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历史的性格:布衣读《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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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论养士

真希望现今的草根学士们能为未来的中国文化开出一片新天地,如王通的讲学河汾之间,以草根的力量自我舒展,承流而宣化,则善莫大焉。

汉武帝建元元年(公元前140),汉武帝向“贤良方正”之士策问古今治道,董仲舒对策,极论养士之重要,千年後读来,依然可鉴,直叫我拍案,要不是智齿发炎(本周吾已第二次智齿发炎矣),当要满饮一大白,以快吾心。

董仲舒在对策中提出养士二建议:

一是兴办太学。这次的应策对,让董仲舒很紧张,并非怕考不了高分,而是深深忧虑一种现象。因为当时除了已在朝廷的“贤良方正”百余人,天下所有郡县及诸侯国竟无一人应声,可见人才希缺之程度,董仲舒的口气很吓人,“是王道往往而绝也”。而“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因此,建议刘彻兴办太学,延请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英俊宜可得矣”。

二是举荐人才。董仲舒认为,当时官场有两种现象很不好,一是郡守、县令多草包,不学无术,并不能很好的理解中央的精神,却胡乱作为一气,致使“主德不宣,恩泽不流”、“暴虐百姓,与奸为市”、“群生寡遂,黎民未济”,这六十四个字,文字很美,情况很糟。二是地方官吏多出自达官富人之家,这些人吃饭有余,办事不足。而且官场讲究“十年媳妇熬成婆”,摆资格讲关系成风,造成占茅坑的不拉屎,想拉屎的没茅坑,上下一团死气。因此建议说,诸列侯、郡守、二千石每年举荐“吏民之贤者”二人,到中央来作“郎”(皇帝的侍从,“郎”有点象现在的后备干部,是当时培养官员的主要途径),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择其贤者放任地方。对那些举荐不力,或者举荐关系户的,严加惩办,还怕地方官吏不尽力不成。

董仲舒此一番议论,原文比我的白话要气势横生而一泄千里,这就是古文章的妙处。尤以写官场“占茅坑不拉屎”一节,更是笔意兼致,张施有度,想学实在是学不来啊。

而董仲舒以一人之力,致兴化之功,亦以伟矣。元光元年(公元前134年),武帝下令郡国举孝、廉各一人,自此郡国岁举孝廉的“察举制”得以确立。汉武帝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创建了太学。尽管这两项政策拖了较长时间,或者说其间有很多事情要准备,但武帝时期出现的人才济济局面,与这两项政策所关甚巨。自此以后,丞相多是读书人出身,开启了平民书生的时代。要知道,武帝之前,朝中丞相都是功臣或者功臣之子来当任,先封侯,再拜相,这成了定例。武帝不这样干,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他任命公孙弘为相,而公孙弘是布衣出身,当上丞相后,才被封为平津侯,从此结束了功臣列侯子嗣独占相位的局面。

南朝时,齐武帝以国学既立,亲自视察“总明观”,以张支持。“总明观”,宋太宗时设置,以集学士,亦谓之东观。当时,王俭任国立大学校长(国子祭酒),诏于王俭家开学士馆,把总明观的四部藏书也搬他家里去。又诏王俭以家为府,家就是府,府即是家,省得来回跑。

南朝仕林之风气,自宋世祖喜好文学,士大夫悉以文章相尚,无以专经为业者。王俭一改成法,言论造次必于儒者,由是衣冠翕然,更尚儒术。王俭亦以一人之力,将南朝重文轻儒之风气扭了过来,你说他配不配吃冷猪肉!王俭还亲自撰写朝仪、国典,对晋、宋以来故事,熟谙于心,故“当朝理事,断决如流”。所以说官员为什么要读书啊,董仲舒为什么骂那些地方官不学无术啊,原因就在这里了。1960年10月,毛泽东主席在武昌,与湖北省委副秘书长兼荆门县委书记梅白同志闲谈,梅白同志曾在毛泽东身边工作过。毛泽东教他怎么当县委书记,要他学习朱熹。朱熹去南康府(属江西省,故治即今星子县)赴任,第一件事情就是先看《南康志》。“领导者要尊重历史。不懂历史的人,就不能理解现实。你去荆门当县委书记,至少先要知道《荆门县志》。”现在的县委书记,多少人摸过当地县志,不敢说。

王俭,东晋名相王导五世孙,其父王僧绰、其叔王僧虔,俱以才情见长。王俭仕宋、齐两朝3个皇帝,一生清心寡欲,无所嗜好,“唯以经国为务”。其身边令史、咨事,常数十人,宾客满席,而王俭应接辨析,傍无留滞,发言下笔,皆有音彩。王夫之称赞其《春诗》说,“二十字如一片云,因日成彩”,王俭的《春诗》一共二首,余读过后,却感觉评论比原作要写得好,这是题外话。王俭个人能力确是了得,口才也好,每博议引证,没人能辨得过他。“每十日一还学监试诸生,巾卷在庭,剑卫、令史,仪容甚盛。”对人才的培养不遗余力。而其死之日,“家无遗财”,只余“手笔典笺”(即文章、表册)在人间。

斯世应当亦有如斯之人,只是余困囿一寓,不得负笈相从,此诚憾事。

注:春诗二首,其一:“兰生已匝苑, 萍开欲尖池。轻风摇杂花,细雨乱业枝。”其二“风光承露照,雾色点兰晖。青荑结翠藻,黄鸟弄春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