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赵之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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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穷鸟低飞未得还

独生女桂官出嫁后,赵之谦心中的另一件大事,是为继子寿佺娶妇。旧友余鼐卿,杭州人,住在江西。鼐卿的长子,依之谦看法,文理尚优,眉目清秀,就整体而论,“品貌平庸”。几年前,余鼐卿想娶桂官做儿媳妇,曾托友人黄念勤为媒,言明一切联姻礼节,全照比较简朴的杭州礼俗;这是之谦最感满意的一点。因友而成亲家,他认为也是天假之缘。怎料请舒梅圃转信请示族老太爷,却未获首肯,其后遂将桂官许配外甥沈子余。

到江西后,却由十三太爷王仙舫冰伐,将余鼐卿的十九岁三女,许配寿佺,依旧是“因友而戚”,只是男女双方互调,之谦自然觉得称心。

同治十二年八月初四传红,父兼母职的赵之谦,在女仆和管家协助下,依然亲自照管一切。

行聘,账簿上只写“三月廿二日”,未写哪一年;但据之谦眉批上写“然在此已三四年”,推测应是光绪元年的事;“迎娶”账上,年月一概省略,因此无法确知迎娶的时间。

不过,在行聘之前,之谦逐渐对这门亲戚感到不快。

为了尊重亲家余鼐卿,他事先请媒人把书帖式样转给余家过目,但眼见日子已到,余家却音讯皆无,他只好写信请媒人催促。信中他以不耐的语气写:

此等事,本由男家作主,所以必奉商者乃事事谦让之意,若置之不论,转逼得谦让者要发老脾气矣……

桂官和子余联姻,最使之谦不悦的是亲家沈星堂毫无主张,一切任由“牝鸡司晨”,种种不合良俗古法的主意,任由亲家母决定。

这次也是一样,亲家太太事事干预,需索无度,使之谦忍无可忍;仅“门敬”一项就索银二十两,聘礼事事挑剔。

尤令之谦气结的是,两家均为浙江人,但亲家太太却坚持要按照江西铺张浪费的风俗行事。这使赵之谦把满腔怒火,淋漓尽致地全表现在“账簿文学”上;开创任何文集绝无仅有的一格。

在眉批中,他首先指出:

需索门包,似非正轨,此次姑允其请,以省妇口;将来如遇此等事来,必须格外克减,断不能依……

账面上,更是写得洋洋洒洒:

因李景堂传述,余亲家太太来谕,必须照江西排场;其实两家并无一江西产也。绍兴行聘名目行当虽繁,然尚存古人婚仪法式;今照江西派一切删却,而加上无当之物许多,不知何义也。嗣后子孙行聘,当以此为鉴为戒,不当以此为法,使人笑我为不知聘仪也。

广东顺德李文田学士,学问渊博,擅北魏书,史学修养极深。同治十一年到江西督学,时间较之谦到南昌为早。乾隆年间扬州马氏玲珑馆珍藏“汉西岳华山庙碑”精拓本,是他此行一大收获。

此碑立于汉桓帝延熹八年,明嘉靖年间地震,这座树立在西华阴县西岳庙中的石碑已经震毁,因此流传于世的拓本已成稀珍。论者以为,碑文书法遒美,分书而具有圆转之势,为汉碑之冠。在传世的拓本“长坦本”、“华阴本”、“四明本”及“马氏玲珑馆本”中,以此本纸、墨和拓工最精;可惜缺少了九十六字。文田久知之谦汉碑与魏书造诣,且曾双钩此碑,于是请之谦以双钩填补缺字。之谦在所补字前题:

仲约学士得伍氏本华山庙碑阙九十六字者,实海内第四本也。惜“长坦”、“华阴”二本近在浙中而不得借,因摹旧双勾本补之;俟异日更勾真本。赵之谦十二年十月,拓本重装完成,之谦又为华山庙碑题耑。

