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理想与自由的歌者: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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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热爱生命,追求自由

李白是继屈原之后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他将浪漫主义诗歌推向了顶峰。他追求自由理想、批判黑暗现实的斗争精神,继承了儒家风雅比兴的诗歌传统和屈骚的象征寄托的创作手法,“凡所著述,言多讽兴”。他的《古风》五十九首等还继承了《诗经》的创作传统,是政治抒情诗的杰作。他还继承了陈子昂等先贤诗歌复古运动的旗帜,使诗歌言之有物,表达意向深远。李白的各体诗歌都有佳作,尤其是乐府歌行和五七言绝句,乐府歌行如《蜀道难》《襄阳歌》《将进酒》《庐山谣》《梁甫吟》等诗,纵横开阖,跌宕生姿,显现出诗人天才的创造,其绝句则风格潇洒,自然天成,为人推崇备至,其律诗则写得气象雄逸,可与杜甫相比,如《登金陵凤凰台》《赠孟浩然》《秋登宣城谢脁北楼》等,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李白的诗歌是中国文化艺术的珍宝,他的诗歌哺育和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优秀诗人和文学家。

李白对待生命是严肃、真诚而热切的。他不将生命寄托在来生,只善待今生。他为理想而奋斗,是为了今生的幸福与欢乐,而非为了精神的永恒。在李白看来,真实地享有此生才是他的理想与愿望,这表明了李白有强烈的生命意识。

倘若屈原的诗表现着为理想而奋斗,陶潜的诗表现着为自由而奋斗,李商隐的诗表现着为爱与美而奋斗,那么在李白的诗歌里,同样有着奋斗的对象,那就是生命与生活。李白对生命与生活的追求是如此地执着与热诚,以致于他在诗歌中对种种情绪的抒写都发挥到了极致,如愁杀、醉杀、恼杀、笑杀、狂杀这些极度夸张的词语,在别人是不常用的,但李白却在不经意中,总是喜欢用这些特殊而醒目的字眼。这反映出李白对生活与生命的真诚而深切的感受与体验: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是得意还是失意,李白都比别人感受得要深刻一些,要真实一些。虽然,他也追求道教幻想中的逍遥世界,但这并不能使他对此生的执着有所削减。

在李白的诗歌集里,关于那些极度夸张的字眼比比皆是。《渌水曲》中有:“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猛虎行》中有:“溧阳酒楼三月春,杨花茫茫愁杀人!”《横江词》中有:“白浪如山那可渡,狂风愁杀峭帆人!”《当涂赵炎少府粉图山水歌》中有:“若待功成拂衣去,武陵桃花笑杀人!”《嘲王历阳不肯饮酒》中有:“笑杀陶渊明,不饮杯中酒。”《寄韦南陵冰余江上乘兴访之遇寻颜尚书笑有此赠》中有:“月色醉远客,山花开欲燃。春风狂杀人,一日剧三年。”《答裴侍御先行至石头驿以书见招期月满泛洞庭》中有:“恨不三五明,平湖泛澄流,此欢竟莫遂,狂杀王子猷。”《陪侍郎叔游洞庭醉后》中有:“划却君山好,平铺湘水流,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在《赠段七娘》中有:“千杯绿酒何辞醉,一面红妆恼杀人。”

不仅在诗歌中有强烈而真实的表现,而且在生活中更是如此,李白热爱生命的意识比其他古代文豪更加强烈。在生活中,李白对生命的热爱表现为不受传统的约束,率性而为。他在许多场合下,往往是直抒胸臆、毫不遮掩、痛快淋漓,也不管他的这些行为是否会使人认为他“狂”,也不管这些行为会为他带来不利的后果,他直接抨击政治的黑暗,朝政的腐败,宫廷的糜烂。他敢于叫高力士脱靴,叫杨贵妃捧砚,敢于抨击同僚翰林,敢于“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在现实中,这样傲然的品格,是极为少见的。

李白追求自由。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吾不滞于物,与时推移,出则以平交王侯,遁则以俯视巢许”“卷舒固在我,何事空摧残”。这种不拘一格的“自由”感,深受道家思想的影响,道家倡导宇宙的人化,以及人的宇宙化,本身就是一种自我个性的张扬,自我意识的膨胀与觉醒,一种对自然人的超越和对人的生命意志的特别强调,表露出对自由生命的追求。李白信奉道教,他求仙访道,炼丹服药,云游四海,曾试图过与世无争的退隐生活,表现出了强烈的自我意识,不愿意受到任何权贵的约束。

李白爱酒。在长安时,李白是酒中八仙之一,“斗酒诗百篇”。在醉中,他达到了忘我的境界,感到自己成为了神,发挥出了最大的精神能量。在醉中,他抛却了痛苦与失意,对名、对金钱都表现得不屑一顾。他作过许多关于酒的诗。“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醉中趣,勿为醒者传。”“愁多酒虽少,酒倾愁不来,所以知酒圣,酒酣心自开。”酒使他的痛苦得到了解脱,使他自由生命的精神与意识得到了张扬。

李白一生,周游天下,足迹踏遍了大半个中国,从宫廷到民间,从皇帝到贫民,从崇山峻岭到滔滔黄河,从人到自然,李白都与之有广泛的交流,李白与祖国的山水和人民充分地交融。在这样深刻的入世之中,在短暂的人生道路中,李白充分地展示了自己的个性与才华,做出了只有巨人才能完成的光辉业绩。在他六十年的人生中,没有哪个诗人能够像他那样把生命的底力张扬到如此的程度。在传统文化所熏陶出来的诗人如屈原、杜甫等人的眼中,生命是个没有多少欢乐的悲剧。但在李白的眼中,生命却是欢乐的、自由的、有价值的。只有对个体的生命充分地尊重与发掘其潜力,才能充分感受到人生命的重要,充分感受到人存在于世界的欢乐与价值。李白就是这样的人。他关爱世人的生命是从对自己生命的觉醒中开始的。因此,李白对生命的热爱,反映出他人性中的光辉与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