此以后,戒律便成了佛的代言人,成了佛教的铁的纪律。
戒律是防非止恶的规范,是制心守身的根本,也是一个出家人最基本的行为准则,它使流传了几千年的佛教能够立于不败,是正法久住的至上法宝。“戒、定、慧”的意义,即在于在沉心静虑中纯化人的气质,真正使眼、耳、鼻、舌、身、意这六扇人体的大门把守牢靠,从而不受外界色、身、香、味、触、法六种魔障的干扰,当一个人真正做到一尘不染的时候,“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那么,他便可以说自己的心理境界已经上升到一个相当的层次,他的智慧当也得到相应的增长,如此循环往复,直达明心见性的大道。
在明心见性的大道上,最重要的前提便是“戒”。尤其是生在末法时期的僧侣,当欲望的潮水开始越来越猛烈地冲击着佛界的时候,当僧团内部被一股越来越世俗的力量所左右的时候,戒律的整肃,便成了佛教生死存亡的根本。
求戒的学子,大多数经过多年沙弥生活的最初训练,一个真正的戒子,应该是自感到尘缘已经放下,他已不再有寻常人的那种“瞬息万变”的心猿意马,他已从基本上化掉了一般人的那种“心不由己”的积习,而不是在生活上对一切均掉以轻心。一旦求得大戒,则是需要时时处处以生命去维护每一条戒律的纯洁和它的完整性,否则,那便是一句空谈,那便是自欺欺人的戏谑。而那些踏进寺庙不过几天,根本上不懂出家意义的人为了追赶时髦和潮流而轻率“求戒”,那实在是视神圣的戒律如儿戏的行为,其本身即已犯了大戒。
利用求戒前的这一段难得的时光,仁德认真地将自己的思路又作了一次调整,他从自己的幼年想起,他似乎从一出生起就注定了自己要走出家的道路。当然,那或许就是一种“所谓”因缘,显然,一个真正的出家人,仅凭这一点是不够的,重要的是,当你真的走上这条自己选择的大道之后,你是否从根本上认识了出家的意义以及你所认准的这条道路对于人类社会,对于在苦难的人世中苦苦挣扎的众生所起的积极作用。
这些年来,他几乎就是在两位正信老人的直接熏陶下一年一年地长大成人,如果说师公石点是他的一位不可多得的精神导师,那么,师父松琴则一直默默地以自己的行为教导他怎样去做人,怎样去做一个真正的比丘僧。因此,他可以大声地向整个世界宣布:我之生是为佛法而生,我之行当为佛法振兴而行。一旦有一天我这身躯壳行将寂灭之时,我会无愧于父母,无愧于整个的人生。
庄严的钟声终于敲响,学子们穿上灰黑色僧袍,在引礼师的前导下走进雄伟的大雄宝殿。大雄宝殿里,那高踞于莲座之上的三尊大佛无比庄严,神圣的佛陀用智慧而慈爱的目光沐浴着这群不凡的年轻学子,在这一刻,这些南来北往,乡音各异的年轻学子一同沉浸在一种极其超然的境界之中。与此同时,在仁德的心中,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迫使他几乎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在这一刻,他不禁想起以往的一切:那跛足的行化僧人,那仿佛是从他一出生就响彻耳畔的太慰庵的钟声,以及石点师公那可亲的面容……。他仿佛觉得自己早就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早就等着这一个时刻的神圣降临,只是他等得太久了,他似乎已经等了整整一个世纪,仿佛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目的就是为了在这个神圣的时刻接受这种庄严的洗礼。他悄悄地瞟了一下周围的同参,他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如他一样,深深地陶醉在这神圣的气氛之中。他在心里记住了这个难忘的时刻:民国三十七(1948)年农历七月三十日,也即是地藏菩萨诞辰。然而他在这一刻还无法知道,他这一生,将要因为这一殊胜因缘而从此与地藏菩萨相伴终身,为地藏道场的重兴而用尽自己的心力。
一些早有所闻的佛教大德被分别安排为这批求戒学子的传戒和尚,羯摩师,教授师以及七位尊证师和引礼师。一切的因缘俱已成熟,戒期在有条不紊中顺利进行着。首先由引礼师为戒子们讲说最初的规矩和常规礼仪,接着,接受了三衣(袈裟)以及戒钵、坐具的戒子按班排序三人一组登入戒坛,这时,教授师开始分别为戒子们演说二百五十条戒律。当所有的戒条都一一讲说完毕之后,戒子们开始在三尊大佛的座像下举行庄严的宣誓:尔今得戒,将终身奉持,尽形寿而不渝。最后,传戒和尚面对刚刚得戒的戒子们郑重宣布:汝等今俱已得清净戒体,从此以往,汝等不再是预习沙弥,而是一个真正的得戒比丘,是一位修因中的菩萨,七位德高望重的尊证师可为汝等作证,汝等今后,一切言行,需以戒为师,依戒而行。