之谦到江西后,公、私繁忙,心境也和从前不同,诗书画篆刻的创作,几乎全停。

同治十二年所作,可见者,仅六月间为友人琅圃楷书《王右军祠堂碑》四屏。

之谦江西通志局同事,浙江嘉兴张鸣珂(公束)在《寒松阁谈艺琐录》中记之谦:

于诗古文辞书画篆刻无所不能;性兀傲,有心所不慊之人,虽雅意相乞,终不能得其片楮也……

论及篆刻成就,张鸣珂惋惜地说:

然至江西后誓不奏刀,予谁昕夕晤对,亦不便相强也。

但,也有少数例外,鸣珂在另章中续记:

叔至江南后,画已不多作,予仅见王小初太守有屏八幅,任筱沅中丞有屏四条,及贻予书画纨扇一握而已。

综观之谦在江西前后十余年所作,固然不止此数,但和以前在温州、北京、杭州各期所作,显然无法相提并论。

鸣珂所说,之谦对不慊之辈,求乞书画篆刻不肯作;同仁好友见到这种情形,也不便勉强他作;这些只是他搁笔封刀的原因之一。归纳他给友人信中,隐约可见他的苦衷。

全心投入《江西通志》校稿、考据、亲自撰写某些篇章及编辑,已经使他忙碌不堪,实已无暇创作。

无论在南昌赁屋或后来任知县官舍,居室都颇狭窄,画案、纸张铺排不开,往往使他兴味索然,加以多病,更懒于挥洒。

当他债台高筑,筹措无门的时候,有些人但知强索书画,却不见润笔之资。事实上,他给舒梅圃信中,就表示怀念在北京、杭州靠笔墨维生的岁月。

除至交或礼遇他的上官大吏,他对那些视书画为玩物,强索硬讨的人,也另有应付的高招。以兄事之谦的礼严在《五余读书廛随笔》中写:

余虽未曾入局(按,指通志局),而得闻绪论颇多。叔所刻《仰视千七百二十九鹤斋丛书》及他书皆以见赠,惟为人作书画明嘲暗讽;往往谑而近虐,故余未敢乞其书画。

明嘲暗讽的玩世不恭态度,固然为他省去不少烦扰,使欲索书画者知难而退,但也因此得罪不少人,成为他事业上的阻力。

《五余读书廛随笔》作者礼严,是之谦在南昌所结交的一位好友。礼严母亲朱氏,有姊妹嫁给赵氏,细论起来,和之谦有中表姻谊。

之谦和礼严亡兄祖香有同年之谊,他对祖香遗作《孟晋斋文集》十分欣赏,恨未能结识其人。及礼严分发江西,知为《孟晋斋文集》作者之弟,遂大表对祖香的仰慕和惋惜,礼严也因这份情谊,把之谦当长兄般尊敬。校刊礼严先祖文集时,之谦多所订正,使二人感情更加密切。

之谦仙逝后三十余年,礼严见杭州人唐咏裳所藏之谦对联一副:

上相大猷,论语半部;司空家法,篱落一声。

联旁自注:

幼误读书,遂困场屋,老厕俗吏,骨节不媚,纳此楹语,永志吾悔;岂能易性,聊以解嘲。光绪八年二月,叔记礼严读到此联,不仅进一步了解之谦斋名“悔读斋”的真正意含,以及“篱落一声”引的是南宋宗室赵师(从善、东墙)诌事韩侂胄的故事。

“上相大猷,论语半部”,典出《宋史·赵普传》,赵普对宋太宗赵光义大言:

臣有《论语》一部,以半部佐太祖定天下,以半部佐陛下致太平。

“半部论语治天下”成语,由此而来。之谦的“幼误读书,遂困场屋,老厕俗吏”,自然悔之无及。

讲到骨节柔媚,无过于同宗的赵师。

南宋宁宗时,以太师平章军国事,加封平原郡王的韩侂胄,气焰不可一世,一时群小阿附。

一日,韩侂胄到南园饮燕,经过山庄时对擅画花卉的工部侍郎赵师说:

