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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佛洛伊德眼中的李商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生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无题·李商隐。

这首诗不仅年轻朋友耳熟能详,就连中老年人也能背它几句,文评家更一致认为这是李商隐的代表作。然而,却很少人了解,在他幽微沉郁的诗中,蕴含了一段坎坷的人生。

根据史书的记载,李商隐虽然出身宗室,5岁能诵经书,7岁能文,但却一贫如洗,到了12岁时还得替他人帮佣,以换取菲薄的工资,维持生计。按佛洛伊德的理论来说,这种儿童期“不愉悦”的经验,即是李商隐往后感性、敏锐的主要原因。

商隐年方廿六登进士第,但是他的命运,却没有因此而略有转机;相反的,他还陷入另一场风暴中——牛、李党争。一为两代世交,一为岳父大人,这场争斗,把李商隐整得更加悒郁了,再加上他当时所见的不是政治腐败,就是宦官得宠,真可谓满目疮痍。这也难怪李商隐的诗中,篇篇都充满一股浓浓的“郁”味。

这些情况换成别人,或许还能雨过天晴,孰料李商隐偏偏是个“超我”特别强的人,他对事情的判定,往往以道德为依归,相对的,标准就严格多了。有强烈的良知、良心固然很好,只可惜李商隐始终找不出一个应变的法子,因而被套牢于“超我”的设限里,悒郁而终。

综观李商隐,我们亦可发现他是个敏锐、内向的人。

实际上,他离忧郁精神官能症并不太远,不过他绝非病人,因为他经常能越过此线,回归现实,并创作一首首脍炙人口的好诗。

佛洛伊德就曾说过,诗作必须由诗人心中不止一个的动机融汇而成,只要诗人能将这些冲突升华,它就是一篇佳构,而李商隐的好诗,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完成的。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泥泪始干;

小楼但愁云鬓改,相逢应觉月光寒,蓬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而这又是李商隐的另一首好诗,感觉上似乎更为悲恨。依照叔本华的理论,悲剧分成三种:其一,悲剧是由极恶之人集其所有能力而产生的;其二,是源于命运的盲目安排;其三,是由于剧中人物位置与关系,不得不如此。很清楚的,李商隐凄凄的“悲味”即是来自于不得不如此的“悲”,因此他的诗看来才特别感人肺腑。尤其是他的《玉溪生诗集》读来真是一字一泪。

前面我们已略为提及,李商隐的敏锐,与其早期经验有很深的关系。佛洛伊德曾说,孩童时代必须经历口腔期、肛门期、性器期、潜伏期、两性期等各个阶段,然后才能逐渐以“自我”代替“原我”工作。然而李商隐应没有如此幸运,毕竟他幼年即因要负担家庭生计,而不得不放弃少年必须拥有的“游戏”与“幻想”,也正因如此,使他“超我”发展得比一般人快。由于他“超我”的过于常人,因此当他介入党争之时,仿佛把他引入极端无奈的痛苦中,难怪千年来李商隐的诗总是如此难懂又略带悲调。

佛洛伊德又进一步表示,虽然悲调作家的作品中通常都蕴含有很多作者内在悲凄的想法,但至少会有部分作品能令人欢愉。唯独李商隐,他一直执着于悲恨的沃土上,毫不改志。

如果依照心理分析家的看法,或许李商隐正想利用那枝微亮的秃笔,道尽心中潜在的凄苦和悲恨,以换来心灵的宁静吧!但不知他终其一生可曾得到如此的企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