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星期五
晴朗,和暖。
七时半起床。上午读《辩证唯物主义》。修改作协分会一九五五年工作计划要点。青年出版社刘会蒙来访,谈定了两件事:今年内将歌剧写成,交他们出版;明年上半年送他们一个短篇小说集。其二,作协分会帮他们搜集和推荐青年文学作品选,五月交稿,谈到十一时半。介绍他与汤洛认识。
午饭后,鹤岩、增刚来玩,增刚写了反对眉户音乐改革保守思想一文。征求意见,他的论点我完全同意,我们这里的一些老前辈和小前辈们在地方戏曲音乐改革上保守思想是很严重的,他们的基本观点是:改革了就不像原来的,原来的是最美的最完整的,是动不得的。这种形式上的保护主义,使得秦腔、眉户越来越不得人爱了。过去在延安时就有把些微的改革称为“洋眉户”的陈旧论调。他们准备在音乐界展开一场大讨论。
下午继续读《辩证唯物主义》。金葳来谈他在新丰镇参加整顿合作社的有趣的情况,说有些合作社的干部阶级观点模糊,和富农划不清界限,借用富农的大车,富农也乐于借给,不要什么代价,为了讨好农民。有的贫下中农见了富农也说:“××叔没剥削过人。”“不是我们不要你入社,是政府政策不允许,政府政策允许的话,我们一点意见也没。”他们向干部讲:“再说得好,合作社没车用也是枉然,靠政府一时还靠不上,先靠靠富农。”“麦收后,咱们有了公积金买下大车就不靠他了,眼前利用一下!”这种事实告诉我们,对农民进行阶级教育时,必须相应地解决他们的困难。农民是最实际的,看重当前现实的,没有大车——目前农村的重要农具,就无法耕作,在这个时候,他是摆不脱富农的影响的。惟一的办法是合理地运用农业贷款,也必须运用农贷或信贷和富农的伪善诱惑作斗争。据说,富农在麦忙时节,将大车从合作社的田边耀武扬威扬长而过,和合作社比赛优越性,在这样的时候,我们必须在实际上给农民以有力支持。
晚上同玉墀去看电影《阿辽沙锻炼性格》(苏联儿童故事片)。在街上碰到柯老和王琳。柯老说他暂不去旅行,因已开始治疗,不宜半途而废。确实也是这样,难得说服柯老进了医院,应该彻底医治一下。
看完电影回来是十时三十五分,现在十一时半了。
夜静了,空气新鲜而适意。
四月二日星期六晴和
上午召开青年文艺工作者座谈会,发言很踊跃。开到下午一时半。会后到书店看看,在清雅斋吃了午饭。
收到《文艺报》关于批判胡风思想情况汇报第四号,专谈上海方面情况。
四月三日星期日晴和
哪儿也没有去。
清晨汾儿要到屋外去,领他到花园,鼓励他跑步。之后到前院鱼池旁,他硬要看小鱼,鱼在水底,许久未等着鱼儿上来。
午间,克让来玩,他昨天从兰州飞来,住人民大厦西三楼三三四号。他曾去东木头市找我,在收发室才知道我搬家。
他们是去苏联学习的,先在东北学半年俄文。然后赴苏留学,不去学校而在矿山学习,据他说是在乌拉尔,同去的全是去年才从地方上转到工业上的地委一级干部。他们的矿山,离开工生产还有半年多,目前正在修建宿舍,明年即开始爆破工作,规模是很大的。他这一去一来回将需两年时间。
下午汾儿和曾祖母搬到家属院去了,汾儿出疹已愈,恢复了健康,在街口过磅体重二十六市斤,比重感冒前增加了两斤。
晚饭后陪墀到百货大楼买了些日用品。汾儿搬走了。墀到她房里去了,有点寂寞。
收到杜鹏程给高彬的信,要汇款,信是由南方发的,说他三五日即回北京。
又收到中央文化部人事司来信,说同意任士增调回分会工作,问何时可以调动。
报载尼赫鲁谈亚非会议,谈话中讲到金门、马祖是中国领土,反对美国干涉(不指名的),但却不提及台湾和澎湖问题,实际上是默许台、澎为美蒋所据,真滑头。
夜,读惠特曼诗《草叶集》:《自卫之歌》《从巴门诺克出发》。
四月四日星期一
几个明朗的日子,院里海棠、桃花全都开放了。
上午公务员打扫房子,尘土飞扬,什么事也没干成。准备去省委找赵部长商谈修房和筹划杂志问题。走到大街看到小车一辆一辆疾驰南去,想是省委有什么重要会议,去也未必能遇上赵部长,只好中途退回。