此真田舍间气象,但少鸡鸣犬吠耳。

过了不久,篱边竹树间,传出几声犬吠,顿时增加了那种田舍的气象。吠声甫落,却见赵师从中走出,韩侂胄恍然大悟,纵声而笑。

其后师累官工部尚书,做临安知府。工部尚书古称“司空”,故之谦联书“司空家法,篱落一声”;他联中自注“骨节不媚”,本性难移,看来虽有司空家法,此生却不免继续潦倒下去。

礼严于书中记下在江西与之谦相处的往事,并赋《满江红》一阕,纪念这段不凡的友情:

秋水长天,联宦辙,礼严兄事,刊先集,订补阙,频番问字。考古偶虚金石略(《江西通志》独缺金石略),算未算征商制(因厘金非常制,不入经政略),抚遗编体例擅三长,江西志。千百鹤,昂头视。茶熟否?峨眉寺(叔尝梦至峨眉山,恍惚似故居,从者曰烹茶尚未熟也,遂复觉)。借题楹自讽,不恭玩世。赵壹愤时留墨,唐衢感旧吟新制。忆前尘回首卅余年,如川逝。

礼严所记之谦往事,虽仅数页,但却足以补之谦在江西多年生命史的缺漏。

赵之谦为寿佺和余鼐卿之女联姻传红的次年春,娶休宁陈氏为侧室。

之谦三十四岁那年,妻子范敬玉病殁于绍兴,闻耗之后,悲伤欲绝。念夫妻情笃,离家时又未能与妻女偕行,使他内疚不已,曾誓言终身不续正配。

如今独女已嫁,继子也已文订终身,独居长达十二年,已是老病缠身。他在给友人杨杏帆信中写:

弟近已娶妾,家累起矣!此事则曲从中峰之谕,非此老叮嘱再三,断不为也。

又说:

纳妾要钱用,中峰一再表示借钱给我;然岂有属员向上司借钱之理?彼一番好意,自当感激。

“中峰”、“上司”,指的可能是识拔他为《江西通志》总纂的刘坤一巡抚。

陈氏,年仅二十,小之谦二十六岁,结婚那年冬天,为他产下一子,取名寿伣。之谦与敬玉婚后,生子皆夭,咸丰末年,次、三二女又殁。年近五旬得子,自然喜不自胜。

女字、男婚、娶妾、生子,到南昌后的之谦,可谓喜事连连,但致杏帆信中的“家累起矣”,显示出生活担子无比沉重。因此,他无论给杭州的梅圃或杏帆信中,不是悔恨为宦,便为前景茫茫,生活逼人的感叹:

弟半百将衰,一差未获,到赣一载,笔墨久荒,听鼓辕门,形同犬马,昼夜思之,悔已迟矣。宦情纸薄,今日始知。

吾哥在典店多年,囊中能得盈实,光景甚佳。此间宦海茫茫,毫无趣味。儿女长大,未了向平,不堪为故人告也。

——致舒梅圃

信中“未了向平”,用东汉隐士向长向子平的典故。白居易诗:“最喜两家婚嫁毕,一时收得向平身。”向子平于男婚女嫁,心愿已了之后,才放心与北海禽庆遨游五岳名山。

这封信,自然写于男婚女嫁尚未毕事之际。

给杨杏帆信中写:

弟志书小事,数口难敷,两载于斯,不得更一优缺。怅遭逢之不偶,叹宦海之茫茫,昼夜思维自怜,亦可自笑耳。

之谦于同治十一年岁暮到达南昌,往往信中所称到此“一载”、“两载”,可能指整整一、二年,也可能连十一年尾一并算上,难作时间上的正确评估。

光绪二年春,之谦四十八岁,不断为乡愁和生活压力所苦的他,在江西通志局的工作,也并不顺利,谤言四起,致愤而辞总纂之职。结果,由通志局提调候补道台董蓉初(名似穀)好言劝慰,之谦才打消了辞职的念头。

