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历史的性格:布衣读《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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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梁武帝的迷信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极言南朝佛事之盛。北朝佛事也不赖。北魏胡太后作永宁寺,“为九层浮图,掘地筑基,下及黄泉;浮图高九十丈,上刹得高十丈,每夜静,铃鐸声闻十里。”自佛法入中国,塔庙之盛,未之有也。萧衍以帝王之尊,也舍身佛事,《声律启蒙》云“梁帝讲经同泰寺,汉皇置酒未央宫”,文字很美,代价很惨重。

中大通元年(529)九月十五日,梁武帝亲赴同泰寺,脱去御服,换上法衣,举行清洁大舍,于是就住在寺里,当起“皇帝和尚”。第二天,梁武帝升法座,为四部大众开讲《涅槃经》。此一住就是十天,急得臣下没办法,只好凑钱捐资同泰寺,价码达一亿万钱,三请,萧衍才过足和尚瘾,起驾回宫。人是回来了,心还在寺里,以皇帝之尊,恪守过午不食,有时公事忙到过了晌午,就只好以白开水充饥,接着做事。两年后的十月己酉日,又在同泰寺讲《涅槃经》七日,十一月乙未日,讲《般若经》七日。

也是难得这个人。可是萧衍好心没得好报,只缘于没把心思放得正当,胡三省批评说:“作为一国之君不好好打理国家,却相信妖梦,他的灭亡也是情理中的事了。”晚年的萧衍由信佛而迷信占梦,公元547年的某一天,萧衍做了一个梦,梦见中原官员争相献土来降,兴朝欢庆。他将此事告诉了中书舍人朱异,说:“我很少做梦,但做了梦一定会应验。”朱异乘机拍马屁,是是是,此乃一统之兆。接着就传来消息,东魏的侯景要来降,在梦的“正确”指导下,萧衍欣然接受,并且梦想着一统江山。

萧衍有个老朋友,叫陶弘景,隐居山林,萧衍很尊重他,朝中每有大事必向他请教,人称“山中宰相”。大同二年(536),陶弘景去世。死前,他写了一首诗,末两句是:“岂悟昭阳殿,遂作单于宫。”《通鉴》注说:“后来侯景篡位称帝,果然在昭阳殿。史言修道之士有识时知数的本事。”同时期有个叫周弘正的官员,精通占侯,曾对朋友说:“国家数年后当有战乱。”当他听说朝廷接纳从东魏叛逃而来的侯景时,说:“此人当是祸乱的源头。”《通鉴》明明白白记载了这两则“预言”,并不是野史村言。可是萧衍已是“梦”迷心窍,最后生生弄出个侯景之乱,山河纵在,家国已破,自己也饿死台城。

萧衍本对侯景之降有点疑虑,他把江南比作无一缺失的“金瓯”,担心因为侯景之降,弄出事端来,那时悔之晚矣。可是朱异一味迎合萧衍的心思,并且成功打消他的顾虑。得人不当,可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