给高彬交待;了解西北各省青年作家及其作品工作的计划;审查了给老杜及作协总会关于老杜从四月份开始自给的公函。
下午,读《叶圣陶选集》,夜读《郁达夫选集》。
《人民文学》编委葛洛同志由北京去兰州,路过这里,带着作协的介绍信,叫分会协助。胡征介绍我们认识,闲谈一时许,也无非是公事场上的应酬而已,谈话无目的,也无中心,东拉西扯。
黄昏时,宣传部电话通知,中央派人来检查批判胡风思想的情况,明日下午二时在省委宣传部举行会议。
已十一时半,读了近几期《人民文学》。
最近人回来得多了,人多事情便有些杂,而有人又特别在生活上追求舒适,物质条件总是难以满足这些人的要求,牢骚就来了,都以为自己是了不起的,时刻想着应该把自己的地位,经过“主观战斗”提高起来。真无聊。
想着许多杂七杂八的琐事,不由令人烦闷,焦躁。
四月十五日星期五
今晨骤寒,许多人立刻在单衣外面套上棉袄,俨然冬末春初的样子。
几天来的风已停了,后半晌,满天是一层厚厚的云,凉飕飕地,四时许竟滴起雨点来。
上午,把一些紧急公务处理了。安排了第三题的专题报告员的会议,发出聘书,决定了开会日期;增聘了第一题的报告员;交待了第五题给余念;布置了写第一期综合报告及打印第一期情况汇报等组织事务。
接着读了××评《迎春花开了》的论文。这篇论文拥护《迎春花开了》剧,在这一点上我同意它。但在具体分析作品时所持论点,却不能使人同意,他把作者失败的部分作为“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特色的最突出的表现,把一个概念化的人物,誉为共产主义战士的真实面貌,作者想要赞扬这个戏,却赞扬得使作者也会感到害臊的!论文的作者,也吃了自己教条主义、主观主义的亏,这种批评法,与那等完全否定一个有用作品的粗暴批评家,同样的是违反现实主义的。他不是具体地分析具体的作品,提出作品所已达到的和尚未达到的。这种评论不足以服人,对读者与剧作者均无好处。
下午去几个书店想买书,未买,怕买了平装后,又出精装本,不如索性印出好版本再买好些。
夜读《译文》四月号,马雅柯夫斯基诗;读《人民日报》《郁达夫选集》。重新读一读五四时代作家的作品,对我们是有很大意义的,他们的文字是多么优美、凝练而生动啊!现今大多数后起作者,却被大量的粗制滥造的翻译文毒害了,写起文章没有章法,行文芜杂,不通顺,干瘪。须得好好读些近代文学前辈的作品才行。
四月十六日星期六
雨疏风寒。
因昨夜睡得较迟,今晨醒来时,窗外就传来吃早饭的哨声,洗漱之后,只好上街去吃早点。
上午处理了一些公函,先给孜牙写了回信,又给岳松写了回信,信写得很长,足足花了一个半钟头。写完信,南来叫吃午饭,午饭是在家吃的。
下午给秘书室叮咛了几件工作之后,读书。
晚饭时,青海省来了一位客人,持秀山写的介绍信,拆信细读,才知他们皮影组上京去演出,路过西安想演一场他们改编的《春风吹到诺敏河》,听取意见。因为作协的同志近几日全回来了,房子很挤,演出也不便,且作协来组织演出也不适宜。便打电话给市文联田益荣同志,他们那里有地方住,有灯影剧场,又经常在会议室组织灯影演出,一切皆方便,在电话里把情由告知老田,老田慨然应允,随即派车送走客人。
黄昏时,墀来谈×××背地批评她,我也说了她几句,她是个性情高傲的人,从来听不得别人的闲话;对于我屡次的意见,也听得厌烦了,终至气愤决裂,回她自己的房里去住,连孩子也不愿去看,我想劝劝她,但无半点效用,只好苦苦地忍耐着。
夜,看完儿子回来,无事,一个人很寂寞,便继续读郁达夫的《一个人在途上》,忍不住热泪盈眶,扑簌簌掉了下来。达夫虽被一般人认为是颓废派,但在他颓废的故事、语言里,却处处充满了火一般的愤怒的控诉,这是一个表面冰冷而骨子里炽热的作家。他的文笔之细腻多彩,用词之新颖丰富,行文之层次清晰,曲折无穷,细节描写得一丝不苟,真值得反复诵读,学习运用。他没有走向革命的洪流,他没有看见今天人民中国,真是一件憾事。这个多情的人,如果能活到现在,看到祖国社会主义的大建设,他该会写出多少热情的赞歌啊!