事实上,因人事纷扰,编辑的体例主张不一,从他十二年春进入通志局,就一直争论不断。

旧修《江西通志》到雍正十一年为止,中断已有一百四十五年之久。

道光年间一度重修,据说稿本已经写就,但,人事纷争,加上战乱,稿本已遭焚毁。同治九年,刘坤一巡抚江西,奏请开局重修。局址设于南昌名胜东湖南面的百花洲上。总纂是原任翰林院修撰刘绎。在功名上,刘绎为全江西之冠,不过历史方面,并非刘绎所长,加上旧有通志也有很多缺失和遗漏,以至于数年无成。

之谦进入通志局后,把旧志、新修部分及各种档案资料作了全盘检视之后,提出许多改进意见;不仅具体,且举江西前贤谢蕴山巡抚所修《广西通志》为例,使固执己见的刘绎无言以对,加上不少江西绅士、权贵一向重视之谦,只好将总纂之位,拱手让给之谦。

之谦接编之后,改正旧志缺漏和失误,将刘氏所修新志中的《沿革》、《职官》、《经政》各篇,重加考订,其余新志中可取的部分,则依原稿编入,不加增减,以示尊重编撰者。

总纂之外,志局提调官,也由原候补道台王霞轩,改为候补道台董蓉初。另一项变动,在刘坤一主张下,志局地址,从百花洲移往东湖北面的曾文正公祠。

经之谦主持所修通志,文字简略,内容充实,考据精详,文辞典雅,但原有刘绎一派,却明争暗斗,导致众谤群疑。

最使之谦愤愤不平无所适从的,是他在和董蓉初诗注所说:

其说迄不举误者何条?谬者何事?殊欲任咎而不得也。

使之谦感到安慰的是,刘坤一、董蓉初对他的信任、支持,以及协辑张鸣珂、程秉铦、王麟书、董沛等人的通力合作。

光绪三年秋,之谦幼子寿偘出生前后,友人大兴傅栻所辑《二金蝶堂印谱》四册已经完成。对生活在繁忙苦闷中的之谦而言,也算是“双喜临门”。

前有魏锡曾、钱式和朱志复为他拓印和编辑印谱,傅栻以自藏之谦篆刻,并访借同人所藏拓辑而成。

他在序中,论述之谦篆刻:

所作小印,疏密巧拙,丰杀屈伸,各善用其长,纵横如意。间虽有失,失而不害,反复观之,无一笔一字不可人意。

娴熟史书条例、格式和节目的董蓉初候补道,职务升迁。三年相处,对之谦助益良多,依依惜别,董氏赋诗留别,之谦和韵四首:

穷鸟低飞未得还,江湖空阔宦情闲,少曾辍学思经事,岂有文才与古班。下吏趋承怜我拙,史官掌故赖公娴,百华洲上修书地,窃步元卿任后艰。

——四首之一

当候补道台董蓉初调升时,《江西通志》编辑工作已近尾声,约光绪三年冬或四年春,之谦终于脱离苦海,交卸了通志局的工作。

志局的交代,也有些令人不快的地方。例如之谦所借各种家具,清清楚楚,有账可查,一丝不少;而同仁十八公盗卖者,则一笔勾销,其余银钱、书籍,十八公也交代不清,有些只好由之谦弥补,无法向十八公追究。

一般有关之谦生平、年表,多载光绪四年夏,权鄱阳县令。实则光绪四年初,他最先奉委代摄的可能是南昌府靖安县令。

靖安,南昌西北潦水畔的小县,东邻安义县,南邻他后来瓜代的奉新县。

他在信中,告诉舒梅圃:

弟交卸志书,已于月之十八日抵任。此间离安义一站之隔,驿使往来不过一半日而已。因安义系吴理卿实缺,吴君与朱锡三表弟系妹倩妻舅,尚有亲亲之谊,彼此皆要好也。渠署所请之钱穀陶甄甫,与弟亦系姻亲。[11]

