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保尔正在车站水塔附近的池塘边全神贯注地钓鱼,在他的身旁放着盛蚯蚓的铁罐子。
忽然,从他的背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这儿怎么能钓到鱼呢?”
保尔生气地一扭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女孩。这女孩穿着白色水兵服和银灰色短裙,领子上有蓝条纹。花边短袜紧裹住晒黑的小腿,脚上是棕色的便鞋。栗色的头发梳成一条粗大的辫子。
这时,保尔拿钓竿的手一颤,鹅毛鱼漂在平静的水面上点了几点,荡起一圈圈波纹。
背后传来女孩焦急的声音:
“哎哟,咬钩了……”
保尔心一慌,赶紧提起鱼竿。钩上的蚯蚓打着转转蹦出水面,带起一朵水花,可钩上并没有鱼。
“真是活见鬼,撞上了这么个人!”保尔恼火地想。他把钓钩往更远的水面甩去。不料,钓钩却落在了两支牛蒡之间。
保尔明白自己把钓钩下错了地方,但头也不回,低声埋怨背后的女孩:“瞎嚷嚷什么,把鱼都吓跑了。”
后面传来挖苦的回答:“就凭您这副模样,鱼也会吓跑了。再说,大白天能钓到鱼吗。好一个高明的渔夫!”
这可太过分了!保尔站起来,把帽子扯到前额上——这是他恼怒的习惯动作他尽量挑最客气的字眼说:
“小姐,请您走远点,好不好?”
“我真的妨碍您了吗?”
已经不再是讽嘲,而是和解与友善的口吻。
“那倒也没有,您要看就看好了。”保尔一听这话,气也消了,便重新坐下观察他的鱼漂。
鱼漂紧挨着牛蒡不动,显然是鱼钩挂在牛蒡叶子根上了。保尔真希望女孩走开,但却在镜子般的水面上清晰地看见她的倒影,那是一张调皮的笑脸。原来这女孩是林务官的女儿冬妮亚,她是回家过暑假的。冬妮亚也坐在弯曲的柳树上正望着保尔呢。
水塔旁的小桥上,走来两个年轻人,都是七年级的学生。一个是麻子苏哈里科,机车库主任的儿子,嘴里叼着烟,带着一副精巧的钓竿。另一个是列辛斯基律师的儿子维克托,身材匀称而体质娇弱。
俩人走到冬妮亚跟前,苏哈里科装模作样地鞠了一躬:
“您好,小姐。哦,您在钓鱼?”
“不,我在看别人钓鱼。”
苏哈里科拉着维克托的手,上前说:“你们还不认识吧?这位是我的朋友维克托。”
两人没话找话地搭讪。得知冬妮亚没带钓具,苏哈里科急忙讨好:“请先用我的吧,我再去拿一副。”
“不,咱们这样会打扰别人的。”说着,冬尼亚看了看一旁的保尔。
苏哈里科这才注意到保尔。他说:“我马上叫这野小子滚开。”
冬妮亚还没来得及阻挡,他已走过去大喊大叫:“喂,你滚蛋!听见没有?快滚!”
保尔毫不示弱地瞪了他一眼:
“你哇啦哇啦喊什么?”
苏哈里科大为恼火,一脚把蚯蚓罐子踢下水去:
“穷小子,竟敢回嘴。我叫你滚!”
保尔跳起来想要揍他,但又忍住了。他知道苏哈里科是机车库主任的儿子,怕牵连到哥哥阿尔焦姆,才强自克制着,没动手揍他。
苏哈里科却扑了过来,用力猛推。保尔身子晃了晃,但两手一扬,稳住了,没跌下水去。苏哈里科比保尔大两岁,经常打架惹事,此刻对着保尔,当胸便是一拳。
这下,保尔忍无可忍了。他出手还击,重重的一拳打在苏哈里科的脸上,紧接着又一把揪住他的学生装,猛地拖下水去。
苏哈里科浸在没膝深的水里,皮鞋、裤子全湿了。苏哈里科气急败坏地冲上岸,向保尔扑过来。面对恶狠狠地扑来的苏哈里科,保尔脑中闪过一条拳击要领:左腿支住全身,右腿稍弯,伸屈自如;不仅用手,而且以全身的力量,从下往上,打对方的下巴。
他按照要领,猛击一拳。咔的一声,苏哈里科上下牙对撞,下巴剧痛,舌头也咬破了。他发出尖叫,双手乱挥,整个身子朝后仰,扑通一声,笨重地倒在水里。
冬妮亚禁不住哈哈大笑,拍着手喊:“打得漂亮!真棒!”
保尔抓住钓竿,猛然拉断挂住的钓丝,跑到大路上去了。他听见维克托在他身后对冬妮亚说:
“这家伙是头号小流氓,叫保尔·柯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