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还提出写好文章要提高文辞修养。在唐代诸大家里,韩愈的诗文、语词最丰富。韩愈的文章之所以写得那么活泼,他创造的不少词语到今天还在被大家广泛运用。而尊称他为语言大师,根本原因就是他有深厚的语言修养。他要求当时的学文青年做到的“因事而陈辞”“辞事相称”“善并美具”,他自己首先做到,为学文青年做出了榜样。
韩愈提出“惟陈言之务去”。骈文俪句中的俗文字,不仅内容空虚,语言也是陈词滥调,写文章陈言是大患。但这一现象发展到中唐已十分严重。所以韩愈大声疾呼,教导青年们要去陈言,创新辞。这些话不仅从他登上文坛时就讲,而且讲了一辈子。他晚年写的《南阳樊绍述墓志铭》里特别强调这一点。由“词必己出”,到“文从字顺各识职”,这是写文章必走的路。要学习写文章就是这样。
韩愈的文章与诗歌,都特别精练。如《师说》等名篇,字数寥寥,而说理深刻透彻,句句精绝,言言精确。留下了不少名句,如“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等等,都是特别经典的警句。能够做到这一点,关键在于韩愈对“惟陈言之务去”的重视。不仅是去掉多余的虚字虚辞,而且那些言不达意的话不说,达到最准确而最精练地表达意思,起到既生动传神又言简意赅的效果。正如大作家高尔基说:“每一种意思都只有一种最好的方式去表达,我们一定要找到这种表达方式。”这与韩愈所倡导的“惟陈言之务去”的观点是相一致的。
因“惟陈言之务去”,所以写文章必须字斟句酌,认真打磨出精品,这是韩愈写文章的另一个指导思想。
无望其速成,无诱于势利。韩愈倡导和从事古文的创作,无论朋友有什么议论,外界有多大的压力,形势如何变化,势利如何引诱,他始终不渝。他要求学习写作的青年无望其速成,无诱于势利;只有这样才能像古代立言的圣人那样,写出像尧舜二《典》、成书年代尚无定论的《禹贡》、殷代《盘庚》、周之五《诰》等那样的足以传世的经典之文。他的“五原”《平淮西碑》《送李愿归盘谷序》《进学解》《师说》《张中丞传后叙》《祭十二郎文》等,都是呕心沥血之作,不是一蹴而就的作品。如韩愈写《平淮西碑》,接到任务后,韩愈不敢有丝毫怠慢。从接受任务那天起,他就战战兢兢,“为愧为恐,经涉旬月,不敢措手。”对于一个执笔老手来说,区区一篇碑文,自然不在话下,但韩愈却非常慎重。他从元和十三年正月十四日接到诏旨,三月二十五日将碑文呈送天子,前前后后总共用了七十多天,考虑得缜密细致,滴水不露。可见韩愈在写作上的严谨。
古人在写作时是非常严谨,非常刻苦认真的。曹雪芹写《红楼梦》,字字泣血,辛苦非同寻常。杜甫在诗歌创作的严谨与勤奋上,堪为表率。杜甫在总结自己的诗歌创作时,多处提到了苦吟。杜甫在自序写诗的经验时,他说他做起诗歌来很认真,新诗改好了还吟一吟看是否妥帖。“新诗改罢自长吟。”杜甫作诗时为了精益求精,常常苦吟诗歌。这反映了杜甫创作诗歌的严谨态度。有时候杜甫苦吟之后,发现诗还是很拙,感觉到还有没有表达出的意境。“病减诗仍拙,吟多意有馀。”这样,杜甫就不急于将诗歌拿出去发表,而是反复地琢磨,力图吟出佳句来,“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如果诗歌语不惊人死也不放手。这大概是他的性僻之处,也反映了杜甫做诗时的痴心。惟有这种做诗时的痴心精神,才使他吟出如此之多的杰出诗篇来。
韩愈在写作上的严谨表现,也如杜甫一般,真正做到了“语不惊人死不休”,惟独有这种精神,才使他写出了许多不朽之作,为学作古文者树立了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