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陆健诗集《田楼,田楼》秉持着“回到事物本身”的信念,进入21世纪以来,陆健一直在进行“纪实性诗歌”的实验。先是捕捉他任教班级上的学生的特点,一人一首,向他的三十四个学生献上了《34份“礼物”》。然后是回到他下乡插队的田楼,拽出记忆中的丝丝缕缕,让历史与今天对话,复活了一个村庄的人与事(《田楼,田楼》)。接着是面向他在大洋彼岸留学的儿子,掺杂着对孩子少年时代的记忆和今日留学生活的想象,在儿子二十一岁生日时完成了《枫叶上的比尔》。而《洛水之阳》的野心则更为宏大,不仅想再现洛阳这座文化名城的特点,还想让它成为这样一个立体的四通八达的文本:“既是历史,又是现实。既是故乡,又是世界。既是空间,又是时间。”(陆健:《“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
诗歌能够“纪实”吗?说心里话,开始我对陆健的追求抱有几分怀疑:我们所用来写作的语言本身就不“实”,它是符号,与“事物”的关系永远是互相矛盾与互相吸收的辩证;而从文类的特点而言,诗歌区别于别的文学形式,恰恰不是它的“记”,而是它的感觉和想象之美。直到读完他“四部曲”的汇集《温暖》,我才豁然开朗:陆健兄弟原来是很清楚自己是“一个通过文字来求证个体价值的人”,他写这些“纪实性诗歌”,主要是为了珍藏人生过程中不能忘怀的爱、友情、关怀等美好的感受。所以他将这“四部曲”冠名为“温暖”,而“《温暖》的第一要义是‘作者在这人间感觉到的温暖’,第二根底是‘坚持书写小人物’的原则”,至于“作品的纪实性原则”嘛,只能屈居第三位了——虽然这对作者来说是件遗憾的事。
2009年12月