已经十二点了,人们全都入睡,独自坐在桌前四五个钟头一动也不动,被四周的寒气包围着,委实有些支持不住,该睡了。
宁静的星期六之夜。
四月十七日星期日
一整天细雨,入夜檐前水声丁冬,许多人又披上了皮大衣。
曼、南全在家,大家动手做韭饼吃,月白也在,挺热闹。墀到百货大楼给汾儿买了一架玩具钢琴,他很高兴,便脱了袜子用脚指去弹,真淘气啊!
夜,去市文联看青海省文联灯影,全本《春风吹到诺敏河》,完全是话剧加唱,刘孟太一人从头唱到尾,嗓子始终很洪亮。这些同志忠实的为农民服务的精神,委实可嘉。在西北的许多同志都有这个特点,就是坚持不渝地普及群众文艺而费尽辛苦。
回家来已是十一时半,今日报载周总理为首的出席亚非会议的我国代表团自仰光抵雅加达。我代表团工作人员乘印度星座式飞机,因美蒋特务破坏而失事,全部同志壮烈牺牲,美蒋犹在推卸责任。
四月十八日星期一阴雨0℃
雨继续下着,但不很大。
上午给杨友德写回信,信未写完,咸阳戚继宽来了,他是西大师范学院毕业学生,现在咸阳中学教语文课。他听了佘树声讲到批判胡风思想的活动,写信给省宣传部要求参加,宣传部转我们联系,当即由作协发信请他来谈谈,信到得迟,他昨天冒雨赶来,谈了一个上午,我将此次批判的意义及方式告诉他,他选择了写文章和参加讨论会两项,(讨论第六题)世界观问题,并赠送他一套学习资料。
谈话中,老戴来了,戴从去年三月去渭南做副书记,为期一年,现期满要回中央去了,敬之也将跟他去。我们谈到下乡方式,他说最好不要担任什么职务,担任职务是很被动的,当书记就得做书记的工作,什么工作也得做,不如采取灵活的方式,好好做一年副书记工作,然后挂个名,专门管一两个村庄,集中精力写东西。
下午,召开第三题报告员会,人到三点才到齐,开了一个小时,确定以郭老的文章为主,各自写讲稿,月底为期,将所有稿件中不同的意见提出来讨论,确定后,即可公开去讲,下月五号至十号前,要将稿子定下来。
会后,改拟讨论题。给杨友德把信写完。
晚间未做事,和墀闲谈,睡得早,明天她要去参加一个宣判大会,五点就得起床。
四月二十日星期三
雨停,中午曾出现淡淡的阳光,已不像前天那么冷了。记忆力竟坏到这样程度,开头无论如何想不起昨天做了些什么。好久,才想起昨天上午打算写论文,后来,西安日报社拿来几篇稿子让审阅,一直看到午饭过后。午饭是到街上去吃的,吃了不少肉食,回来很疲倦,午睡,睡深沉了,差不多睡了一个下午,实在可恶。晚上也未做事。由于失眠,早起也醒来得很早,想着五月份的讲演工作;想到发展会员;想着和各地会员联系;出通报等事。想着今后改变生活方式,在外县安家落户等等事项,吸尽了身边的一包烟,今天起来就有些精神迷蒙,整日头痛。
上午去找伯奇先生,了解关于“红楼”演讲问题准备的情况。回来又去省委找王荣、傅英同志汇报并催问方案审批的情况。回到家已十二时,翻阅了一下新买回的几本书。
午饭后不久,即去人民剧院参加西安各界追悼“4·11”烈士大会。想到“4·11”烈士所付出的鲜血,禁不住有种复仇的渴望,然而,这等令人沉痛、激愤的情绪,却让追悼会主持者所安排的一群无感情的、千篇一律的、枯燥的讲演(读原稿),弄得冷冰冰、死沉沉的,简直令人难以容忍。讲演的中间,我便走了出来,避开那些冗长而无味的刻板的讲话倒还好些。
黄昏时,读本日《人民日报》,特别是读周总理发言和补充发言令人兴奋。总理的发言是对那些西方国家企图挑起会议纷争的活动,以无情的打击。特别是他的补充发言,在思想体系、宗教信仰、颠覆活动等问题上,十分明确地阐述了“求同存异”、“和平共处”的原则。