自此为止,所有的学子便成为一个象征着“杀贼、应供、无生”的堂堂比丘僧了。
戒期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使仁德在他的一生中也难以忘怀的事情,那便是他师父松琴法师的突然到来。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师父松琴会突然从太慰庵赶到古林寺来。他以为太慰庵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松琴师父告诉他说,是石点师公让他来看看这位求戒的徒孙的。师父说着,从香袋中取出一串长长的念珠。仁德熟悉这串念珠,这是师公不离身边的一件珍贵的法物,它是用一百零八颗菩提树果串连而成,不知传了多少代了。在一代一代法师的手中,在至诚的长期触摸中,这串念珠早已呈现出一种琥珀色,而且,一代一代笃信的念头深深地注入这串不平凡的法物里,使这串念珠早已打上一层神圣的烙印。常常在深夜里,那串不平凡的念珠会发出一种神秘的光泽,让人在心里对它发生无比的恭敬。打从仁德记事时起,他即看见这串念珠在石点师公的手上不停地掐移着,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至诚信念,使这串念珠与石点师公仿佛早已化为一体。这实在是石点师公心爱的法物,可是,为什么松琴师父竟将这串念珠从太慰庵带到这里来呢?
松琴师父仿佛看出仁德心中的疑惑,他笑着说:“这是老人早就准备送给你的,但是,他早不肯送你,晚不肯送你,他老人家是特意让我在这一刻送给你的。现在,就让我把这串念珠挂到你的脖子上去吧。”
在这一刹那间,仁德心中与其说是激动莫如说是震惊,因为按一代一代传承的道理,这串非凡的念珠是应该首先落在松琴师父手里的,但是,石点师公却越过松琴师父,将这串念珠直接挂到他的身上,做为一个刚刚得戒的学子,他怎敢接受这非凡的法物呢?
仁德将这串念珠连忙从脖上取下来,一把塞到松琴师父的手里,说:“不行,不行,我现在不配接受这样的法物,我不能要我不能要。”
松琴师父并没有立即将这串念珠再送回弟子的手里,他仍然是那样沉静地笑着说:“你不想要?真不想要,我就只好带回去了。”师父说着,慢慢地站起来,做出立即要走的样子。
仁德急了,连忙一把拉住师父说:“我没说不想要,我是说……”
松琴师父于是再坐下来,将这串念珠重新挂到弟子的脖上,说:“仁德,你如今已是一个真正比丘僧了,你当记住,这串念珠的来历以及它的意义。”
仁德当然记得师公平日的教导,以及“四念珠”的意义。这念珠是一个比丘僧至诚的法物,它可戴在头上,以净“无间”,也可戴在颈上,以净“四重”,而戴在臂上者,为除“众罪”。净“无间”者,即令无间地狱之业得以清净,净“四重者”,即戒“杀生、偷盗、淫欲、妄语”,而这戴在颈上的念珠正是为清净一个比丘僧的法体,使之永远都保持不被污染的清净法身。在这神圣的戒期,石点师公让松琴师父将这不平凡的法物送到自己的手里,这是多么大的因缘。
然而年轻的仁德并不知道石点师公的病体已到难以治愈的境地,老人自知大限之期已至,只怕难以见到这位根器不凡的至爱弟子,所以特意让松琴和尚将这串念珠赶在仁德的戒期送到徒孙的手里。
师父松琴当然绝不会把老人的病况丝毫透给年轻的弟子,不等仁德的戒期结束,师父松琴即离开金陵古都,回太慰庵去了。而仁德也应一位同参的再三邀请,到江都一带去参学。
仁德在江都南观音寺住了一个多月,其间,主要是应酬一些经忏佛事。在太慰庵,仁德也曾参加当地寺院的一些经忏佛事。对经忏佛事,石点师公不很赞同,但也不很反对。随缘也是一种功德,其次,适当的经忏佛事也会给寺庙经济增添一些活力。因此,平日里石点师公对经忏佛事多半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然而仁德对这种经忏佛事并没有太多的兴趣,有人说“吹打弹唱佛戏子,参禅打坐佛弟子”,也许这话颇有偏激,但是,对于一个以了脱生死为最终目标的出家人来说,那是千万不可将难得的人生掉在“吹打弹唱”之中,而让宝贵的光荫蹉跎在随缘佛事里去的。
恰在这时,他接到太慰庵的信,终于得到师公石点病危的噩耗。他连忙辞别南观音寺,连夜往太慰庵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