县近省城南昌,往来洽公方便。安义县令、钱穀师爷,论起来均有姻亲关系,便于相互照应,使初次奉委知县的之谦,感到一帆风顺。

但是,差事有了,不少乡友、族人,纷纷前来求差,或请他推荐差事。游手好闲,惯于挑拨是非的七族弟,就是他最头痛的人物。同治十二三年间,朱锡三表弟受委秀水厘局,是令人羡慕的美差,之谦曾将七族弟荐给朱表弟为司事,连月薪带津贴,有白银九两之谱。现在此人又投奔他的县署,无论差遣或管教,之谦都感碍手碍脚,更怕把已有妻室的寿佺教坏。

县署不比志局,师爷、捕快、常随、轿夫、司事,加上男女仆妇,人多口杂。之谦不得不贴出谕单,门房或仆从有敢争吵打闹者,不分原、被告,一律加以驱逐。所愁的就是来投靠的族人和乡友,如果不听约束,处理起来,格外为难。

另一使他为难的,是子婿沈子余来信给黄念勤,表示想放弃科举,做个幕友。

之谦早年入幕,随缪梓研讨各种实际学问,转战各地。咸丰九年乡试得中,重归科举途径。春闱屡试屡挫之后,他不得不归之于时运,舍科举而入赀捐官。六七年间官场百态,使他无日不思念家乡,甚至想重归科举旧路。因之听到子余要弃儒改行为幕,心中大为焦急;赶紧去信给亲翁沈星堂,劝阻子馀:

盖幕中不能上进,亦不得有功名;况笔下初通一经,分心则前功尽弃,举业荒矣。弟巧言不如直道,仍劝令郎少安勿躁。古人有言,人生惟有读书好,勿讶余之老生常谈,以为何如?

他也把自己处境的艰难,前途未卜的惆怅,向沈星堂倾诉一番:

弟官卑类犬,才拙如鸠,自志书局交卸,调署靖安,而瓜期已届,缺简清苦,囊无余,然旧债恐不能尽偿。恐回省仍归候补也。

发信日期为光绪四年二月初十,短暂的代理知县,连以前所欠债务都无法清偿,回南昌重新候委更不知要投闲置散多少时日,之谦满腹的惆怅与茫然,在信中流露无遗。

所谓旧债,包括前几年为了加捐同知衔、子女婚姻及自己纳妾的花费,接济族人和婚后生活艰苦的女儿也所费不赀。这些银两,多由舒梅圃代向西垞、抑士两位友人周转而来,利息八厘。

西垞不念以前同为缪梓幕友之情,不时来信,追讨甚急。万不得已,之谦只好请梅圃代向开笔庄的邵芝岩以八厘息借贷,偿还西垞,等于是以债养债。

让之谦放心不下的是,当梅圃为他贷款代偿西垞一竿之数,却迟迟不见西垞退还借据。唯恐将来产生纠纷,之谦只好在信中,请梅圃就近查明:

西垞之款前已归过一竿,其借据有两纸,理应还我一纸,何以至今未见寄赣,心甚悬悬盼望。

光绪四年二月中下旬,因瓜期已届,由靖安回南昌候补的之谦,忽传佳音,受委权代鄱阳县令;之谦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鄱阳县,地滨鄱江,以位于鄱阳湖“北”而得名,实际却在鄱阳湖东,稍微偏北一些,为饶州府治所在,也就是饶州府的“首县”。居民好讼成性,所以讼师、讼棍横行。

咸丰中叶,太平军转战江西各地,与曾国藩、彭玉麟等,展开激战。咸丰六年六月初,太平军北王韦昌辉与黄文金部攻占饶州,沈姓、李姓先后两任鄱阳令,守土而死。在军事上,鄱阳是处险要的地方,又多水盗。之谦受命之初,便写信给足智多谋通达事理的舒梅圃,倘然他愿到署一叙,帮忙策划,他会派专人到杭州迎接到尚未履新的鄱阳县;以求未雨绸缪,化解赴任后的潜在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