四月二十一日星期四
早阴晚阳。头痛得要命,不能做什么事情。上午在园里散步,中午去逛了一回东岳庙会,二毛钱买了个竹镟笔筒。下午在院中散步,晚上稍好些。读了两张报。读了最近一期《译文》上的几篇印度短篇小说,其中《恰赫鲁队长》最感人,我最喜欢。又读了同期登载的全部缅甸的民间故事,也很有趣,和中国民间故事的风格有共同之处,觉得亲切。
益荣送来了讲稿,明天读,已十一时半了。
四月二十六日星期二
几天来乱七八糟,没有做多少事,但却闲不下来,真是莫名其妙。
看了益荣的讲稿,感到他确实费了不少力气,也掌握了不少材料,就是还不够有条理,需得修改一下,昨天去找他,他在病中,未打扰。
星期天的晚上,××同志来,谈他已在乡下住定,省委拨给他的地方,他花钱作了修理,现在住下,有些觉得寂寞,说还可住一两位同志,说现在只是电灯电话装置费事些。我当即表示同意他的看法,研究去住人,可是他却在具体研究问题中,说成是个别同志住三五天什么的,且在谈话中暗示:他作为接受一方接收了房院,言下之意,大有产权归属问题,怕再住进去一家两家。如此看来,他原先不过想争取一二人去住,以便以协会名义安装电灯电话,但又怕别人真正长期同住下去,这位同志真会打算。
五月十三日星期五
近来许多事情都堆在一起,忙得喘不过气来。一是读讲稿,讲稿尚未读完,又突然要接待外宾,民主德国作家威利·布莱德尔和威利·迈恩克来西安、延安访问。由作协来主持接待工作,他们是十一日上午到的。此外,少数民族文学座谈会在京召开(十二日开始),忙着催各省各族的代表赴京。全国作协又派来普及部沙鸥和高原同志,了解青年作者情况,帮他们召开了几个小型座谈会,昨晚他们乘车西赴甘、宁。
昨日中午接到歌舞剧团林、裴署名的不幸的讣告:陈川静同志不幸于昨晨七时逝世。一个有才能的勇敢的年轻的战友,才不过二十八岁,就夭亡了。令人悲痛,他患病已数年,是一种不治之症:肾脏上网状腺失去效能,人,一天天黑瘦,连嘴唇都成了黑色。他临死都不愿打搅别的同志,当别的同志发现时,心脏已停止跳动,察看房内痕迹,他痛苦挣扎,床头墙上有乱抓的指痕。房内只有他一个十一岁的小弟弟,他弟弟要去找人,他坚决不让。
他父母早亡,从孩童时就和他二弟一同参加了革命,是在延安长大的,我们在一起共同工作战斗了十余年。他留下了一个小女儿,他爱人还在天兰路上工作,没有回来。
下午七时,我和高彬、丕祥、若冰、鸿钧前去吊唁。在中心医院太平间看着他入殓,最后和他告别。在场的均是老战友,四周一片哭泣声。
五月十七日星期二
十四日川静出殡,葬于城南八里村革命烈士陵园,十五日开追悼会,许多老战友讲话时泣不成声。
今日上午举行“批判胡风思想的危害”专题试讲,由丕祥同志担任,念稿两个小时。讨论三个小时,大家情绪至为热烈,也有争论。
下午,士增从北京回来,正式离开文化部调到这里来工作。
余念的讲稿《世界观和立场》已写出,打印后讨论。
××看到《人民日报》发表胡风自我批判和编者按,又接张僖来电话问反映,便怀疑到与自己有关,急忙写了一份材料,附了两封胡风给他的密信,要交主席团,表示态度。
黄昏去大厦检查德国客人从延安回来前的准备工作,安排得还好。和杨××谈了一席话,对他半年来的工作作了评价。指出他的缺点,和他商讨,他是要求进步的。回来时九点。
爹已从医院回来,大夫将外痣割掉了,割时无痛苦,回来稍痛,劝他早睡。
读《安巩传》《猎人笔记鉴赏》。
宗元前数日自京回来,去兰州搬家,不日即可回西安来。
下午,组织部派人来了解组织机构、工作关系、上下关系、分工、领导方法及领导经验等问题,为精简机构做准备工作。
接青年出版社出书合同,约我两部作品:一戏,一短篇集。
五月二十九日星期日
白天闷热,入夜时下起雨来了,这会儿竟淅沥有声。雨,可惜太迟了,于棉田有补,于麦却已无益,如果连阴,那就更糟。
昨天搜集材料,略加整理,准备讲稿。这次增加我们几人担任宣讲员,并非由于报告员太少,而是由于对我等不信任,以为我等在斗争中不积极,似乎闲逸而已。但不管怎么样,应该把它搞好,当然有些工作,不得不暂时放下推入缓办之列。
《青年作品选集》的选录工作,原定五月底交稿,不得不拖到下月中旬;关于分会的工作意见草案(执行中央指示的方案),也不得不放在下月去修改;刊物自然也要拖日子。其他几人的讲稿讨论,也只有或缓或不管,让他们各自进行罢了。
嗨!党委给的任务,为何有那些邪想?真可耻。
身体很不好,右脚肿胀疼痛,可能又开始了恶性坏血的脚气病,不知何日爆破,但愿最近半个月不要出问题,否则躺在床上,什么工作计划全打乱了。
爹要回去,昨日黄昏和墀上街给爹买东西,计买了一斤参桂鹿茸丸,三斤红糖,三块肥皂,三个篦梳,给妈捎的。今日又给爹二十五元,去给妈买了一条老衣裙,给爹买了一副水晶镜。
收省宣部来函,凭函到新华书店取鲁迅杂感一套,共九本。省委的好意,无非是帮助学习和督促战斗。
收青年出版社来函,寄一份稿酬条例,一份登记表。表填好,和上次的两份合同,一并寄回。
夜读鲁迅杂感,颇有兴味。
雨声不闻,四周宁静,夜已过半了。
六月十一日星期六
十多天,没记一个字。一方面由于太忙,二来脚痛,每天趴在桌子上坐一天,到晚间,便肿得像个蒸熟了的萝卜,疼痛难支。
这期间:
大体上看完了青年作品选初稿。特写居多,艺术上虽不完整,但却反映了一定的生活面貌,就是工业方面作品太少,农业社会主义改造的作品也不多,由于对作者的情况,尚未完全弄清,稿未发出。
修改了关于执行中央四月间对作协分会工作指示的计划方案;继续和组织部商讨整编问题。
写报告提纲。作了两次批判胡风集团的报告,一次在西北大学讲区,听众三千人;一次在革命公园给市委财经系统讲,听众五千左右。
为十号《人民日报》公布第三批材料,作了若干紧急部署工作,昨天筹划大会。读报,晚上写了一篇千字短文给《群众日报》。今天开委员会议,决定后天(星期一)举行文艺界声讨胡风反革命集团大会,确定了二十几个发言人,有文艺界各方面的代表。
运动已超出文艺界的范围,是又一次清查反革命的运动。
爹回去后来了两封信,言病已好,未再犯;二次信说买了牛,又买了一副松木板,钱不够需五六十元,当即从邮局汇去六十元。信上说,麦歉收,每亩三斗弱。
今接作家出版社来函,出版合同两份,拟再版《战友》,印数一万;千字十元;合同时间一年(至一九五六年六月),签订寄去,并提出改换封面等意见。随又给剧协写去一信,致谢编译室。
闷热得很。墀可能怀孕,身体更瘦弱,令人十分不安。可能下雨,希望一场大雷雨,否则我的脚要全坏,完全躺在床上了。
《大公报》记者顾国权约稿,这几天得抽时间写几千字给他。几天来读鲁迅杂文,每读一次即有一次新印象,最令人佩服的,如鲁迅所说:“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这正是伟大作家、伟大思想家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